《寻诡者》0605 问意（中下）

    年纪相仿的女性总是很容易靠近。
    青宁被蓝沁拉着来到蓝家所在山峰。
    商业帝国的蓝家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他们的经济实力。整个山峰竖立起数量不等的凉棚，于青宁所在山峰的彩色不同，这里的凉棚颜色规格一致，材质还相当牢固。
    仅仅如此还不算什么，蓝沁所在的凉棚里，一应事物俱全。
    像把整个家搬了过来。
    奢华程度让人咋舌。
    两人窝在柔软的懒人沙发里，有侍女端来各种茶点，水果，几乎摆了半屋子。
    凉棚四面敞开，从屋顶垂下来的纱帘在微风中轻轻飘荡。
    青宁思绪翻飞，没什么心情感慨。
    “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跟姐说说。”
    青宁扫了一眼大阵里保持一个姿势不动的男人，又把头转回蓝沁，低声道：“沁姐，莫邪向我求婚了。”
    “你又拒绝了？”蓝沁将剥好的葡萄送进嘴里，没什么表情地问道。
    青宁和君莫邪两人的爱情追逐游戏闹得全九监皆知，君莫邪的婚求了十多次都不成功，不稀奇。
    “嗯。”青宁嗓音湿糯，夹着三分无辜、三分委屈和四分迷茫。
    “怎么，有心理负担？”
    青宁摇头，表情无比纠结。
    “给姐说说，憋在心里不好。”
    青宁再次望向大阵中心的黑渊。
    这次望了足足1分钟。
    “沁姐，我”好几次要开口，话到嘴边，又给咽回去。
    没有催促，从青宁两次望向那小子的身影，和她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的行为，蓝沁大致猜到了症结所在。
    “沁姐，我把心里话说出来，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不会的。妹子，姐是过来人，许多事情看得比你透彻。在某些问题上，没有什么人逃过。”
    半晌，青宁才抬头，望向善解人意的蓝沁。
    “沁姐，以前莫邪向我求婚时，我只觉得两家恩怨已久，要冲破世俗在一起，难度比天高。那时候，我害怕，害怕答应和他结婚，无法面对来自世俗的目光和压力。
    可这一次，不知怎么了，莫邪求婚时，我我竟有些厌恶和反感。我首先想到的不是两家恩怨，而是想让他离开。”
    当事人往往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蓝沁靠过去，拉起青宁的小手，语气温柔地说道：“你们之间的感情出问题了？”
    什么时候都不远离的粘人精君莫邪这一次却久不现身，说明两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
    “我不知道。”青宁别开头，不愿意面对这个尖锐的问题。但她的目光，下意识又望向大阵。
    “唉，看来确实出问题了。”
    “那你打算一直这样？”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内心，对感情双方，甚至三方都是很不妥当成熟的做法。
    “我我还在考虑，需要时间。”
    聪慧如蓝沁，怎么看不出这小妮子的心思，如此明显的关注，君莫邪怕是早已察觉。这才在关键时刻突然求婚，求的不是婚，而是要一个态度吧。
    “其实，你和君莫邪之间的感情，外人未必能插手，但同为女性，若我在你的位置，早就压抑得要拼命挣脱。”蓝沁设身处地为青宁考虑。
    “沁姐，你，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人。”面对再大的压力，青宁都没哭过，却在蓝沁一句安慰之后，热泪滑落。
    作为青门这一代中的佼佼者，青宁身上压着不少重担。
    蓝沁叹息道：“外人总觉得九监实力高绝，底蕴深厚，能享受凡人所不能享受
    之美，却不知道，越在高位，越身不由己。像我们这样的出身，婚姻大事我们从来都说了不算。”
    她连连苦笑，自嘲地说：“看似自由恋爱，实则我们的伴侣可选范围非常窄小。”
    一双美目直愣愣看着她，这番话从没有人对青宁说过。
    青宁耳边只有家族荣耀，家族未来这样的话。
    蓝沁身边的追求者无数，但她知道，真要动了结婚的念头，没几个有资格。她的择偶范围，被限制在上三门的年轻才俊之中。
    什么旁系，什么附庸，都不够格。
    而她，又是未来蓝家家主备选之一，可选择范围就更窄了。
    这样庞大的家族联姻，牵扯甚广，若两情相悦，身份地位不符，死也不会同意；若身份地位门当户对，就算没有感情基础也会强制婚配。
    豪门望族就是这么现实。
    “姐，还是你看得透彻。”
    蓝沁叹息一声，问她：“你和君莫邪的婚事，你家族里是什么看法？”
    青宁一双好看的远山黛微微蹙起，表情变化不定：“我也说不好，最初他们极力反对，时间长了，好像也没太多在意。甚至可能是我想多了。”
    “怎么了？”蓝沁连忙询问。
    “我和莫邪之间的感情有些微妙，最初两年我们年少轻狂，冲动莽撞，以为感情到了，就能在一起，谁也无法阻挡。那时候虽然家里极力反对，我们的感情却如胶似漆。”
    “可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不对，但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沁姐，”青宁鼓起勇气，难得找到可倾述之人，她想把藏在心中疑惑都说出来。“我总觉得，我和莫邪之间的感情掺杂着阴谋。”
    “这种话别乱说。”蓝沁赶快捂住青宁嫣红的双唇，压低声音：“还好你在我的地盘，当心被人听了去。”
    隔音阵被慌忙竖起。
    “你是不是发下了什么？”
    “嗯，”青宁糯糯回应。“好几次，莫邪都出现在他原本不会出现，不该出现的地方，不管我去哪里，干什么，他都能跟着。”
    爱情如胶似漆的时候，这叫情趣，可相处时间长了，再这样粘腻，反而会让另一方生出厌烦情绪。
    “说明他在乎你啊。”蓝沁笑道。
    “不对，感觉不对，我能体会，沁姐，这种感觉，就像就像”
    “被人跟踪？”
    “对。”
    青宁的眉皱得越发纠结：“有了这种感觉后，我暗中试探过，我去哪里莫邪居然都知道。就算我告诉家人去的地方和实际去的地方不同，他都有办法找到我。”
    “你，有什么猜测？”
    “沁姐，我”眼泪大滴大滴滚落。“我的手机我的车被装了定位，我的行踪，君莫邪全部知晓。”这样的委屈，任谁遇到都会难受。
    青宁的手机只有有限的几人才能接触。身边最亲之人，才知道她全部行程。
    “那你后来怎么处理的？”
    青宁摇摇头，止不住抽泣。“我不敢有任何动作。”
    她害怕，害怕知道真相。
    更让她恐惧的事还在后头，幡然醒悟后，她开始回忆和君莫邪的相遇相识相恋的点滴，愕然发现，或许他们的相遇都是被设计好的。
    自此，青宁的心境发生了很大变化，也重新推敲她和君莫邪之间的感情。
    “唉”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女人的目光第四次望向黑渊。
    蓝沁想了想，否定了原先计划，放弃将青宁爱慕黑渊的
    心思说出来的打算。
    “再等等吧，我需要时间考虑如何应对。”
    “嗯。”
    
    近20个小时过去，黑渊的姿势依然没有变化。
    越来越多的人议论起来。
    “不行就别硬撑。”有人朝大阵中心大声喊道。
    “认输吧，承认自己天赋不行，哈哈哈哈。”
    “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放弃吧。”
    就是蓝戕、黑栩、紫竹等人，信心也有些动摇。
    
    蓝色海洋里，黑渊下潜到相当深的地方。
    身体四周海水浓稠度再次提高。
    下潜的速度第五次放缓。
    意识沉入海底。
    距离海底不远了，好可惜，还有什么办法能扩大吸收？
    滂沱雄浑感悟形成的蓝色海洋广袤幽深。
    外界，黑尘夜残存的意志一直关注小家伙的吸收进程。
    “哈哈哈，不错不错，已经吸收了老夫八成感悟，好有天赋的小朋友，就是老夫那个年代，不不不，更远的年代都没见过天赋如此好的苗子。”
    “可惜可惜，老夫生不逢时，当不成你的老师了。”
    “前辈”
    “呃，小子，是你在呼喊老夫？”
    “是的，前辈。”
    “如何消化老夫的感悟，老夫是不会告诉你半个字的，全靠你自己，知道吗？”
    “前辈，晚辈有个疑惑想立刻知晓。”
    “说吧。”
    “若晚辈能将前辈毕生感悟全部吸收，前辈的残念会如何？”
    “”黑尘夜残念沉默许久。
    “老夫的残魂之所以能在此大阵里长存，依托的正是自身感悟，若你真能全部吸收，老夫这残魂也将永远消弭与天地。”
    “前辈，您甘心吗？”
    黑尘夜楞了楞，旋即哈哈大笑。
    “小子，老夫活了大把年纪，又在此阵里绵延1500载，活够了，也看够了，有什么甘不甘心的。”
    问意关有6颗蓝色水波球，就有6位冥虚境老怪的残念在此。
    据黑尘夜说，每位隐堂堂守每隔一段时间会进大阵陪他们几个老怪说说话，还时不时送些犯人进来让他们开心。
    不算寂寞。
    “前辈，您应该知道了，晚辈并非消化您的感悟，而是吸收”黑渊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若晚辈将感悟存在某处，前辈的残魂是否可以跟随？”
    而不会消亡。
    “哈哈哈哈，你小子异想天开，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发生。”
    若不是黑渊先前展现的天赋太好，撩拨起老家伙爱才之心，这样的问题会让黑尘夜直接发火。
    “感悟这东西，就算你只是吸收，也只能存放在意识海中，寄生于意识海这种事，条件太过苛刻，老夫这缕残魂可办不到”
    “咦，不对，小家伙还能吸收？怎么可能？”黑尘夜古井不波的脸变得惊愕。
    蓝色海洋里，犹豫许久的黑渊终于启用了最后手段。
    深渊之眼。
    “若晚辈真能办到呢？”
    又是长时间沉默。
    吸收继续，速度也来越快，大有一发不扣收拾之感。
    黑尘夜甚至觉得，按照这种吸收速度，那5颗蓝色光球也保不住。
    “哈哈哈，许久没遇到天赋运道如此奇绝的小家伙了，老夫就陪你疯一疯。”
    “你若真有办法带走老夫残念，老夫送你一场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