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伤正给陈风华报告:
“陈大夫,已经将人分好了。那些流民中有大约一成是懒货,根本不想干活,如果不是拿刀子逼着,真就一点不想干!”
“无事生非!”陈风华总结了一句,“必须得让他们有活干,心有所依。有事情干了,他们想其他事情的心思就少了。
这些流民里大部分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有一口粥喝,他们就不会惹事。但是要小心的就是那些懒货,这些人心思最复杂,让他们有闲了,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呢!”
“陈大夫放心!”夏无伤脸上杀气腾腾,“呆会儿我就让他们这懒货一个个去看前日被杀死的那两个流民!让他们知道,但凡想动什么歪心思的,这两个就是下场!”
陈风华点点头,这倒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说干就干,很快夏无伤就带着士兵聚集起一队人,往那两具尸体而去。
尸体已经被白灰给裹了,原本是准备烧的,不过夏无伤一直没让,原来落在这里了。
懒懒散散的队伍过去,等看完两具尸体焚烧过程,回来的队伍就变得有些整齐起来!
谁也不想有好好的粥不吃、药不喝,因为乱跑而被打死!
流民的队伍里也有了些变化。
再一个早晨,吃过粥和药,陈风华走到大路上,不过并没有进入到流民队伍里,而是站在大路上,大声说道:
“想必先前各户长都已经接到了通知,为了应对时疫,我将传自药王孙老先生的八段锦教与大家,大家一定要好好学,每天练数遍,身体自然康健,只要坚持,必然达到百病不侵的程度!”
八段锦自然不是孙老先生创的,但药王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所有人立刻就站开来,看着陈风华。
夏无伤在边上大声说道:
“药王老爷子活了一百多岁,那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能学会他老人家教的这套功法,是你们的造化!”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就更加专注了!
那可是活了一百多岁的老神仙!
谁不想活到一百多岁?
别说一百岁,能活到八十九十岁,也都是人瑞了!
陈风华一边做动作一边讲解,打的很慢。
不过流民学起来更慢,动作僵硬,和陈风华的动作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陈风华也不急,学这个的目的本身就不是为了真的让他们练会练熟,当然能练会练熟而且形成习惯自然好。
重点是让他们有事做,把精神集中到这里来!
打八段锦,在方仓医院里很常见。
为的是不让病人抑郁,毕竟集中隔离在那么小的环境里,人很容易产生精神问题。
集中打八段锦、太极拳,既能活动身体,又能放松身心,对于缓解精神压力有很大的帮助。
这些流民虽然没有被关在密闭的环境里,但他们的心理压力并不小!
当天下午,陈风华给任杰就是这样解释的。
按任杰的想法,现在这些流民有饭吃,有药服用,还有陈二郎这个“御用”大夫,还有什么愁的?
“当然有愁的了!”陈风华可不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人,他说道:
“流民虽然现在有吃食,有病也能医治,但是等这一阶段过去呢?他们总得回乡种地啊!
地里肯定已经没有收成了,再种的话,种子、农具都是问题!
况且回乡后,恐怕连口粮都没有!到时卖儿鬻女都不一定能活啊!”
任杰一时无语。
是啊!
他在城里当医官,每月有俸禄,底下还有孝敬,衣食无忧。
这些流民不一样啊!
说不好听的话,现在就是过一天是一天。
宣业城也不可能无限期的给他们施粥,总有个底限。
等这个底限过了,他们总会回去的。
现在有吃的,回去过后呢?
有些人没心没肺,他们可能不会想。
但那些拖家带口的,怎么可能不想呢?
“那你让他们打这个八段锦,也不管用啊!”任杰最后问道,“有什么其他作用吗?”
陈风华苦笑:“没用。不过能让他们心胸放宽一些,不至于往绝处想。我猜测,这赈济至少得等到下一场雨,且时疫结束时才能完。到时有野菜,总能找到活路吧!他们心放宽些,到时野外总能找些吃食的。”
其实现在这边的流民才不过二百多,陈风华猜测,可能必然是有一些就呆在家里,或者去山里找野菜等过活的。
毕竟这个时代不像后世,人没有那么多,野生资源还是有不少的。
所以陈风华还是比较乐观的。
他觉得,给他一把刀,一个生火工具,他也能在野外生存一段时间的。
就算现在是旱灾加虫灾,但环境破坏的并不多,不少人是局限于眼光,家里没吃的,地里没产的,村外的资源那是地主的,无奈只好随大流去当流民。
对于这样的事情,任杰也没办法。
他只是一个医官而已。
而且就算如此,现在其实他已经管了很多不该他管的事情——比如流民的安置,其实应该知府衙门里户司的人来办。
只不过那些一听时疫,立刻就躲得远远的,当成了甩手掌柜。
好在施粥的杂米供应一直没问题,主要事情又是陈风华和夏无伤在做,不然的话,任杰也肯定是要推的。
但是,人都是有良知的,特别是医生。
现在听到流民潜在的困难,任杰也很担心。
但是,他真做不了什么。
陈风华却微笑着说道:
“其实任大人还是能做不少事情的。比如……可以向知府那边申请一批种粮,至少等这些流民返家的时候,发与他们,让他们能安心回家。”
任杰想了想,这事做得!
他顿时就激动起来,问道:
“那还有呢?陈贤弟你说,只要能办,我一定尽力!”
陈风华一看任杰倒真有些任侠性格,索性把想过的念头真就说了出来:
“如果朝中发下了赈灾的银子,看能不能换成粮食或者其他物资到时发给这些流民。以安其心。只要手里有东西,这些流民就不会想着闹事……”
道理任杰都懂,但赈灾钱这玩意儿,任杰还真管不着!
不过他想了想,一咬牙,说道:
“我去找知府陈情!这时候,只要不激起民变,什么都好说!”
陈风华看任杰这一回没带何啸风来,低声说道:“任大人可以把情况分析清楚一些——比如如何让流民不起闹事的心思,知府是治世之才,自然知道如何去办……”
虽然说陈风华光治这时疫,肯定是也可以的。毕竟只有这个才是他的本职。
但是,既然来一趟,光治病,留下身无分文、没一点口粮的流民,那不是让他们死吗?
只不过从立即执行变成了缓刑而已!
既然能救,那就尽力救活!
这就是陈风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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