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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角声中,建虏重甲兵都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学明军的样子,组成血肉人墙,盾牌在前,长枪向前伸出,后面弓箭手拼命的射箭,不多的火绳枪也连续打响,试图阻挡明军的靠近。
奈何过河的建虏,只有少部分人携带了盾牌,且都是小盾,无法组成盾墙,如果是迎击明军的盾墙和鸟铳,相互混战,或还能支撑一阵,但面对披坚执锐、横冲直撞的铁罐头,他们却是没有多少抵抗的能力和办法。
轰轰!!
先是三四个手炸雷投掷了过去,将挤在一起的建虏炸的血肉横飞,接着,阎应元高喊“杀!”
第一个向前冲。
在他得带领下,五百铁罐头轻易的在建虏的重甲兵阵中间,撕开了一道缺口,他们身上的板甲,不停的被建虏的弓箭和兵器击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响,但却鲜有人倒下,跟在他们后方的明军用长枪鸟铳,扩大战果,打的建虏士兵血肉横飞,不住的倒下盾墙跟在铁罐头之后,不但可以收割建虏士兵的生命,同时也是保护罐头兵的后方和侧翼,令罐头兵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一直向前进攻。
眼见的,铁罐头就向建虏的中军战旗杀来。
何洛会脸色发青,他嘶吼道“张存仁呢?告诉他,给我挡住!挡住!”
现场混乱,但他却没有看到应该增援的张存仁。
不等何洛会找到张存仁,战局就发生了变化,不但建虏中军挡不住了,连原本守的辛苦,但还能支撑的左右两翼,这个时候也乱了,五百铁罐头的中路突破,摧毁了蒙古和汉军旗的信心,令他们知道,除了鸟铳和手炸雷,明军更有一支无人能当的重甲步兵,那一柄柄高举而起,劈出道路的大斧,令每一个建虏都是惊慌和胆寒,军心乱了,慌了,明军的鸟铳和手炸雷顺势收割,三面盾墙一起向中间挤压,而冲在盾墙之前的五百罐头兵,挥舞大斧,如下山的洪水,势不可挡,又如切瓜砍菜一般,将拦阻的建虏杀的哭爹喊娘,丢盔弃甲。
侧翼被突破,还有补救的办法,但中路被突破,却是必败无疑。
很快,八千建虏就呈现出了崩溃的迹象
最先崩溃的是左翼的蒙古兵,接着右翼也被突破,建虏兵马自相践踏,兵败如山倒,明军士气大振,杀声震天,整个战场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建虏中军战旗之下。
何洛会脸色煞白如纸,欲哭无泪,他没有想到,八千精锐,这么快就败了,连一炷香都没有坚持住,他不敢回头望,因为他知道,肃亲王豪格正在对岸死死盯着他呢,战局如此,败的惨不忍睹,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对肃亲王
此时,五百罐头兵距离他的将旗,已经不过二十步,最后的建虏重甲兵正在拼死抵挡,但眼看也是抵挡不住了,何洛会举起长刀,环顾身边的一百亲卫,吼道“杀,为肃亲王尽忠,为大清尽忠,随我杀啊!”
这一刻,何洛会决意死战,不想他刚大吼着冲出去两三步,身后一个亲兵忽然跌跌撞撞地追了上来,呼喊“主子,主子!河面上有木筏了,有木筏了!”
何洛会立刻就站住了,他决意死战,乃是因为没有生路,不被明人杀,就得被明人俘虏,一旦他被明人俘虏,不但自己会蒙受屈辱,他在盛京的家人,也被受到牵连,甚至有可能都被罚没为奴隶,为了家人,也为了颜面,他才要就决意死战,但亲兵的回报,令他忽然看到了一丝逃生的曙光大清军纪严厉,兵溃逃跑的罪责,仅次于临阵脱逃,最后的处罚很有可能也是一个死,不过却也不是一定的,他为大清征战多年,屡立战功,又是肃亲王豪格的亲信,说不定能由一条活路
生和死,有时候就是一念之间,何洛会原本决意死战,但听到河面上有木筏之后,立刻就改变了主意,于是,他不再向前冲击,而是掉转头,往河岸边跑去。
和前面的战场一样,后方的河岸亦是凄惨,建虏蒙古都不会水,面对仍然淹没在脖子处的河水,没有人能逾越,一个个只能望水大哭,而对岸的建虏兵,终于改制出了五六个木筏,急急放入水中,用木棍支撑,手忙脚乱的送过河来。
一群汉军旗士兵早已经在河岸边等候许久,见木筏靠岸,纷纷冲上去,争先恐后的想要上筏,但随即又撒开,却见一个年轻将官挥舞长刀,嘶声力喝,将靠近木筏的汉军旗士兵全部驱散,然后扶着一个中年将领登上木筏。
却是左参政,汉军镶蓝旗副都统张存仁和其子张瑞祥。
何洛会远远望见,心中不禁恼怒,他令张存仁坚守前方,但想不到张存仁父子却抢先他逃走,先来到了河岸边了。
真是一个狡猾的奸贼!
不过这会也管不了了,何洛会急急也夺了一个木筏,上筏逃生。
建虏一共不过改制出了五六条的木筏,能上筏逃生的,都是极少数的幸运儿和亲贵将官,大部分的普通士兵都无法逃生,只能在河岸边哭爹喊娘,有士兵不甘心,冲上去抓住木筏,想着跟着长官一起逃生,但刀光雪亮,木筏上,那些为了逃生红了眼珠子的那些幸运儿,却是毫不客气的拔出长刀,将他们紧抓木筏不放的手指,全部砍断。
“啊”
惨叫,血水。
何洛会和张存仁一走,建虏的溃败更是不可抑制,在罐头兵的猛冲猛打,三面盾墙严密前进,鸟铳手炸雷猛烈发威的情况下,被包围在狭小河岸边的八千建虏,被杀的尸体狼藉,几乎是无人能逃,除了极少数的幸运儿,乘坐木筏,逃到对岸之外,剩下的人,全部被歼灭。
子牙河的河水,都被染红了。
眼见没有生机,一些蒙古兵下跪投降,连被黄太吉任命的土默特右翼亲王鄂木布楚唬尔都被明军杀的心胆俱裂,下马跪地请降。
五百罐头兵,一直杀到河岸边,见周围的建虏,不是下跪请降,就是变成了一具具死尸,又或者是被逼的跳入河中,在河水在挣扎呼救,周围已经没有敌手之后,这才停止攻击。
阎应元将大斧杵在地上,拉起面罩,摘下头盔,露出满是汗水的脸,气喘吁吁,哈哈大笑道“痛快,真痛快啊”
“哈哈哈哈”
明军中军大纛之下,鲁督吴甡也在激动的大笑,在这之前,虽然豪格成功入彀,但能不能在河水退去之前,全歼这八千建虏,却依然还是一个未知数,也因此,吴甡的心,始终提在嗓子眼,如果不能完成,他就要迅速带兵撤兵,但现在,当五百铁罐头一捅到底,建虏溃不成军,几乎全部被歼之后,他心里的石头,终于是可以落地了。
此战功成,建虏丧胆,京南安矣,山东安矣,南直隶安矣!
对岸。
豪格脸色苍白,四肢冰冷,虽然刚是初冬,但他却仿佛置身在寒冬腊月天。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八千大清精锐,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被明军击溃、全歼,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这是怎么了?明军怎么忽然之间变的这般凶猛,尤其是那些穿着银色甲胄,戴着面具的大斧兵,几乎是从贯阵而入,从前阵一直杀到后阵,八千大清勇士,竟然没有一个能当
令豪格屈辱和愤怒的,不是失败,而是完败。
己方八千兵马,全部被灭,明军的伤亡,却只有一千多人左右,八比一,这是大清有史以来,最屈辱的战例,他愧对皇阿玛,愧对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啊。
愤怒,屈辱,痛苦欲死,豪格在这一刻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呆呆地站在岸边,一句话不说,他咬牙切齿的望着对岸,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对岸的那些明军,可能都已经被他杀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雨,哦,不,是雨夹雪,雨雪打在豪格的脸上,感觉更苦。
直到侥幸逃回的何洛会和张存仁,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连连请罪之时,豪格才惊醒过来。
“王爷,奴才无能啊”何洛会大哭。
豪格面无表情,这一刻,他真恨不得杀了何洛会,不过豪格性子虽然有些鲁莽,但大势却是清楚的,他知道,今日之败,不怨何洛会,也不怨张存仁,只怨自己太小看吴甡了,又或者是吴甡太狡猾了,居然想出了截断河水这样的恶计!
豪格深深吸口气,压住心里的怒气和翻滚的气血,目光再一次望向对岸。
对岸明军一边清理战场,一边在耀武扬威,那一些穿着银色光滑甲胄的明军,已经不见,只有一队队穿着鳞甲的明军精武营,正在河岸边整队,大盾长枪依然,各色三角飞龙飞虎旗,在苦涩的、淅淅飘洒的雨夹雪中,清楚可见。
而河水正在退去,看样子,明军还想要过河追击。
豪格知道,自己该退了,但他不甘心啊,八千大清勇士就这么折在了对岸,身为统帅,应该为他们报仇啊,但可惜,现在他身边只有六千人,且士气低落,无有战心,根本没有逆转的可能
目光看得更远些,发现所有战死勇士的尸体,都被剥去了衣甲,兵器战马被收拢,一些被俘虏的蒙古汉军旗则是在远处挖坑,看样子是要埋尸。
忽然。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河边铁鼓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
“哈哈”
一队明军忽然在河岸边,大声呼喊,声音整齐而有力,从对岸清楚的送了过来,令这边的建虏都听的清清楚楚。唱吧,还大声的笑。
豪格虽然不像其父和多尔衮那样,对汉学颇有研究,但因为黄太吉从小要求,他汉造诣是相当不错的,他知道,这首乃是王昌龄的出塞,对应他今日的惨败,倒也应景。
想到此,他脸色就更惨白。
“豪格,小耳垂,指挥无能,一败涂地,你有何脸目去见黄太吉?又有何脸目,继承黄太吉的位置?”
那一队明军又大叫。
豪格惨白的脸色忽然又变的涨红,右手猛地握住了刀柄,这一刻,他恨不得冲过河去,和明军决一死战。
“主子!”
豪格身边的奴才和亲卫,却都已经看出了明军的激将法,虽然河水正在退去,战马已经可以勉强过河,但明军气势正盛,两万人在河岸边摆开,这边六千人冲过去,岂非是送死?于是他们急忙跪下,大声劝谏,连垂头丧气的张存仁都抬起头来,壮着胆子说道“王爷,明军狡诈,要激我们过河,我们万万不能再上当啊。”
豪格何尝不知道明军是在激将,但他心中的气愤实在难平,仰天长叹一声,松开握着刀柄的手,说道“撤吧”
“王爷英明。”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历来,大军入塞,和明军做战,所有人都是争先恐后,只恐功劳落于人后,但刚才的这一战,却是将他们的信心击溃,原来,明军也有这么猛的,继续打下去,不但过河的八千,就是自己这些侥幸留下的六千人,怕也要死在了子牙河边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所以现在从上到下,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撤退。
豪格并不笨,他当然知道众人的心思,这个时候,除了撤军,他再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豪格在此发誓,此仇,我来日必报!”
为了找回面子,临行前,豪格望着对岸,咬牙切齿的发誓。
豪格撤兵,吴甡却也没有着急追击,半渡击之,乃是兵家常事,吴甡不会犯这个错误,等到豪格带兵远去,他才分批分次,命令众军过河,贺珍的三千营在前方,紧随豪格,吴甡亲率大军在后跟随,子牙河之战,一举歼灭八千建虏,是为大胜,但吴甡的想法远不止于此,他心中有更大的计划,那就是要把豪格剩下的六千人也全部吞下,甚至要把豪格本人,留在京南。
子牙河之战分出胜负的同时,五百里之外的通州,情势也有了微妙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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