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忽然的变故,梁怀远愤怒无比。
卑鄙的蒙古人!
难道是黑吃黑,必勒格汗想要连货带人一起吃掉?
必勒格汗不想再跟晋商做生意了吗?
他部落需要的茶叶盐巴又到哪里去买?
梁怀远眼睛里似要喷出火焰。
脱脱不花身后的五十个们蒙古兵却已经高举着雪亮的马刀,凶神恶煞般杀过来了。
梁怀远的商队虽然有护卫,但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百姓,手中没有武器也没有防备,如何能抵挡这些全副武装的蒙古骑兵?顷刻之间就血流满地,哭声震天,连那些带有兵器的护卫也没有能展开有效的抵抗,有的连刀都没有拔出来,人头就已经飞上了天。
剧变发生的刹那,高文采正站在人群中,假装惶恐但其实却很仔细的看着蒙古人,当脱脱不花拔刀时,他却已经察觉到情况有点不对,但无法提醒,刀疤脸的头颅飞上天空时他知道完了,今日怕是要被黑吃黑了。
一阵大乱中,高文采虽惊不乱的向后退了两步,找寻可以夺路而逃的马匹。
而在前方的秦师爷拨转马头,惊慌而逃,更前面的少东家梁怀远拔出长刀,愤怒的劈砍,看他出刀的力量和速度,俨然是一个练家子,三个蒙古兵围攻竟然拿他不下。一边搏杀,梁怀远一边愤怒的嘶吼,像是在斥责脱脱不花背信弃义,会被山神下地狱的!
脱脱不花哈哈大笑的说了一句什么,梁怀远听罢更是悲愤,不过却不再指责,只是一心博杀,想要杀出重围。
马蹄急响,风声掠过,一名蒙古骑兵呼啸而来,手中的马刀照着高文采就砍了下来。
危急关头,高文采已经顾不上再掩藏自己的身手了,脱脱不花的命令很清楚,要杀光所有人,只有保住性命才有继续任务的可能。于是侧身一闪,将蒙古兵的当头一刀闪过,顺势拔地而起,在战马从身边疾驰而过的一刹那,一脚将蒙古兵踢落马下,夺了马匹,双腿用力,胯下战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蒙古兵战马的马鞍上都挂有短弓,高文采摘下短弓,用短弓做武器,连挡带打,将两名试图拦阻他的蒙古兵打落马下。正要扔了断成两截的短弓,忽听见脚下有人哭喊“谭川,救我!”
循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秦师爷。
原来秦师爷仓惶而逃,但他骑术不佳,且太惊慌了,竟然从马上摔下来,伤到了小腿。眼见不能活,秦师爷吓的肝胆俱裂,失声大哭,而高文采的出现让他见到了生的希望,他扬起手臂,哭喊高文采的名字。
高文采稍微犹豫了一下。他一人冲出重围不成问题,但如果带上一个累赘就难说了,不过最后他还是扔了短弓,倾身伸出右手,低吼“快上马!”
秦师爷咬牙跳起来,搭上高文采的手腕,高文采用力一拉将他拉上马背,同一时间,一名蒙古骑兵挥舞马刀,嗷嗷怪叫的从侧翼冲了过来,高文采右手拉秦师爷,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奋力一掷,那蒙古兵嗷的一声惨叫,跌落马下高文采的短刀直接钉在了他的面门上。
见高文采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秦师爷惊呆了。
“抓紧了,走!”
高文采奋力拍马。
这一下再无拦阻,两人顺利的冲了出去。秦师爷身轻,而胯下的这匹蒙古马也足够健壮,一马驮二人,居然也能奔驰起来。而蒙古兵并没有追击他们,显然马车上的货物和银两,才是他们最在意的。
秦师爷不停的在哭,泪水打湿高文采的后背“少东家,少东家……”
少东家梁怀远被蒙古兵重重包围肯定是活不了。
不止他,那些护卫和马夫也都必死无疑
虽然晋商贩卖战略物资给蒙古人,于国有罪,但眼见他们都被蒙古人屠杀,高文采还是感伤。
此时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高文采辨别了一下方向,纵马向东疾驰,一口气奔出十里余,直到将蒙古敖包远远甩在身后,胯下的马匹气喘吁吁,确定安全之后,他才放慢速度。此时天色已经漆黑,前后左右望,天地漆黑苍茫,十步之外难见人物,只有夜风呼呼而过。
半个时辰前还是喧嚣热闹,憧憬着美妙生活,此时却都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想到那些车夫,高文采深深为他们感到不值。
秦师爷从马上跌了下来,扑倒在地,放声痛哭道“老天爷啊!我们哪里得罪了他们,他们顶多将我们的货物全都没收了便是,何必要杀人呐!少东家,你死的好惨啊……呜呜……”
高文采下了马,默默不语。
秦师爷哭了一阵,终于想到了现今的凶险,以及高文采的救命之恩,他爬起来,拖着小腿,对高文采躬身行礼“大恩不言谢,谭川,你随我回山西吧,我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刚才的变故让秦师爷意识到高文采不是一个普通的马夫,回山西路途遥遥,艰难险阻,有高文采的护卫才能提高回程的安全性。至于高文采深藏不露的诡异,他不敢想,更不管问,只要高文采能把他护送回山西就好。
高文采当然不会随他回山西,正想着如何婉拒,忽然听见马蹄声响,又有一骑向这边奔驰过来。
秦师爷吓了一跳,难道是蒙古兵追上来了?
循着声音看过去,不见火光,只隐约看见马的形状。
不是追兵。
高文采立刻有了判断。
不过敌我不明,却也不能轻易出声。
“啊,是少东家!”秦师爷忽然惊叫起来。
倒不是认出了人,而是认出了马。
梁怀远所骑的是一匹上好的蒙古马,两眼之间有一道白,脖上系着特殊的铃铛,响声跟其他马匹完全不同。
秦师爷冲了上去,摸索着勒住了马缰。
果然是梁怀远。
他居然冲出了重围。
不过受伤极重,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秦师爷摸了一把,只觉满手滑腻与温热的鲜血,就更是惊慌悲戚了“少东家?少东家!”伸手一摇,砰的一声,梁怀远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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