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女儿香》238、张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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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乌云当顶,从早上起来时,天便沉的厉害。
    连上龙凤楼吃饭的人都少了,这种天气,多半的人都窝在家里不出门,花九和息子霄到的时候,息泱早便到了。
    他见两人相携进来,似乎想咧开个笑客套一下,然而他努力了半天,最终还是只有冷冷地看着两人,眉目有怨气,实在很难亲近起来。
    反倒是花九,仔细地瞧了他一眼,“三伯,气色尚好,想必最近过的甚为舒心。”
    息泱神色不定了一会,才勉勉强强地眯了眯眼,“托你们的福。”
    三人挑的雅间坐下,息泱虽开口就想提香毒的事,但也不愿一来就落了下风,桌上菜早上齐了,他便起身亲自倒了三杯酒,放到息子霄和花九的面前。
    他执起一杯,朝两人举了举,“这杯酒,我预祝侄媳在调香大赛中摘得第一,二呢是希望息七能顺利报的上次汉郡之仇,最后是抱歉,我息老三做了些对不住的事,也是被杨屾给逼的没办法了,还请侄儿和侄媳别见怪,等这次的事一了,我还回去跑海船,这昭洲是再不回来了。”
    息泱这番话说的唏嘘不已,甚至眼角的凝重之色再明显不过,他说完话,也不等花九和息子霄两人举杯,便自己一饮而尽。
    花九看着息老三,淡色的眼眸中有飘忽的浮尘,她嘴角有意味深长地笑意,也没说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息子霄眼见息泱喝了酒之后,他手顿了一下,就端起自己那杯,只道了句好自为之也喝了。
    息泱将目光落到花九的身上,脸上终于有了点不那么牵强的笑意,“怎么,侄媳是不愿意接受我这歉意?”
    “不,”话音从花九翘起的唇尖吐出,“只是侄媳,实在喝不来酒。”
    说着,花九便站起身,倒了杯茶,“以茶代酒,侄媳的心意也是一样的。”
    息泱的脸色沉了,他将手边的酒杯重重地搁置在桌上,发出嘭的声音,“侄媳是看不起我息老三了?一杯酒而已,不过一钱的量,有什么不会喝的。“
    花九眼底的神色玩味,息泱这是即便冒着惹怒了她的可能,也要让她喝下这杯酒,这用意太明显了,就是不知目的如何,“三伯,今是非要侄媳喝这杯酒了?”
    “自然。”息泱一口答道,他这瞬似乎也不怕得罪了花九不给他解香毒了,言语之中竟有豁出去了的架势。
    息子霄那张面瘫的脸看不出情绪,但能从他身上散发的寒气知道他不悦了,不等花九动作,他就端起花九那杯酒,张口就欲替花九喝了。
    那想,柔弱无骨的手覆在他的手背,阻了他的动作,花九从息子霄手里将那杯酒给抢了过来,看着息泱,细长的眉目间就有冷凌之色,“既然三伯如此盛情,侄媳就不推却了。”
    说完,手一抬,息子霄根本来不及,花九以长袖遮面就将那杯就喝的干净,末了她将酒杯翻转过来,给息泱看了看,然后掏出帕子,秀气地揩了揩嘴角。
    息子霄颇有担心地看了看花九,花九敛着眉目,表情淡薄,脸腮有点薄粉的红。
    “酒喝了,走了九儿。”息子霄心生怒意,息泱当着他的面刁难花九,这一瞬他便已经决定呆会他落单的时候就找行云过来收拾了他。
    “息七,留步留步,”息泱上前一步,拦着两人,然后将视线转到花九身上,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玉盒来,“我知道明侄媳就要参加内赛,所以这次在杨屾那边见了块难得的好香料,就给蒙骗了过来,特意给侄媳准备的。”
    那玉盒一拿出来,花九就闻到了一股凉丝丝的香气,仿若像是寒冰突然有了香味的那般。
    息子霄和花九并不接,息泱也不恼,他亲自打开了玉盒,然后送到两人眼皮底下,拳头大小的玉盒中安静地躺着一朵白中泛翠青的莲花状的香花,那花叶便聚拢成花型,像是玉雕的一般,花九只一眼,便喊了出来——
    “雪荷花!”
    “正是,侄媳好眼光,这雪荷花听说十年才开这么一朵,且必须趁露采栽,第一时间让进玉盒中封存,如若不然香味尽失,便再也没有用处了,我听说内赛的时候要自己带香料,调香师父自行调制香品,最后以谁的香品调制的出奇才能算赢,所以这雪荷花,侄媳一定有用。”息泱说着,笑了一下,这笑却是从花九进门至今,最真诚的。
    有好东西,花九自然要得,像是知晓她的心思,息子霄自己就接过了玉盒,半点不言谢。
    花九从袖子中掏出个小巧的青瓷瓶来,扔给息泱道,“解你身上的香品。”
    话落,息子霄带着花九,绕过息泱,径直离去。
    息泱转身,他没立即从瓷瓶中倒出香品,反倒是脸上带着诡谲的笑,看着两人步步下楼,直到看不见了,他才敛了笑意,拔掉瓷瓶软塞,倒出里面的香丸,一口吞下。
    花九脚步有急切,但毕竟还是沾染了酒的,下楼梯时,双腿发软,息子霄半搂着她,“九儿,还好么?”
    花九神秘地笑了一下,然后从袖中摸出刚才她揩嘴的那帕子,递到息子霄面前,猛然一股酒味就弥漫开来,“我全吐帕子上了。”
    “嗯。”息子霄应了声,凤眼眼梢有不明显的轻松之意,他拥着花九,两人还未到龙凤楼门口,便见大门的地方围了一圈的人。
    里面穿来有道歉和争吵的声音,能听出是个小厮在和龙凤楼伙计发生了争执。
    这种热闹,花九向来不看,息子霄就更不敢兴趣,他护着她,分拨开挡住门的人,就往外走。
    花九只瞥了眼正和龙凤楼伙计争执的那小厮,视线却倏地被小厮挡着的另一穿草绿色长衫的男子吸引住了。
    她看不清那男子面容,只是身形觉得隐隐有熟悉的感觉,好似在记忆中的某个角落,以前见过。
    “怎么了?”察觉到花九脚步缓了,息子霄也跟着看了眼人群中央,没发现有认识的人,便低头问了花九一句。
    “没什么。”花九摇摇头,将那种陌生的熟悉感抛却,一定是她刚才喝酒了才致出现错觉。
    这当,两人已经走出了龙凤楼,息子霄伸手为花九理了下凌乱了的鬓角碎发,然后才固执不受他人眼光所忌地牵起花九的手,觉得她指尖不凉,才步步往家走。
    “公子,公子……”纷争很快被平息,刚才还围在龙凤楼门口看热闹的人离去,那小厮一转头,就见自家公子看着外面的某个方向眼睛也不眨。
    “公子,我们进去吃饭吧。”小厮年纪很小,也就十三四岁,刚才和人争执一通,这会脸都还带着胀红的颜色。
    哪想,他家公子并未理他,抬脚毫无预兆地就冲了出去,朝着刚才花九和息子霄的方向追了几步,再也看不见人影之后,那年轻的男子就那么忡怔在了原地。
    “公子,您跑什么?咱们不吃饭了?”小厮追上来,颇有埋怨。
    “她为什么会嫁给了别人?她明明该是嫁给我才对……”年轻的公子长的浓眉大眼,鼻若悬胆,唇微厚,十分有阳光灿烂,第一眼看了便能让人心生亲切的好感。
    “公子,您说什么?咱们千里迢迢从平洲过来,您都不休息一下么?”小厮听不懂他家公子说的话,本来这种苦差事是轮不到他的,哪想,他家公子傻了十几年,突然昏迷了半月后醒来就不傻了,和正常人一样不说,经常自言自语还一副死活要找谁的样子,为此不惜从平洲到昭洲,天可见怜他本是个干惯粗活的,只一日不小心撞了公子一下,自此就被指到了公子身边贴身伺候。
    这一路上,是累惨他了。
    “去开个房间吧,点菜,我累了。”张凉生挥了下手,脸上有失落。
    他本是傻子一个,浑浑噩噩地活到了二十多岁,哪想有一日家里为他娶了亲,却是个恶妇,那恶妇失手推他撞上石柱,他昏迷了半月,那半月他做了个梦,梦见他的妻子根本就不是推他想要他死的那个恶妇,而是另一眉目清冷但却安宁的女子,她不嫌弃他是傻子,平日细心照顾自己不说,还将日渐落魄了的张家给撑了起来,但是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梦境,自己见她的最后一面,竟是在冰天雪地里,她被人凌辱而死的画面,他的家族背叛了她。
    他醒来后,便百般打听,才知原来她是京城花家的嫡长女,那恶妇是她的庶出妹妹,她在昭洲,嫁给了他人。
    他不信,不远万里到昭洲,谁知第一眼,便是她与人执手的画面,那眉目的浅笑盎然,仿若梦境之中她最初对他那么笑的模样,只不过,现在那笑靥属于了别人,在他终于如同正常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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