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第四十四章 乡心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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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星揉揉眼睛坐起来，侍女刚好给严思照系过腰带，挂好玉佩神珠等物。
    阿茶见主人醒了，端上茶水来伺候她洗漱。阿星漱了口，擦过脸，阿茶又端了纱布和伤药来。严思照走过来看她换药，看见那伤口已经结了完整的痂，才放下心来。
    阿星看着腿上蜈蚣一样的伤疤，皱起眉头道：“丑死了。”
    严思照笑道：“不怕，有一种药，消除疤痕很管用。”
    “父亲倒是会配一种药，阿茶腿上的伤疤也是那样消除掉的。可惜那药很难配，现在父亲又不在身边。”
    “无妨。你写一封信叫你父亲配一剂药捎过来吧，趁着现在还在景城。我看你伤口也养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就起程去大安吧……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严思照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如无的狠意，只在他眼中停留了一瞬间，马上就消失了。阿星如今开始在乎他的一举一动了，即使是闪瞬即逝的那一丝狠意，也被她捕捉到。心里便砰砰砰的跳起来，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吃过早饭，严思照就出去了，剩下阿星和阿茶两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阿星觉得闷闷的，便叫阿茶推开窗户，门外秋风煞爽，凉意阵阵来袭。阿星试着扶墙站起来，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没有受伤那条腿上，静静立在窗边。
    九月已经过半，北国的风开始凉了起来。再过一个月，阿沙赫的草原上就该飘起雪花了，而他们此行一路向南，过了大安，天气会比现在要暖和一些。再到文都，还能看见青青翠叶，不似北风肃杀的草原，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只有那绵延起伏如同卧龙的群山，在远处若隐若现，而山上必然也是盖满白雪的。
    阿星忽然开始想念草原，那块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开始想念凉月河每年冬洵的肥美的河鱼。每到冬天，猎户们会穿着厚厚的皮子衣服，驾马车带着渔网去凉月河上。他们用马拉动木桩在结冰的河面上打出一个大洞，往洞里下网，再利用马的力量将渔网拉上来，几百尺长的大网里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鲜鱼，大的有四五岁小孩那样长。
    新鲜的河鱼放血剖杀干净，身子上的肉切成细条，亮晶晶摆在盘子里，配着姜蒜醯醢吃，美味无比。又或是在河边升起火来，架上锅子，取冰烧沸，加入鱼头和雪蘑菇炖煮，只需要加一点点盐就很好吃了，那汤头洁白如玉，香浓诱人，是炖羊肉之外最受严国人欢迎的一种汤。
    她心中泛起一阵乡愁，可这么多年她什么也不是。不是真正的严国人，也不是真正的景国人。这些年颠沛流离，虽然好不容易在严国定居，父亲却总不愿意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家。之前听到陶然姜孝那么自然的讨论，秋天的南人吃蟹赏菊，她觉得好羡慕。她虽然已经贵为大严国的太子妃，可依旧没有归属之感。
    就在昨夜，她好不容易才觉得自己真的属于一个男人了。他那么可靠，她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她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火热的温度，才会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的孤单冷清。
    阿茶拿了一件大氅来给她披上，说：“郡主，已经起风了，当心风寒。伤着的人最忌讳风寒了。”
    阿星摸摸阿茶的手，只觉得冰冰凉凉的，于是说：“你也多穿一件吧，只知道叫我加衣服。”
    阿茶报以一笑：“奴婢知道。”
    “阿茶，我忽然想起凉月河冬汛的鱼汤了，那样大的鱼头，不知道景城有没有呢。”
    “景城又没有大河，牲畜还好，那鱼离了水可是活不了的，再说，如今还没如冬呢，若是入了冬，许还能买到冻的鱼，只是那种味道就不好了……郡主怎么忽然想起了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吃了。”阿星看着远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
    “要鱼也不难，大河没有，小河是有的。”阿酒扶着拐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
    阿茶笑着叹一口气道：“这一个也跟着来添乱了，伤成那样，算我求你，好好的去休养好不好？站也站不稳，非要守在这里，就算有人杀进来，你除了眼睁睁看着还能怎么样？现在又想着帮郡主抓鱼了？”
    阿茶说着拿出一件大褂子给阿酒：“我拜托你也多穿一件吧，要是在受了寒，我才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呢。”
    阿星不解的问：“那些丫头昨天晚上没审完么？怎么如今还是你一个人做事呢？”
    “才发生了那种事，后怕总也是要怕几天的。少不得奴婢多做一点吧。”
    “你先吩咐他们出去弄鱼吧。”阿酒板着脸道。
    “急什么？才吃了早饭呢，你当郡主有几个胃，当我有几只手啊？”
    “郡主这些天喝药，胃口也不好，好不容易想吃的了，你反倒磨蹭起来。吃了早饭又如何，谁规定一天只能三顿饭的？咱们又不是那吃不起的穷人。你没有手，那起丫头的手不是手？因为一个毒，就养她们吃白饭？”
    “好了，知道你担心。郡主这些日子是清瘦了不少……那药苦的要死，真不知道大夫是怎么回事，还不许给郡主吃糖。”阿茶有些抱怨的说。
    “不让我吃糖也是怕那糖冲散了药性。良药苦口，总是好的。”阿星出言安慰道。
    “好了，奴婢先去叫厨房炖点鱼吧。鱼倒是不稀奇，只是那雪蘑菇在下雪天的草原上才能采到呢，少了雪蘑菇，鱼汤就不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