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儿不为奴》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与虎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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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斯同皱眉道：“南京怎么会大乱？你不要胡说。（?（?（?（?（”
    “怎么就不会乱了？”
    车夫也是个胆大之人，明知面前这两位不是常人，却仍道：“镇江那位太平军的大帅要当皇帝，这可是路人皆知的事。可这南京城偏还个朱家的皇帝，你说，这两位要是争起来，南京城里会不会乱？”
    万斯同一滞，看了眼沉默在那的恩师，问那车夫：“齐王殿下乃我大明重臣，你怎能胡说他要做皇帝，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车夫却没被吓住，反而“嘿嘿”一笑，道：“那位若不想做皇帝，抓那么多当官的和读人做什么？”
    说完，又摇了摇头，“二位想来也不是一般人，个中道理恐怕比我这小民要懂得多。我说对也好，说错也好，这事总不关我的事，你们就当我是胡说八道....”
    嘴里说着就当他胡说八道，可这车夫却一点也没收口的，反而谈兴很浓，像是天下大事尽在他掌握之中一般。
    “......两位，城里真要是乱了，倒霉的是谁？除了那些当官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甭管哪朝哪代，这篡位夺权的所在，都要死不少人？”
    万斯同无言以对，既无法说这车夫是对的，也没法说他是错的。
    “反正啊，我觉得这南京城怕是要出大事，二位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是没那个资格掺和这种大事，可总能躲开，这不，我连家都搬了，等风头过了再搬回来。”
    车夫这话说的粗浅，可说的却是那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
    万斯同愣在那里，黄宗羲默然片刻，示他随自己回头，让那车夫过去。
    堂堂大儒，又是总宪，黄宗羲实在是丢不下架子爬那满是物品的马车。
    见他二人不肯爬车过去，车夫也不再劝，赶车出了巷子。
    黄宗羲没再回那巷子，而是若所：城门如果一定失火，如何才能不殃及池鱼？单凭一篇《原君》，单凭一个君主乃天下第一公仆说，就真能换取那位接受儒教，接受他们这些儒家弟子？如果对方不肯接受，执压制儒学，打压江南士绅，他又当如何做？....
    万斯同不敢打扰老师，小心翼翼的领着家人跟在后面。先前那车夫似乎是个预兆般，一路过来，他发现这来往的马车似乎好多就是在搬家的。先前，他们也曾见到，可不曾注，现在却很是留神。
    出城的车辆多了，师生二人渐渐的，神色都很凝重。
    春江水暖鸭先知。
    如果连市井草民都知道镇江那位要当皇帝了，提前做好“避险”的准备，这朝堂上的官员还能自欺欺人？如果真到了逼宫那天，又谁敢不畏刀剑铤身而出？
    万斯同越想越怕，但也些庆幸，恩师那篇《原君》出世正是时候，若是晚了，恐怕前番压制顾炎武公揭风潮的“功绩”就成了催命符了。他想着，是不是自请去镇江，替老师说明态度，免得那位齐王殿下看不懂老师的文章。
    黄宗羲年纪毕竟大了，万斯同让家人把马车赶来，请老师于车上坐，并问老师是否回去。
    黄宗羲在车上四下看了看，见到了玄武湖畔。一想到昔日的美景如今却埋着三万多具满州人的尸体，黄宗羲些心惊，也些头皮发麻，更产生“与虎谋皮”的念头。
    万斯同以为老师想去见识一下“镇虏夕照”，于是示家人将马车驶往玄武湖畔。黄宗羲却让车夫将马车驶到不远处的一个凉亭处。
    从车上下来后，万斯同看到凉亭里三五个百姓围在那里。近前看后，发现亭中一老头正在地上下棋。但让人奇怪的是，这老头没对手，而是自己跟自己在下。
    没对手怎么下棋？
    黄宗羲和万斯同都是好奇，万斯同小声询问边上一人，问这是下什么棋。
    那人笑道：“二位所不知，这位陈夫子下棋，就喜欢自己与自己下。旁人若要和他下，他反而不乐呢。”
    “噢？”
    黄宗羲心下诧异，世上还这等怪人？
    万斯同凑上前去，见那老夫子正聚精会神下棋，不理会外人，便低声对身边人道：“自己与自己下，这棋下的一点棋味也没，如何断输赢？”
    话音刚落，就见那陈夫子抬起头，看了万斯同一言，然后摇头道：“非也非也，自己与自己下，可比与对手下棋更棋味。”
    万斯同不解，拱手道：“老人家，此话怎讲？”
    陈夫子将手中棋子落下，尔后起身道：“与对手下棋，势必讲究输赢。这人啊，一讲究输赢，就会不择手段，这样一来落子可就杀气太重，失去了下棋的味道。所以，不如自己与自己下，输了也是自己赢，赢了也是自己输，输输赢赢，赢赢输输，自己总是不亏，一来定了心境，二来也多了乐趣，怎的是没棋味呢？”
    这也算是棋味？
    万斯同真的是无言以对了。眼面前这位陈夫子，一看就是屡试不中的秀才，世间也唯这等人，才能说出这种无味且穷酸的话出来安慰自己。
    见万斯同神情似乎对自己所言颇是不以为然，陈夫子些恼火，不快的哼了一声，指着地上棋盘又道：“你看，这棋盘中的棋子，我要它进，它便退不得；我要它退，它便进不得。生死都在我手中捏着，胜败却与它们无关，这等操控生死的力量，却由我随心所欲，你说身在其中，无味道？”
    万斯同听了这番话，只觉想笑，可见自己的恩师身子却微颤了一下，不由一怔。
    黄宗羲的确颤抖了一下，因为这陈夫子的话让他想到，他和一众江南士绅现在不就是这棋盘中的棋子，生死都被镇江那位在手中捏着么？
    连生死都不能决定，还要与人家相争，与虎谋皮，想着从人家手中换来支持，这件事，怎么看，都些不现实。
    读人与武人碰撞，自古以来，还没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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