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苍穹》第三十六章 舍身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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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光收敛，净魔刀重又变得锈迹斑斑。
    那太监目光深远，缓缓把刀收回，好像刚才所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刀。
    冰颜面上的表情凝固，随后裂开，如精致的白玉瓶有了裂痕，最后寸碎，消散无踪。
    好像天地间，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
    那又是何等霸道的一刀，仅一刀，九阎王已然身死。
    固然是九阎王没有任何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这一刀之霸烈，也有石破天惊之能，绝非等闲。
    这太监，当然不会是普通的太监。
    现今的江湖之中，能在瞬间发出这样一刀的，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很好，好一个百里刀狂！”李雀笑道，好像刚才死的不是地狱的九阎王，而是别的微不足道的人。
    他本可在刚才的瞬间，将九阎王救下，但他没有出手，在他看来，犯了此等大错，即使是九阎王，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隗香看得呆住，她的师父，鼎鼎大名的地狱九阎王，就这样死了，死在了一刀之下，简直不敢相信，“师父死了……”
    江拾流道：“是人都会死。”
    李雀轻叹道：“没错。”
    那太监扯下人皮面具，不是别人，正是不灭刀宗的现任宗主，江湖高手录上第五大高手，人称“百里刀狂”的百里惊涛。
    百里惊涛道：“九阎王死了，你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李雀道：“一颗没用的棋子，留之只会扰乱一盘好棋，不如弃之，但她好歹也是本座的棋子，你就这样在本座的面前杀了她，未免不给本座一点面子。”
    百里惊涛道：“我来这里，很显然，已经不打算给你面子了。”
    李雀道：“看来你也是不怕死的人。”
    百里惊涛道：“这样的人虽不多，但我恰好算一个。”
    原来九阎王借黛音胁迫百里无春，要他跟着去中州，百里无春感觉事非寻常，自己恐怕难以应付，于是在来中城前，偷偷去见百里惊涛，百里惊涛更放心不下，因此易容暗中潜入皇宫里来，连百里无春也是不知道，直到刚才百里惊涛用传音之功告知，这才恍然大悟。
    百里无春苦笑道：“爹，我还以为你去西州了。”
    百里惊涛道：“儿子、儿媳有难，当爹的怎能不来。”
    “那武林盟那边……”
    “此间事了，再赶过去也还是来得及的。”
    李雀笑道：“你还想离开？”
    百里惊涛道：“当然。”
    李雀道：“听说百里刀狂从不干下三滥的事？”
    百里惊涛昂然道：“这是自然。”
    李雀冷笑道：“可你刚才却又突施辣手，偷袭冰颜，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百里惊涛沉默，这确是他至今为止，做过的看起来不那么光彩的一件事。
    百里无春道：“跟你们魔道的人比起来，只能算九牛一毛！”
    李雀道：“用下三滥的手段杀一人，与用下三滥的手段杀一百人，同样是下三滥，又有什么区别？”
    “这……”百里无春没法反驳。
    百里惊涛叹道：“没错，这事确是我有愧，但并不后悔。”
    李雀轻蔑笑道：“是因为你怕本座。”
    百里惊涛只能再沉默，李雀说的，正中他的心事。
    集合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不是修罗神王一人的对手，对此百里惊涛心知肚明，唯有先快刀斩乱麻，除去地狱的一个高手。
    李雀大笑起来，笑声许久方歇，很久没有笑得这么痛快了，无论事情如何出乎意料，总还被他捏在手心里，只要他不放手，谁也没有自己的命运，这也是他最大的乐趣之一，“这盘棋下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江拾流冷眼看着他，道：“别忘了，不止你在下棋，每个人都在下。”
    李雀想了一下，笑道：“没错，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掌控自己的棋局，如冰颜用错了一颗无用的棋子，便满盘皆输。”
    百里无春苦笑，他知道冰颜用错的棋子，正是他自己。
    江拾流道：“你下的棋，总是能赢。”
    李雀道：“不错，你倒还有这点自知之明，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哦？”
    江拾流道：“在你眼中，别人都是棋子，但在别人的眼中，你同样也是一颗棋子，你口口声声说与天博弈，却始终还在天的怀抱里面，需抬头仰望，才能看到它一眼，如果真的有老天爷，他是不屑跟你做对手的。”
    “别小看命运，否则会让你摔一个大跟头！”
    这番话说得拓拔泓等人，都是心中为之一振。
    百里无春叫道：“说得好！”
    李雀露出真面目至此，面上第一次现出了怒容，“很好，说得本座也有些生气了，但这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血腥气息无声无息间，又在天子宫内弥漫开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体内的血，正蠢蠢欲动。
    李雀道：“杀你们这些蝼蚁，还不需本座亲自动手，伍巍昂你还在等什么？”
    伍巍昂深吸了一口气，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指向上，长声吼道：“外面的伍家军听着，保护圣上，杀光所有的魔道妖人，还天下太平盛世！”
    “杀！”
    宫外喊声大作，五百个禁卫军蜂拥而至。
    天子宫内的人俱感意外，拓拔泓更是热泪盈眶。
    李雀冷笑道：“你不怕本座的业火死魔种？”
    伍巍昂道：“这天下怕死的人太多，总该有不怕死的人挺身而出，不是所有人都应该死，我愿当那个舍身成仁的一个！”
    李雀道：“本座如你所愿。”指尖飞出一滴血，如电光般一闪，没入伍巍昂的额头。
    与此同时，伍巍昂倒转剑锋，便往自己的胸膛上插落。
    剑很锋利，胸膛却软如豆腐，霎时贯穿而过，没不带起半点血迹。
    “果然……”伍巍昂满脸苦涩，随后化成巨大的痛楚，五官几乎全部扭曲在一起。
    中了业火死魔种的人，都不死不活，只有无尽的痛苦。
    “谁能杀我？！”
    伍巍昂凄厉大叫，犹似地狱中的厉鬼，周身空气变得扭曲，似有无形的焰火，从里到外，每一分一寸，在不断地煎熬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