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大陆之妖族归来》第六十三章    神亦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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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云国，云起山间。
     
    “七妹，你这又是何必呢？”驾云自天而降的紫衣男子站在云起山漫山遍野的织罗花海中，叹道。
     
    “三哥，好久不见了。”花海中央，随着紫衣男子的出现，片片花瓣随风而起，飞旋回舞，转眼间，化为女子身形，翩立花间。
     
    “是啊，真的很久了，我们兄妹真的太久不见了。”紫衣男子注视着面前现出人身的织罗，不无感慨道。几百年的时间之后，再次直视这双熟悉的眼睛，却已经看不到当年的任何一点影子。
    这双眼睛，曾经是整个天界最纯净无暇，纤尘不染的一双眼，如今却被这几百年的磨难折磨得憔悴而布满令人不忍对视的哀痛，这是他曾经最宠爱的七妹，是父皇母后视之为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整个天界的开心果，没有人不衷心喜爱的七公主。他原本以为，这双眼睛里，永远都只会有灿若朝霞的笑意，永远不会沾染任何苦痛，可如今，他面前的，再不是以前他以为永远不会长大的那个小妹妹，他们兄弟最疼爱的七妹。
    “我还以为，今生今世永远再见不到几位兄长了。”织罗轻轻一笑，犹如风轻云淡的话语就好像这几百年的分隔从未发生，好像所有的苦难都没有出现过。可她越说得清淡，紫衣男子的心中就越痛，越愧。
    “七妹，何必呢？其实你知道的，只要你向父皇服个软，低个头认个错，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父皇还是会像从前那样宠你，我们兄妹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每天在天界打闹戏耍，三哥也还是会像从前那样，带你周游八荒，一起赏遍六界风光。”紫衣男子强忍胸中酸楚，轻轻说道。
    “三哥，你是想欺骗我呢，还是欺骗自己呢？虽然七妹也希望，永远可以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懂，整天缠着三哥五哥，永远无忧无虑。可是，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织罗惨然一笑，“三哥如今也已经是主掌万木生发的东方大神了，而五哥……这么多年过去了，织罗甚至都没有机会到他的陵前祭拜。不过，这么多年之后，织罗总算是理解了当初五哥为何执意留在人间了。”
    “织罗。”紫衣男子面色沉痛，一颗心似是被七妹织罗的话语瞬间撕裂，一声轻唤出口，低沉而哀戚。
     
    “对不起，三哥。我知道，这一切，都与你无关。尽管这些年来，织罗也曾怨怪过三哥，曾经说过最宠爱我的三哥，为什么却在织罗身处绝境，最绝望最需要你的时候抛弃了织罗。眼睁睁看着织罗经历那样撕心裂肺的时刻，却躲在高不可及的天上，对织罗的呼唤不闻不问，就那样对你最爱的妹妹，不管不顾。可是，时间真的是个很好的东西，经过这几百年，我已经不再因为当初自己做出的选择而怨责别人。也明白，三哥你不是真的不想救织罗，你只是有心无力。毕竟，我们的父皇，不是普通人家的一家之主。他是天帝，是这个天地八荒的主宰。他的决定，又有谁敢反抗呢。即使五哥，不也因为他当初的选择和违逆，令他最终所一手建立的少昊之国在面临劫难之时，被不肯原谅的父皇袖手不顾吗？”
    离开云起山的时候，重华的心中是带着煎熬的。
    又一次与最亲的七妹织罗分离，而且这一别后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恐怕，这样的重逢，在接下来漫长而看不到尽头的生命里，不会再有。
    除去别离的难舍，重华的心中还充满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一种即便作为天帝太昊之子，已为掌管春时万木生长的勾芒之神的他也摆脱不掉的无力与疲惫感。
    这种感觉，不只是在眼看织罗恋上凡人，家破人亡，被父皇除去仙籍贬下凡间，一年只能恢复人身一天自己却无能为力之时出现，在后来那场震动天界的十日之难里，眼看着剩余的九位兄弟在那个叫作羿的下界凡人箭下一个一个殒落之时，同样无力而什么都做不了的那种钝刀剜心之痛更是如同那天河深处能腐蚀万物的苦涩若水一般注满和侵蚀他的心。
    他多希望那一次死去的是自己，就能从这早已厌倦的，永远没有尽头的长生里解脱。
    凡人都说，这是神才配享有的，大地上的俗人渴望而不可及的天意恩赐，然而他们又怎么知道这永恒不死的恐怖。
    人间的记载都将那个凡人视若拯救苍生的英雄，战神，却将只不过是奉父皇之命十日同现烤灼大地，作为天神降下的对人类本该信仰却日益遗忘与渺视的惩罚的他们兄弟几人恶之为妖，说他们为祸天地，荼毒生灵。
    唯一可幸的是 ，那时七妹已经被贬下凡，五弟也已因少昊建国，为下界事务劳心劳力，日夜操劳。终于心力交瘁，病逝鹊华。不用经历这种心理上的愧疚自责，无尽煎熬与无力的撕扯。这种感觉日夜啃噬着他。
    重华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唯独偏偏是自己苟活了下来。为何那个凡人当初不将自己与其他九位兄弟一起射杀而放过了自己。
    直到后来他听说身为西王母座下九天玄女的姑姑瑶姬在此之前授命下界，却违反神族天规，与凡间大禹部落那位领袖人界的战神羿私自相恋，十日之难后却又不知为何竟意图偷走羿的赤焰箭，而且还偷吃了昆仑统治者西王母为拉拢羿所赠的长生不老金丹，被羿发现，两人决裂，最终不得不返回天界却被父皇严令厉罚永居月宫不许天界众神探看的事情。重华才终于明白，那时为何羿会在十个兄弟里选择放过自己。
    也是从那时开始，重华终于明白，他一直不愿放弃的家园早已经只剩下私欲和冷漠，而真相何其残酷，那个被自己尊为父皇的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亲情。无论是七妹，五弟，还是死去的那九个兄弟，或者姑姑瑶姬。甚至下界所有的凡人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力量汲取的需要，否则也只是可以随手拈死的蝼蚁。
    这样的神，还是神吗？神已经堕落了。
    天界已经没救了。而地上那些还虔诚信仰着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神明的凡人还不知道，他们供养信奉的神早就抛弃了他们。包括那个天地之初赐予他们生命的人。
    而他自己知道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当神都无能为力的时候，一旦末世来临，渺小的人类还能指望着谁呢？
    站在云端，下界锁龙岭的厮杀声清晰可闻。
    七星聚会，天命之兆已现。
    “终于要开始了。”重华知道，那场早该降临的审判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