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大陆之妖族归来》第二十二章 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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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尔达倒下去的时候，季浔以枪拄地，勉力支撑着自己已近脱力的身躯，不让自己倒下。经过刚才的这场生死搏杀，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身上的血究竟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唯一清晰的是内心绝不能倒下的信念。即便现在已经疲惫不堪，但季浔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前方，有更多杀招与致命陷阱在等着自己。
    夕阳如血，望着身前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蛮兵尸体，季浔心中充满说不出的滋味。尽管他是被逼出手，只是为了自保，但无论找什么样的理由，他都无法欺骗自己的是，自己手上又添了许多亡魂。一声哀鸣，众多的尸首中季浔看见自己的坐骑飞星马倒在血泊之中，肚腹处血肉翻卷，被剖开一条深深的口子。季浔知道，那是刚才为自己冲乱蛮兵时被乱刀所砍。不用近前，季浔就已经知道马儿伤势过重，已难回天。
    飞星马躺在地上，一双眼睛仍然凝望着自己的主人，似乎它也知道自己要死了。对着主人发出几声最后的低鸣，终于闭目死去。季浔拖着疲累的身躯走到飞星马身边，弯下身，轻轻抚摩着死去飞星马的脸庞，动情道：“你已经尽了你所能做的，好好去吧。若有来世，愿你不再为人所骑，一生自由自在。”
    斜阳中，季浔转身看着身后的万亩绿林，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高远的苍穹之下，这幽深静谧的美丽山林，笼罩上了一层死亡的气息。而今天的绿林，在季浔的眼中变得格外漫长，也许自己再也走到不到它的尽头。
    绿林，第二道关卡处。
    巴郎花扎看着远处升起的那一缕白烟时，心里不可谓不痛。因为，尧尔达也算是绿林蛮族里与自己结识已久，并且同为蛮军的战友。而现在，他已经先走一步。生活里的尧尔达，是一个大大咧咧憨厚实诚的蛮族汉子，待人处事总是直爽豁达，为人着想。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而作为蛮军统领之一的尧尔达对待部下的战士也是从来亲如兄弟，从无架子，一视同仁，不分等级，任何时刻都能与绿林蛮的战士们打成一片。整个绿林蛮族里没有人不喜欢他，除了他逼你一定要跟他喝酒的时候。
    想到尧尔达一喝起酒来就毫无形象，总是逼着别人要跟他大碗共饮也不管别人的酒量能不能承受的样子，巴郎花扎的脸上不自禁就泛起一丝会心之笑。但当想到这样的一个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再也听不到他那爽朗健谈的声音的时候，脸上的笑就变成了更深的痛楚。
    “一切准备好了吗？”巴郎花扎对身边的副队领问道。
    “所有的陷阱都已布置妥当，兄弟们都已就位，就等着队领一声令下。”副队领禀道。
    “传我的命令，让大家恪守己位，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许轻举妄动。”巴郎花扎眼神凌厉之间透出无比的仇恨，旧恨难忘，而今日又添新仇。无论如何，今日就算不为了蛮王之命，他巴郎花扎也一定要那个人类血债血偿。
    绿林中的猎杀开始之时，远在原固城的休怀正看着演武场上你来我往的比拼。经过几日的比赛，今天已经是乙级联赛的最后一场。
    场上，来自武道会大炎剑派的萧云从对阵武当派的大师兄虚子清，而两人的这场对决决定着最后一个晋级甲级联赛的名额。
    “钦使看，这最后一个名额，会是谁能胜出呢？”神火道人若无其事地站在休怀身边，故意高声道。
    “虚子清身为武当大师兄，虽未尽得师门真传，但胜在经验丰富。而萧云从，少年英豪，一身剑道在年轻一辈中也算佼佼出众，虽难免年轻气盛，对阵间有些心气浮躁，然胜在年轻。”休怀道。
    两人就这样在人满为患的演武场上你一句我一句，似乎真是在对场中选手进行个人点评，然而旁人难以察觉的是，就是在这样公开场合的掩饰下，站在休怀身侧的神火正一句句低声向休怀回报着自己所收到的消息。
    “少主，你看卓鲁阿帕他能挡住季浔，拿到季浔身上那样关键的东西吗？”评论间，神火低声询问道。
    “绿林蛮虽有蛮兵千数，却已然疏于战阵多年，季浔虽是单枪匹马，他所希望的援军也已经不可能及时赶到，但身为点灯人，一身武艺在整个鸿蒙大陆也可以称得上高手之列，加上传说中点灯人家族秘传之术，万亩绿林也未必能拦住他。不过，对于季浔这样的人，有时候，只需要一个人，就能让他不战自败。”休怀言语间似乎已经胸有成竹，淡淡的笑容里充满自信。
    “少主英明，就像人类自己的兵法所说的，攻心为上。季浔恐怕到死也想不到，最后给他致命一击的会是他最心爱的人。”神火道。
    而休怀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时候，季浔一人一枪已踏进陷阱密布的绿林中央地带。紧握手中噬魂枪，雪暴岭的援军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他心知雪暴岭上一定出现了别的变故。越是如此，作为雪暴岭哨卫军一员的他更得要赶快返回自己的队伍中去。然而现在没有了马，要闯过这片危险重重的绿林，季浔的心里并没有把握。
    就在他思虑间，异响之声即起。两颗高高的大树之间，事先绑好的竹刺桩迎面而来。每根一人抱粗的竹子被事先削尖绑好成桩，再用弹性非常好的绳子绑在树尖高处，待目标一至，早就等候在树上的人便砍断绳索，巨大的竹刺桩应声弹出。
    季浔贴地一滚，竹刺桩贴着身体堪堪擦过，臂间立刻多出数道血痕。根根竹刺被削得锋利无比，若是被当面撞上，绝无生机。
    还未从地上站起，箭羽嗖嗖之声紧随而起。季浔手中噬魂枪一挥，枪尖挑起身侧落地的竹刺桩，用尽全身力道将整个竹刺桩甩向空中。
    “叮叮叮叮……”，竹刺桩再次落地的时候，已被密密麻麻的箭矢射满。而地上的季浔一手拔下几只箭反手射出，连续的惨叫随即响起，躲藏在大树树荫里的蛮兵弓弩手应声坠落。乱箭也立时停止了。
    季浔看了一眼手臂上被竹刺划破的血口，作为一名军人的战意与斗志仿佛也被一路的艰险激发了出来，噬魂枪拖地，季浔一步步坚定地继续走向绿林深处，任由手臂伤口的血滴滴掉落。无论前路还有多少机关陷阱，此刻也挡不住他季浔向前的步伐。
    “这个人，还不错。”绿林之侧，高耸的苍龙坡上，一名身着茶白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注视着坡下绿林中面无惧色脚步坚定的季浔，对身边的人道。
    白衣男子望着林中的季浔，“他是不错，让我想起年轻时候的你。”
    中年男子笑了，“你小子，说得我好像很老似的。”继而神态一黯，“不过，也真的老了。你当谁都跟你白华亭一样，永远不老啊。”
    “你兰千山就算老了，在我的心中，也永远还是当初那个一腔孤勇的少年。”久远的记忆仿佛再度被唤起，白衣男子的语调也变得悠远起来，而中年男子兰千山遥望着远方天边卷舒来去的浮云，面上虽无变化，心中却已是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我们就这样看着？”兰千山道。
    “你想帮他？”白华亭忘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兰千山，“不要忘了，无论我们各自为着何种理由，当我们答应创世主成为隐卫的那天起，就知道，我们永远只能这样看着。他的命运，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也不该由我们去改变。”
    “我当然知道。可是，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在创世主的眼里，这世间的人究竟算是什么？是他打发寂寞的玩偶，还是连玩偶都算不上的蝼蚁？我们呢，又算是什么，我们存在的意义，又究竟是什么？”兰千山叹息道。
    白华亭不语。因为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在这片大陆上活了那么那么多年，时间长得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如果换做平常人，活了如他一样久，也许早就疯了。然而无论这片大陆或是其他世界，对长生的欲望争先恐后的人却依然如过江之鲫。
    他一直想，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长生的可怕，不明白一个人获得长生之后，在活了太久太久之后，连悲喜都消失了的可怕。
    而生是什么，也许就应该是像山下那个人，为着心中的某个信念，向死而生的悲壮之美。即便，那个早已被命运写好的结局已经在前方等着他。但此刻的他，依旧只想为那个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