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赤雪》第七百五十四章 消失的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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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关门声响起，娄胜豪才道：“原来我幽冥宫也有这样可爱的姑娘，我是应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了。”
    和煦的阳光下，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自言自语的声音。
    “怀彦，对不起……我再也承受不住这漫无天日的孤独了，若是我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你千万不要怪我。”
    距离二人关系破裂足足三年之久，娄胜豪仍旧对这位好友念念不忘，明知道再也回不到当初却仍旧耿耿于怀。
    他没有违背自己立下的誓言，三年来他没有伤害过武林一兵一员，偶尔出行也以行善为先。
    如今，他等不了了，他要拿回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的目光中突然多了一抹戾气，扯着嘴角冷笑道：“霍彪，我让你在凡尘俗世逍遥了一千多天，你也该知足了。若是你肯乖乖就范，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一命。”
    稍稍休坐片刻，他便派人唤来了归离，眼中再没有半分温柔：“我的战袍可是准备好了？”
    归离使劲点了点头：“蛇鳞已经全部剥干净了，只差一位可以将蛇鳞缝成型的能工巧匠，便可万事大吉。”
    娄胜豪的神色忽而凝重起来，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怒道：“若不是我那妹妹杀人误事，我哪里需要等到如今？”
    “帝尊息怒！锦尘帝姬既已逝世，一切就、就……”感受到了那份消弭已久的霸气，归离在一阵惊惧中跪了下去，将头埋的极低，愣是没敢将后面那句“烟消云散”讲出口。
    从进门开始，他便察觉到气氛异常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能将所有的疑惑埋在心底。
    缓缓抬起紧攥成拳的右手，娄胜豪道：“假若毒娘子尚在人间，她仅需一年的功夫便可帮我制成一件完美无瑕的蛇鳞战袍。”
    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归离的额头瞬间滴出了豆大的汗珠，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地，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歘”的一声响，娄胜豪只一拂袖的功夫，大敞四开的窗子迅速合上，高悬在窗框的黑帘顺势滑落阻碍了阳光的绽放。
    不消片刻的功夫，屋内蜡烛尽数被一道掌力捻灭。看不清人脸的屋中，配合着娄胜豪的笑意颇显阴森瘆人。
    “明日此时，我一定要见到那位能工巧匠！”
    瑟瑟发抖的归离哪敢不从，忙不迭的点头应和着：“属下遵命，明日此时一定将此人带到您面前。”
    娄胜豪突然和缓了语气，捏着归离的下巴发出了一声冷笑：“很好！但我明日要亲自出行，你最好现在就去办。”
    “是！”才将此事答应下来，归离快速起身向门外跑去。危机来临，他必须要赶在明日此时将娄胜豪带到那人面前，否则怕是会遭到一顿生不如死的折磨。
    走出门口的瞬间，透进来的一束光不偏不倚照射到了娄胜豪的眼睛之上，从他眼中折射出来的关门犹如利器一样锋利。
    归离不敢多留，抖了一下身子便疾步而去。他终于明白，现今的娄胜豪恢复成当年那位让人闻风丧胆的幽冥魔帝。
    他的种种举止皆透着阴狠之色，单凭一个拂袖的动作便能震慑人心，言语更是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从早到晚，归离捧着一盒子蛇鳞开始走街串巷。凡是裁缝铺，不论大小他都会走进去询问。
    即便他的态度十分恭顺也愿意花大笔的银子，裁缝们还是在见到泛着腥味的蛇鳞而退避三舍。
    大多是因为恐惧，也有部分胆大者是不想沾染晦气。
    那些蛇原本由毒娘子负责豢养，专以新鲜人肉为食。每一条蛇都有成年男子手臂粗壮，鳞片更是大过人的指甲盖。
    蛇，又称小龙。
    龙，是天子的象征，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又为天道的象征，可以行云布雨，能力无限。
    古有传说，蛇壮大变蛟，再大成龙。
    娄胜豪虽不没有心思成为天子，却心心念念要成为武林主宰，便是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利，化作天道拥有无穷无尽的能力。
    他更想不断壮大自己，先从外祖父手中拿下幽冥宫，再拿下整座武林，就像蛇一样，化蛟、化龙。
    他要穿着这身龙鳞战袍，杀死所有挡路者，他要让这身龙鳞战袍与他共同见证那一刻的到来。
    入夜，饥肠辘辘的归离还在四处寻人，终是让他在临近烈焰门的那条街道上找到了一位愿意接活的裁缝。
    因为归离变聪明了，他没有逢人便说这是蛇鳞，而是委婉的表达此乃可遇不可求的龙鳞。
    在长桓，蛇还不算是什么珍贵的动物，虽然大部分人都憎恶它的模样，但见过蛇的人却不在少数。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蛇能长出这样大的鳞片？就连初见此物的归离都吓了一跳，在阵阵惊愕中大呼惊奇。
    毒娘子的价值便在此，心狠手辣的她不仅善于豢养毒物，更是精通于各类毒药、毒粉的研究。
    她能制毒，亦能解毒。
    若不是娄锦尘一时气愤将其杀死，她的存在未尝就是绝对的坏事，只要有人愿意稍加引导，说不准也能救人性命。
    如果毒娘子没有死，归离便不必这般提心吊胆。万一没有在清晨时分将娄胜豪带到此处，恐命休矣。
    好不容易找到了求生法门，归离放下堂主应有的姿态，一个劲儿的低声恳求：“师傅，您看看还需要什么？我这便去买！”
    奇怪，从前他可没有这样怕死。许是娄胜豪突然间的性情大变让他觉得——就算是死，也会不得好死罢！
    虽是一夜未睡，也算完美完成了任务，归离在欣喜之中快马加鞭赶回了幽冥宫，星辰月光为他照亮了前行的路。
    守夜婢子告知帝尊正在安寝，天亮之前不见任何人，归离便立在门前苦等。明明可以返回房间睡上一会儿的，可是他没有。
    他对娄胜豪的忠心无以复加，就算是死——也无怨无悔，他只是不想受尽折磨而死，倒不如像黑冷光那样痛痛快快的死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被晨露洗礼的归离终于听到了开门声，满身魔气的娄胜豪大摇大摆向他走来。
    眼神中流露着不容侵犯的圣光，饶是谁也不敢轻易与之亲近，恨不敬而远之才好，昨日还想嫁他做盟主夫人的婢子们自发向后退去。
    明明已是白昼，娄胜豪那袭黑衣偏偏让人生出一种困在幽暗中的窘迫感，凡是多看他一眼的人便会觉得呼吸不畅。
    感同身受的归离迅速向众人挥了下手臂，行驶着自己的堂主权利：“帝尊圣容岂由尔等窥探？还不速速退下！”
    像是得到了豁免令牌，除却林安在内的所有婢子通通转身逃窜而去，娄胜豪倒也懒的与他们计较。
    主仆二人自动无视林安的存在，既没人多看她一眼，也没人再次驱赶她离开，她就像座建筑物一样伫立在原地。
    “帝尊，属下已经找到了那位能工巧匠，这便带您过去商量制衣事宜。”
    娄胜豪显然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模样，他一边摆弄着修长的手指，一边露出阴森诡异的笑容：“你还记得霍彪回城那日的排场吗？本座要以双倍的排场出行！”
    “是，属下这便为您安排！”
    归离才要离去，娄胜豪便极其严肃的提出了其他要求：“半柱香的时间召集两百弟子，随本座同去！再给我找一面两人抬的大鼓，边走边敲，声势越浩大越好。”
    直至归离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林安才揉搓着衣角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帝尊，奴婢能随您同去吗？”
    “不可以！”娄胜豪不假思索的拒绝了她的请求，却没有说出具体原因。
    实则，他此行并非全是为了制衣，更是为了彰显他幽冥宫和他幽冥魔帝的气势。他足足沉寂了三年，是时候来一次爆发。
    他要让世人知道，他娄胜豪才是武林之主。
    归离怕是到死都不会知道，愿意接待他的那名裁缝是受了娄胜豪的胁迫。故意选在烈焰门的附近，一旦有意外发生，霍彪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娄胜豪再怎么无情无义，终究不是无心之人。归离对他的种种好，他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却也只能在背地里帮帮他。
    林安则在满腹挫败感中缓步退下，心中却暗暗发誓一定要与这位不可一世的帝尊成为好友，因为她知道越是高高在上的人越需要关爱与陪伴。
    能在娄胜豪跟前放肆而得以活命，她自有她的独到之处。除了时刻保持警惕外，有的是旁人所不能媲及的地方。
    太阳逐渐升到头顶之际，娄胜豪在归离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马车，暴风雨前的电闪雷鸣即将到来。
    震耳欲聋的鼓声一路冲至长桓集市之上，百姓们纷纷驻足观看，这阵风甚是刮到了揽翠山上，就连安安稳稳躺在追风寨的贺持都忍不住携妻而往。
    两百余位黑衣与五彩斑斓的马车显的极为格格不入，车内一动不动的娄胜豪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远远看上去就像死人一样安详。
    要不是看见了敲鼓人脸上的笑容，定会有人将其认作出殡仪式。
    顾怀彦夫妻也在围观人群中，见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后，顾怀彦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握住了柳雁雪的手。
    感受到他的慌张，柳雁雪悄声问道：“怀彦哥哥，再往前便是霍盟主的烈焰门了，咱们要不要去帮忙？”
    犹豫了片刻，顾怀彦还是点了下头：“跟着他，见机行事。”
    他之所以犹豫，并非不愿意帮助霍彪，更非惧怕娄胜豪的武功……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昔年好友。
    柳雁雪忙安慰道：“怀彦哥哥不要怕，雁儿会一直在你身边。”
    一路追随至距离烈焰门五百米处，娄胜豪一个纵身便落到了裁缝铺门前，众星捧月一般被簇拥进门。
    二百弟子依次按秩序守在门前，若有贼人行凶定叫他插翅难逃。
    柳雁雪很是好奇的自言自语道：“堂堂幽冥帝尊，也会亲自出来买衣服吗？”
    “这样大的排场，指定不是为了买衣服这么简单……他一定另有目的。”顾怀彦摇头否定了她的话。
    于不经意间瞥见烈焰门的府邸，柳雁雪言之凿凿的说道：“这里离烈焰门这样近，此事定与霍盟主有关。”
    待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顾怀彦才道：“咱们姑且按兵不动，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事情就发生在自己家门口，霍彪哪里还坐的住？何况程免免叔侄尚在，他身为好友和师父一定要保护他们的安危。
    幽冥宫弟子个个都有兵器在身，且单看他们的身形步发便知他们的武功不弱，称不上极高却也是上等。
    归离尚不知娄胜豪昨日来过，更不知他真正目的是要为难霍彪，满脸堆笑向着裁缝铺掌柜伸出了手：“师傅，我家主人亲自过来与您谈买卖。”
    昨日，娄胜豪直接闯进后院杀了掌柜的父母，并以他妻儿性命做要挟：“若是明日那场戏出了纰漏，你就会成为孤家寡人。”
    迫于他的淫威之下，掌柜甚至不敢张扬父母去世的消息，强忍着心中剧痛对归离报以同样热情的微笑。
    为了妻儿的性命，他装作没事人的模样走到娄胜豪跟前作了一揖：“既然客官亲自登门，就请随小人入内量身吧！”
    演技高超的娄胜豪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若无其事：“将龙鳞抬进来！给师傅看看我制衣的材料。”
    莫说是平民百姓，就连顾怀彦夫妻都露出了惊愕之色，尤其是三年未曾涉世过的柳雁雪：“龙鳞？这世上真的有龙吗？”
    围观群众的沸腾声丝毫没有影响顾怀彦的思考，他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绝对没有！龙是民间神话杜撰出来的生物，现实世界是不会存在的。”
    夫妻二人不动声色的蹲在不远处，目不转睛盯着幽冥弟子手中的木箱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