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赤雪》第五五九章 销金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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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能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但我不同意。(书^屋*小}说+网)”笑着说完这句话,程饮涅用力掰开了她的手:“我已是将死之人,实在不想再去祸害别人家的姑娘。”
    向前迈高了一格楼梯,姬彩稻倔强的环住了他的脖子:“我对你的喜欢不一定就是你认为的那种喜欢,我只想陪在你身边而已……你还要我怎么解释。”
    程饮涅有些哭笑不得的将手搭在了她的胳膊上:“你是女孩子,就不能稍微扭捏一下吗?”
    姬彩稻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得寸进尺的用手捏了捏他的脸,笑眯眯的问道:“你能抱我一下吗?反正这里又没有外人,我干嘛要装出那副扭扭捏捏的模样来。”
    温柔的将她禁锢于怀中,程饮涅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好,以后在我面前就做最真实的自己,不用刻意装出扭扭捏捏的模样来。”
    虽然这个拥抱是自己主动要求得来的,但骤然而来的幸福感让姬彩稻心跳的很快,环在脖子上的手也因为发抖而滑落于程饮涅胸前。
    许久,她才颤颤巍巍的将头靠到了程饮涅的胸口:“城主,你是第一次和女孩子拥抱吗?反正我是第一次。”
    愣了一小会儿,程饮涅轻轻点了下头随即又问道:“你是不是很久都没有这样爽朗的笑过了?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像我这样拥抱过你?”
    “不要提他了,说说咱们就好了。”说罢,姬彩稻紧紧抱着程饮涅的肩膀大笑起来:“被你这样抱着我感到非常幸福。”
    在她脊背上拍了拍,程饮涅笑道:“我喜欢看见这样的你,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少女气息,而不是为了生存活的如履薄冰。”
    “那我每天都笑给你看好不好?”等待回话的姬彩稻眼中充满了期待之色,似乎已经为自己的感情问题做出了抉择。
    程饮涅却给了她当头一棒:“你笑的很好看,只怕我无福消受,以后还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这个回答立即惹来了女孩儿的眼泪,姬彩稻死死的抱着他的腰,抽泣着说道:“我知道你随时都有可能去另一个世界,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愿意陪你走完后半生。”
    程饮涅兀自拿开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凝重:“承诺的背后有一种情绪,叫做一时兴起。或许你现在所说的确都是心里话,但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厌倦那种生活的。”
    姬彩稻仍旧不肯死心,态度强硬的说道:“还没试,你怎么知道我就会厌倦?说不准……你的后半生,就只有我了。”
    正在姬彩稻试图用自己温暖的言语来打动程饮涅之际,程辞出其不意的走到了二人跟前:“不知二位在这里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再多的恩爱也不应该呈现于人来人往的楼梯口吧!”
    姬彩稻很是惊讶的看着她:“你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了?”
    “我问的是城主,不是你。”程辞摆出了一副很高傲的模样,全然没有将姬彩稻放在眼里。
    轻轻松开了怀中人,程饮涅无比淡定的说道:“我与你解释不着,也不想说给你听。”
    程辞却是笑道:“城主大人,你终究还是耐不住那样寂寞无依的日子,也无法忍受一成不变的生活。”
    立在三人背后的沐寒霜看到这一切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一头雾水的叶枕梨忍不住大声喊道:“阿湦,你不是去销金窝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程饮涅立马精神百倍,大声回应道:“我有事要找你帮忙,去我房间等我!”
    “好嘞!”
    叶枕梨才转过身,程饮涅便攥住了姬彩稻的手掌有迅速分开,严肃地说道:“记住了,无论最后我们生疏到什么样子,我现在对你的好,都是真的。”
    “城主,我……”
    姬彩稻才不过说了三个字,程饮涅便捂住了她的嘴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现在先不要说这些,我也有事要你帮忙。”
    附到她耳边呢喃了两句,程饮涅便提着衣裳下摆快速跑回了房间,他确实有非常非常急的事需要叶枕梨帮他。
    微笑着的姬彩稻欲要上楼却被程辞伸手阻拦:“彩稻姑娘,我这么称呼你没错吧!”
    “你想干什么?”姬彩稻很是不悦的撅起了嘴:“你也是从无眠之城出来的,应该对城主怀着敬畏之心才是!现在他有很重要的任务分配给我,你拦着我就是在坏他的事!”
    轻轻放下手臂,程辞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你不必处处皆拿城主来压我,我拦你主要是为了和你说一句话。”
    “你说,我听着。”
    盯着姬彩稻的脸蛋看了片刻,程辞才若有所指的开了口:“理想中的世界都是美好的,你以为你陪在城主身边会让他毫无遗憾的走完剩下的日子,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姬彩稻当场翻了一个白眼过去:“小辞姐姐,你这么说话……我真的非常不乐意听,请你以后多多注意言辞。”
    程辞道:“不信就走着瞧!等你随城主回了无眠之城,现实一定会狠狠的打你一巴掌,然后你还是要浑浑噩噩的过完后半辈子。”
    “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千万别逼我动手打你。”略带戾气的口吻扔下这句话,姬彩稻刻意将她推开后才小跑着上了楼。
    姬彩稻的背影在拐角处快速消失,程辞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低着头呢喃道:“哪怕被摧残的伤痕累累,也要忍不住靠近吗?”
    她的自言自语恰巧被身后的沐寒霜听到,忍不住回应道:“你好像很为姬姑娘担心的样子,你不希望她和你的城主有什么吧!”
    程辞轻轻摇了摇头:“我过惯了整天无所事事的生活,知道这不是一个人该有的追求,不想她未来重蹈我的覆辙而已。”
    沐寒霜很是不解的皱了皱眉头,继而又耸了耸肩膀:“在我看来,你这分明是吃喝不愁的日子……为什么要把自己说的这么惨?再说了,这一切和姬姑娘的未来又有什么关系?”
    程辞没有回话,而是一步一步踏上楼梯走到了沐寒霜跟前,笑着问道:“我现在是该称呼你为季夫人呢?还是改口为娄夫人呢?”
    沐寒霜很是无所谓的摊开了手掌:“你如何称呼我都不要紧,但我深深的为你感到遗憾。”
    “此话从何说起,我有什么好遗憾的?”程辞露出了一抹狐疑的目光,其中有又掺杂着一丝可笑的意味。
    沐寒霜一本正经的答道:“人家佳人成双对,你却一个人饮酒独醉……你所爱之人刚刚将另一个女子抱在怀中,难道你不生气吗?”
    放肆大笑了两声,上气不接下气的程辞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城主吧?我是对他有着特殊的感情,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要抱着谁是他的自由,我不该管也管不着。”
    将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沐寒霜于不经意间挑了一下眉头:“难道你不想回到无眠之城吗?你愿意一辈子活在季海棠的胁迫下吗?”
    程辞很是认真的答道:“我是很想……因为那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在那里获得过快乐。但不是必须要回去,因为那里并没有我所牵挂的人或物,我在那里也曾被伤害过。”
    说话间,程辞的眼睛已然变的黯淡无光:“虽然伤害我的人已经死了很多年,我也记不清她曾经怎样伤害过我,记不清自己当初有多疼……但她伤害过我这件事,我永生难忘。”
    沉默了片刻,沐寒霜轻声问道:“既然那个人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程辞没有回答,沐寒霜继续说道:“其实这世界永远不乏雪中送炭的人,只是知道感恩的人少之又少。”
    轻抿了下嘴唇,程辞试探性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懂感恩吗?”
    沐寒霜也没有给她回答,只是半眯起眼望了一眼客栈的门口,自言自语道:“我曾经像玫瑰一样被人供养过,那个时候的我很美,美的让人窒息。但我身上也长了不少的刺,甚至伤害到了试图接近我、碰触我的人。”
    程辞听的一头雾水,心中虽有疑惑却没有再问什么,只将她的话当成了胡言乱语。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已经不年轻的程辞突然想起沐寒霜在客栈说的这两句话,突然很想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可惜,往后的岁月里,故人再也没有重逢过。
    现如今在这间小小的客栈里,程辞在疑惑中去到了厨房,那里有她精心为程饮涅准备的十全大补汤。
    既是按照他的吩咐,也是遵从自己的本心。奈何程饮涅今晨走的太过匆忙,还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便随顾怀彦一行人等去了销金窝。
    对比离开,他回来的更为匆忙。
    叶枕梨将厚厚一摞信封搬到了他的床上:“全在这儿了,你要是晚回来点,这些破纸片子就要被我扔了。”
    “幸好没有扔,我回来的真及时。”程饮涅冷峻又温柔的声音在叶枕梨耳边响起,随机便是拆翻信纸的窸窣声。
    似乎是害怕时间不够用,程饮涅头也不抬的说道:“阿梨,你能不能按照时间先后将它们分成堆?以一年为时间段,从最初到现在。”
    迟疑了一下,叶枕梨还是顺从的接过信纸忙碌起来。由于部分信件年代久远之故,她需得使劲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楚落款日期。
    加上信纸颜色的枯黄,叶枕梨几乎快要被上头模糊的文字弄的睁不开眼,不免小小的埋怨了起来。
    “阿湦,咱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这么无聊的事?这是季海棠父亲写给我和我爹的私信,大部分都是生意往来。”
    “我知道……”程饮涅打断了她的话,继续着拆信行为:“你只需要按照年份将它们分出堆来即可,剩下的事我自己解决。”
    虽然觉得这件事荒唐又好笑,叶枕梨还是乖乖照做了。因为她觉得程饮涅不管做什么都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他不会浪费时间与精力在无聊的事情上。
    分信期间,叶枕梨忍不住朝着程饮涅瞥去一眼,心中暗自窃喜道:“这样貌、身段、气质……绝对算得上人中翘楚。”
    很快,她又用不屑的口气自言自语道:“那又有什么用……他这么不解风情,将来一定讨不到老婆!”
    看来,她是在目睹了楼梯口那一幕后就给程饮涅判了死刑。直至将所有信件全部分成了三十多堆,叶枕梨才揉着发酸的手臂坐到了椅子上。
    “这里就是季海棠父亲与我和我父亲三十余年的往来信件,最近一封是上个月的。其中有些不太重要的和损毁严重的,被我扔了。”
    程饮涅笑吟吟的朝着她作了一揖:“今天这件事真是辛苦阿梨了,快回房休息会儿吧!有事我会再去找你的。”
    关门的声音结束后,望着铺满床的信件,程饮涅的心紧张异常。生怕自己无法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答案,始终不敢上前。几番犹豫之下,他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被他握在手里的信件正是上个月那封,也是今年唯一一封。在这之前,它薄薄的躺在床上,看上去既孤傲清高又孤独无依。
    一封接一封的信件依次从他眼中飘过,尽管他有一目十行和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么多的信件还是让他的眼睛生出了酸胀之感。
    他才在眼睛周围揉了一下,端着十全大补汤的程辞便推门走了进来:“城主请用。”
    注意力全在床上的程饮涅不断的变换着手中的信件,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搭理程辞,只是礼貌性的点了个头。
    突然间,他的身体无法遏制的颤抖起来:“这、这……”
    误以为程饮涅突遭不测的程辞尖叫着跑了过去,忙不迭的将他扶到了桌旁,甚至开始为他顺气:“城主,你怎么了?千万不要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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