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赤雪》第五五七章 销金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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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城主大人说的是什么事。(书屋 shu05.com)”话虽如此,季海棠在回话时却已经因为心虚而将眼睛四处乱瞟。
    伴随着一声轻哼,程饮涅慢悠悠的拖起了腮帮子:“你可以选择不说实话,我也可以选择不帮助你,因为我不喜欢不坦诚的人。”
    与顾怀彦对望了一眼,程饮涅重重的甩出了“我们走”这三个字,心中焦急的季海棠二话不说便拽住了他的衣袖:“请不要走,我说便是。”
    程饮涅耐着性子向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奈何季海棠依旧垂头丧气的不肯开口,无数次的三缄其口下,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样,怀彦留在这儿陪季少主聊聊天,左右闲来无事……我也想去去赌场上碰碰运气,说不准还能遇见贺少侠与方姑娘呢!”
    很是轻松的丢下这句话,程饮涅便起身离开了各种香气冗杂的房间。
    当屋内仅剩下两人时,顾怀彦先发制人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你与胜豪之间也算有着杀女之仇,我觉得我应该没有很多话要与我挚友的仇人说。”
    季海棠却出其不意的坐到了他身侧:“你应该很了解他,那么请你告诉我……娄胜豪会不会杀了我?”
    沉默良久,顾怀彦的脸色变得很是古怪,反问道:“如果他想杀你的话,你会不会先发制人杀了他?”
    “我会!”几乎没有片刻的思考,季海棠脱口而出这个答案。
    顾怀彦很是满意的点了下头:“不管我给出什么回答,你都会想方设法算计胜豪的,因为你从心底里就不相信他会放过你。
    以你的武功,根本就杀不了他的,但是我知道你们两个也根本就无法在同一片天空下共存。那么……你目前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想个好看一点儿的死法了。”
    季海棠冷笑一声道:“有时候杀人不一定要用武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也可以杀死一个力能扛鼎的壮汉。”
    顾怀彦冷着一张脸问道:“既然你这么有自信,又何必求助饮涅帮你揪出那个背后操纵者呢?”
    一声轻叹过后,季海棠兀自在茶几上捶了一拳:“我试过很多方法,派出过无数探子,程辞店里面所有客人我都一一用了排除法……可事到如今,我仍然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顾怀彦淡淡的说道:“所以你就任由他摆布你,你就在惶恐之中帮他绑架阿梨,帮他制毒害死赵大亮。”
    缓缓垂下了眼睑,季海棠用很小的声音补充道:“还有教唆戴纯与镶银杀害镶金,也都是那个人的主意。”
    听过此话,顾怀彦露出了一副无比吃惊的神色:“什么?镶金之死竟然也与你有关?”
    季海棠使劲点了下头:“镶银与戴纯之间的爱情故事是真的,他们想杀镶金却又不敢杀的心也是真的。我从未想过为我父亲的替身娶妻纳妾,这一切都是我教唆他们编出来的故事。
    我们几人联合镶金绑架了叶枕梨,那个人说要杀掉除却我以外所有的知情人,我才不得以借他们之手杀死镶金。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竟然会以自杀的方式结束此生。”
    说罢,季海棠竟露出一副无比宽慰的神情:“其实他们死了也好,至少能在地底下成双成对,毕竟生离实在是太痛苦了。”
    “他们为何要乖乖听你的话?”顾怀彦问出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因为……”季海棠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到了门口:“因为镶金不仅冷待于她,还在暗地里收买街头恶霸无数次凌辱她的身体,且不止一人。
    每当戴纯受凌辱时,心灵扭曲的镶金就会强行派人将镶银绑在门口,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所爱之人遭受非人待遇。
    而在这期间,那间屋子里还有好几个画师同在,镶金以高价唆使他们用彩色画笔描绘着灰暗的一切。”
    不知不觉间,季海棠的眼角竟开始发红,一直低头不语的顾怀彦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
    沉默了半晌,顾怀彦小声问道:“这件事和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难道你就是用这个秘密威胁他们帮你杀人的吗?”
    摇了摇头后,季海棠轻声问道:“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吗?”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顾怀彦开口道:“这件事应该和季一凡有关吧!不然你的眼睛干嘛一直对着门口看个没完。”
    “你很聪明。”重新将目光对准茶几的季海棠重重的叹了口气:“戴纯在客栈里唯一隐瞒的……就是她曾经生过一个不知道亲爹是谁的儿子。”
    将手肘抵在有裂缝的茶几上,扶额叹息的顾怀彦才缓缓开口道:“这个孩子就是季一凡,你利用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以及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痴爱……威胁他们帮你杀人灭口。”
    点了个后头,季海棠用略表歉意的口吻说道:“叶枕梨的父亲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人,连我父亲都望尘莫及的那种。镶金曾经是叶父最为倚仗和看重的属下,一来二去之下也便与我同为商人的父亲熟络起来。
    镶金得知戴纯怀孕以后竟然开始派遣奴婢去别院照顾她,并勒令一定要让她将孩子平安生下。他本来的目的是想利用这个孩子来恶心戴纯,让她看到这个孩子便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可是他太过低估一个女人为母之后的坚强。
    和所有的母亲一样,戴纯不仅没有将这个孩子视作屈辱,反倒用尽所有的母爱来照顾他、疼惜他……愉快的歌儿时常从别院传出来。
    这件事彻底惹恼了一心想要戴纯痛不欲生的镶金,所以他不顾跪地苦苦哀求的母亲,硬生生从她怀中抢走了孩子。或许是仅存的那点儿良知让他无法对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下狠手。
    于是在一次行商之旅中,镶金将孩子带到销金窝交给了我的父亲。只说是给正在学堂念书的小公子——也就是我……当个陪读、侍从。”
    故事很凄凉,顾怀彦却提出了另一疑问:“季一凡知道这件事吗?戴纯又是如何得知季一凡是她儿子的?”
    季海棠有条不紊的答道:“镶金将这件事告诉了我父亲,我父亲将这件告诉了我,我曾带着季一凡的血去客栈见过戴纯,并与她行过滴血验亲。”
    “行,挺好的。”
    顾怀彦突然冒出的四个字让季海棠显的非常不知所措,忙不迭的问道:“顾少侠这是何意?什么挺好的?你指的是什么?”
    顾怀彦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起了问题:“那个人指使你们绑架阿梨是不是为了得到她的蛇形软剑?”
    “是。”季海棠答应的很是干脆:“叶枕梨在中原和西域都有着不小的势力,我不敢杀她。所以将其绑到销金窝以后,我一直都是好吃好喝伺候着。
    但不管我如何威逼利诱,她始终都不肯说出软剑所在。我甚至找遍了所有与她有合作往来的商人,却无一人知晓此剑所在。没有办法,我只能继续关着这位姑奶奶。”
    听过此话,顾怀彦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的蛇形软剑一直被她当做腰带系于腰间,你在别处当然找不到。”
    季海棠不禁皱起了眉头:“难怪她一直不肯换上我为她准备的新衣服,我还以为她是嫌弃衣服不够贵重华美。直到在客栈见她拔剑,我才总算弄明白了真正的原因,却是为时已晚。”
    顿了顿,他又拖着下巴补充道:“那把剑做工精湛确为世间含有,难怪那个人那么想要得到它。”
    顾怀彦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身子也板的笔直,竖起食指对着季海棠比划了一番:“我怕告诉你,你可能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你终于确定了娄胜豪会杀我吗?”问完这话,季海棠竟莫名感到了一丝心安,甚至于为自己有时间准备而沾沾自喜。
    顾怀彦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在顷刻间沉到了谷底:“要杀你的人不只是胜豪,还有那个人,他不仅仅会杀了你还会霸占你的销金窝。”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是那个人派过来的奸细?”说罢此话,季海棠慌慌张张的躲到了一旁,才要开口呼唤季一凡便被顾怀彦捂住了嘴巴。
    “草木皆兵,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我要真是那个人派过来的奸细,你早已经被我的惊鸿斩剁成肉酱了!”
    仔细一想,觉得顾怀彦所言甚是有理,季海棠索性便放弃了呼叫行为,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为何这么说?你怎么知道那个人要霸占我的销金窝?光凭猜的吗?”
    竖起中指摇晃了一番,顾怀彦摆出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那个人向你隐瞒了一件事,阿梨的软剑根本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剑身内侧藏有一笔异常丰厚的宝藏,几乎是叶父一生经商所得。”
    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冲击着季海棠的内心,好似被人用木棍打爆了头一样暴躁起来,其中还掺杂着大量不安:“顾少侠,此话可当真?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可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
    相比之下,顾怀彦倒显的极为镇定稳妥,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不紧不慢。
    “人的贪念是永无止境的,他既然想要阿梨家的财富,又怎么会舍得放弃销金窝这块肥肉呢?一旦目的达成,他会将你和阿梨一起杀掉,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至于他为什么一直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能是因为他身份特殊,至少不是能享受这笔财富的身份。”
    顿有所悟的季海棠情不自禁的颔了下首,低声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说……就算他得到了这笔财富,也不会用真实身份去享受它?”
    顾怀彦道:“该来的,总会来。你能做的便是与其做斗争,这些与你无关的事就先不要操心了,揪出那个人保护你自己才是重中之重。”
    季海棠有恃无恐的拂了下衣袖,顺势翘起了二郎腿,温和的笑道:“反正有城主大人在,我不会有事的。”
    “你就这么确信饮涅会帮你揪出那个人吗?”顾怀彦面无表情的问道。
    季海棠点着头笑道:“先前我或许不敢确信,但现在我敢了,而且非常肯定!
    就算不为了我着想,也要为了你们那位好朋友阿梨着想,总不能让她死在那个人手上吧!救她的同时,自然就能连我一起救。”
    顾怀彦只是笑而不语,心中却对季海棠多添了几分厌恶之意:“这个人不仅心眼多,还全都不好使,沐寒霜若不是受他花言巧语所骗又如何会成为他的妻子。
    可怜我的胜豪兄弟,不仅失去了至亲至今的女儿,还要忍受他的种种阴谋诡计。若是饮涅帮他解了围,他肯放过胜豪吗?”
    正在苦思冥想中,季海棠突然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顾少侠为何不言语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反应灵敏的顾怀彦不慌不忙的答道:“我在想……饮涅离开这么久到底去了何处,他会不会把你赌场里的钱全部赢光?”
    实则,程饮涅只在赌场里待了一小会儿,随随便便赢了万两黄金便抬脚离开了。现如今,他正驱车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万两黄金太过沉重,他不得不买辆车才能带走这些钱。根据来时的记忆,他记得某一处坍塌落败的贫民窟里有着不少衣着破败的百姓。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贫民窟里的孩子大多又瘦又小。花季少女们也都穿着与年级不符的衣裳,黯淡无光。
    大部分人都懒洋洋的坐在地上享受着阳光的照耀,在他们脸上似乎看不到任何与“希望”有关的字眼。但总有人脸上永远挂着亲切和蔼的笑容,生活上的不如意并没有将他们打倒。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无可奈何的从口出吐出这十个字,摇头叹息的程饮涅将装满黄金的车驾驶到了贫民窟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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