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公府。
云泪弹奏着箜篌,弹了足足有半柱香,连太子靖无瑕来了都不知道,云泪刚收到了凤霖国太子的书信,说是要在大婚之日带她走,那分明是她期盼已久的,可是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不愿意,若说是为了家族有些牵强,自他出生就为了家族而活,差点忘记了她来人世这一遭为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个人吗,她不敢想,可是总觉得自己如果跟着凤亦邪走了,总是亏欠了他。
“我只道泪儿是帝都第一琴师,不承想连箜篌都弹得这么好,只是这箜篌声太过哀怨,似有思忆之情,泪儿这是在想什么。”靖无瑕突然开口。
云泪有些措手不及,刚才正在想着亏欠他,他就真的出现在了眼前,急忙起身,“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靖无瑕上前扶起她,“你我不日就要大婚了,怎的对我还是如此疏远,人前循礼便罢了,眼下只有你我二人,你为何还是称呼我为太子殿下,你唤我一声无瑕就这般难吗。”
“君臣有别,臣女不敢逾越。”云泪下意识的想躲开,她曾经一度侥幸的认为,只要圣旨未下,只要大婚未至,总会有机会改变着一切,她是为了寻找沙华而来,即使已经过了千万年,她早已记不得沙华的样貌,但面对这样的家族联姻,她始终是不甘心的,即使她对眼前的太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即使她知道自己一味的想躲开他是害怕自己爱上他,辜负了沙华。
靖无瑕有些无奈的叹口气,紧紧握住她的手,迫使她缩短二人间的距离,二人的脸被无限放大,只差那么一寸就要紧紧贴在一起,靖无瑕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你不敢逾越,我来帮着你逾越。”
云泪本来不敢与他对视,却由着这句话实在是太突然,猛地想挣脱,却一时不慎将自己的唇送到了他的唇上,这一动作实在是太过突然,二人缓了好久才想起来要分开。
云泪脸上浮起两抹红晕,可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与靖无瑕是有婚约的,本是不用避嫌的,以前没有婚约还可以用规矩礼数来避一避,可是如今他们已经是注定的夫妻了,实在是不可再推脱,只好皱着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无瑕,你弄疼我了。”
靖无瑕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松开钳制云泪的手,顺势将她搂在怀里,“我等了这二十年,终于等到了你这一句无瑕,而不再是冰冷的太子殿下了。”
云泪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靖无瑕的这一席话,只好强忍着撇开话题,“我们还有一个月就要大婚了,可是我母亲却无法看到我出嫁,每每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伤感,想到小时候跟着母亲在母亲的家乡,总是有些心酸,却又无比怀念,可是我再也找不到那个地方了。”
“哦,那是什么地方,泪儿不妨说给我听听,我可以派人去找找,等我们大婚之后,我就带你回去看看。”靖无瑕倒是极为认真的说道。
云泪一想到那个生活了千万年的冥界,不由得眼中带泪,“那是一个很远的地方,村子里的人很少外出,却有形形色色的人路过那里,村子口有一个很高的台子,据说过客在上面可以看到自己的家乡,即使再远都可以看到,进入村子的路只有一条,那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过了那条路紧接着就是一条河,听老人们说那条河已经流了几万年,从没有停止过,河上有一座桥,桥上有一个常年卖汤羹的的老婆婆,没有人记得她的名字,过了桥是一块硕大的石头,上面刻着许多眷侣的名字,听说刻在上面的名字的人就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所以有很多人都想在上面刻上名字。”
“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然后也在那块大石头上面刻上你我二人的名字,我要与你白头偕老,永不分离。”靖无瑕深情款款地说道。
云泪这才收回思绪,眼角带着泪水,真的还能回去吗,望乡台,黄泉路,忘川河,奈何桥,三生石,这些真的还可以再看见吗?她这次下界已经是违背了三生诀,违背了天规,恐怕此生一旦耗尽,便是灰飞烟灭,世间再不会有帝姬曼珠了。
“你是太子殿下,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后宫佳丽三千,乱花渐欲迷人眼,怎么还会记得少年夫妻,这后宫与前朝盘根错节,泪儿从来不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怕是哪日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来,到时你便会弃了我。”云泪身在官宦之家,又长在宫闱之内,见多了争宠之事,帝王家,最不能动的就是情,容光胜锦,婉转逢迎,不过是为了争夺那一席之地而已,一辈子苦心孤诣,可是在这百艳汇集之地,谁又能花开不败。
靖无瑕对云泪说的话不置可否,她自生下来就没有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过,只因为她是皇后娘娘的嫡生侄女,一出生就身系着云国公府的荣辱,都说生在帝王家是最可悲的,两个可悲的人相遇正是给了二人抱团取暖的机会。
缓了好久,二人不再言语,贪恋着片刻的温存,云泪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自己不是冥界的帝姬,如果那碗孟婆汤可以洗去她的前尘记忆,她这一世,即使找不到沙华,也不会辜负了眼前的深情。
“我这几天要出去办些事,怕是不能来日日探望你了。”靖无瑕伸出一只手将云泪耳边的碎发缠到她耳后,“我已禀报过母后,这几日不会让你进宫了,你若是无趣,可以与你的那些闺中好友多走走,不必拘着礼数,我想让你做一次真真切切的云泪。”
云泪对靖无瑕这一番话很是感动,她并不是无情,并不是看不见靖无瑕这些年来的付出,这些年来他对自己的情真意切云泪都看在眼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使她在冷若冰霜也该动容了。
“你要去多久。”云泪起身,看向靖无瑕。
“少则十天,多则半月。”靖无瑕缓缓道。
云泪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也不知怎的,脱口而出,“我等你回来。”
靖无瑕喜不自胜,抱住云泪,“泪儿,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放心,我不会误了我们的婚期的。”
云泪听了这话脸上升起了两朵红晕,“我倒想在延迟一些,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嫁给你。”
“这可不行,我等这一天可等了二十年了。”靖无瑕调笑着,“要不然你陪我一同去吧,你常年在帝都待着,想必也烦闷了,不如这次你与我一同去,权当散散心,也省去应付那些夫人小姐络绎不绝的贺喜。”
“真的可以吗?”云泪有些心动。
“夫妻之间不必避嫌,你与我同去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靖无瑕坏笑。
桃花谷。
自从寰宇离开之后,问筠,凤水,容寰就搬回了桃花谷。
几人正在喝酒,小七的千里传音就过来了,“师父,人类贩卖鲛人,在桐华镇。”
凤水一听面色就变了,鲛人为躲避人类已经搬离到了南海之外,没想到贪婪的人类还是不肯放过鲛人。
凤水是世间唯一的一个红鲛,数十万年前,鲛人部族何等强盛,乃是水中霸族,水族无不俯首称臣,也因此结下了不少怨恨,但是只要有凤水在一天,水族便不会动荡不安。
伯虑,离耳,雕题,北朐四个部族亲如一家,而凤水是他们的王,鲛人族相貌俊美,与青丘狐族一样,是颜值姣好者,只是一个在陆地,一个在水中。
鲛人生性善良,常常救助那些在海难中遇难的人类,也经常在岸边与人类贸易交换,以珍贵的鲛绡换取一些廉价的生活用品,虽不等价却毫无怨言,可是人类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自从知道鲛人的眼泪可以化成珍珠之后就大肆捕杀鲛人,杀掉鲛人的亲人让他们伤痛流泪,还把鲛人的油脂来点灯,以达到常年不灭。甚至挑拨部族的关系,让他们自相残杀,如今下来,四个部族的族人都抵不过以前的十分之一。
而凤水则是在一次谋权篡位之中对鲛人族失去了信心,所有的族人都将这一切罪过归于他们的王,甚至为了拥护了天族的苍龙,祈求苍龙的庇佑企图将凤水的首级献给苍龙,被族人追杀的凤水闯入了水族禁地,一阵眩晕之中来到了鸢海之畔,被鸢凰救起,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水族。
问筠和容寰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凤水,凤水缓缓的说,“世间一切自有定律,我们还是不插手的好。”
凤水皱着眉,他的心早就不在鲛人族了,自从遇见鸢凰那一日起,他就没想过要离开她,即使她身边始终有帝桀,他也愿意默默守护在她身边,若说挂念,他最担忧的就是他的妹妹,青鲛,自从叛乱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有人说她被苍龙收入了后宫,有人说,她不愿受辱,自刎在苍龙面前。
沉吟良久,手上的棋子转了许久也不曾落下,缓缓说出口,“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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