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他走了》第四章 风流云散，一别如雨

    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堵车的长龙一眼望不到边际，虽然离家的距离只需开一个小时的车程，但是顾念回家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念念买到票了吗？要不我开车来接你？”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光听声音就会有个慈眉善目的形象映入脑海中。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回来就可以了。”
    “那我们等你回来去大伯家吃团年饭。”
    “啊！要不你们先去，不用等我了。”
    “没事儿，反正回来也不远。”对方的执着反让顾念有些为难，但语气里又不能显得不耐烦，“那等我买到票再说吧！”
    站在人群中，顾念面无表情的随着队伍缓慢前行，听着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一脸不悦的拿出耳机，听着歌曲调高了音量，显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大姐，你走快点咯，前面空着位置。”身后一个衣着简朴面色苍老的阿姨推了推顾念，她看着前面才空出一个人的位置，满脸嫌弃的甩了甩手臂，和阿姨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大妈，你挤这么快也轮不到你。”
    “你留这么宽，要是被谁插了队怎么办。”呵呵···妇人之心，谁那么没素质会插队，顾念刚为阿姨的想法表示不屑，一转身就发现前面多了一个陌生男人，五大三粗的个头，比顾念壮了许多。
    “喂，不知道排队吗？”顾念扯下耳机，恶狠狠的瞪着大汉，那人满脸横肉，倒打一耙，“我一直就站在这里。”见过不要脸的，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大汉一脸得意，仗着自己的身形料定了没人敢动他，顾念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这还真打算和对方耗上了。“大妈说她前面站的根本不是你，你当她老实，以为就好欺负了。”大妈看着顾念与大汉争执，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帮腔道，“就是，我老胳膊老腿的，小伙子你插我的队，好意思吗？”三人一吵一闹的早已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难免就少不了稍微有点正义心的人开始帮腔了。
    “不就一个位置吗？让你得了，谁稀罕！。”大汉子假仁假义的让出一个空位给阿姨，顾念得意的回击道，“你错了，大妈是在我后面，你连自己身后是谁都不知道，还敢说没插队。”
    本以为让个位置就了了，谁料摊上没完没了的主了，大汉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灰溜溜的离开。阿姨拍拍顾念的胳膊，本想对她的行为表示认同，不料她立马变了脸，拉开了和阿姨的距离。
    “你好，我买一张到蓝城的票。”售票员熟练的接过证件，在键盘上按下几个键，一张回家的旅途就出来了。
    “我也要一张到蓝城的票。”阿姨积极的掏出纸币，售票员有条不紊的回道，“六点的没有了，你只有等下一班。”
    大妈原本归心似箭，在售票员告知本班列车售完以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下一班要等多久？前面那大姐都买到了，怎么到我就要等这么久。”
    顾念走出队伍，一路都听到身后大妈碎碎念叨的声音，她站在人群后边，瞅着大妈面带愁容的样儿，真不能理解她的心情，不就是一张票吗？晚点又怎样？“阿姨，我给你换吧！”大妈看着顾念的那一刻，眼里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小姑娘，你人真好。”顾念心里不屑一顾：虚伪的人类，之前怎么称呼我的，哼，现在知道我还是小姑娘了。
    坐在车上，顾念这才感觉到一丝回家的快乐，因为晚点的缘故，她躲过了一顿饭局，回到家中夜色已经漆黑，瞅了一眼桌上准备好的饭菜，径直回到了卧室。许久没有人居住的缘故，相框上蒙了一层灰，和走时一样，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放着，银白色的月色透过窗户照进屋内，不用开灯，顾念都知道哪处放的是什么，因为房间里的一切，她早已熟记于心。
    “女儿到家了。”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手机，从屋外走了进来，径直在张兰身边坐下。“到了就到了呗，那么大个人了，桌上饭菜都给她准备好的，又不会饿着她。”相较于中年男人的温和，张兰的语气冷漠的许多，若不是在场的都是亲戚，外人还会以为这是后妈呢！而这个一口一个女儿叫着的人名叫徐立伟，是张兰现任的丈夫，也就是顾念的继父。
    “顾念毕业了吧？”
    “都已经上班了。”
    “这得有七年了吧，小姑娘都长大了。”
    “不止，第一次见她那年刚好初中毕业，今年应该是第八年了。”徐立伟和兄长聊得正欢，张兰在一旁听着却有点不乐意，毕竟在这家人面前，她算是一个外来人。
    收拾完毕，顾念早早的进入了梦想，柔软的大床让她睡得很安稳，在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初中时的模样，度过了一个无忧无虑又美好的时光。
    “都九点了，还不起床。”张兰的声音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到。“中午公司有聚餐，你去不去，那些叔叔伯伯你都有多久没见了？”顾念将被子捂住脑袋，极其不耐烦的回道，“不去。”自己孩子的那点脾气，张兰再清楚不过，也懒得去说她，径直将门关上了。听着楼下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渐行渐远，顾念麻溜的起身，光着脚丫站在窗口望望，待人都走了，利落的捣拾着自己，带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骑着自己的小破车出了门。
    “谢奶奶，你孙女来看你了。”一迈进养老院，一种从未有过的寂静迎面扑来，这里环境优美、设施齐全，花园里下棋的、听小曲的、晒太阳的老人都有，只是比起平日少了一些，有家人的，幸运的跟儿子女儿回家过个年，无家可归的，就只有和护工以及其他老人一起做个伴。听着孙女来了，谢奶奶大步的朝外面走去，灵活的手脚差点让人忘了她已是年过八旬的老人。一见着顾念，又是拉手又是拥抱的，难得一见她开怀大笑的模样。此时的奶奶，比顾念快矮了一个脑袋的高度，在拥抱她的时候，顾念明显的感觉到，比起上次见着她时，白发又多了许多，握着她的手，温暖如初，却不再光滑，透过皱巴巴的那一层皮囊，可以清晰的看见凸出的青筋与纹路，脸上的皮肤有些暗哑，眼睛开始变得黯淡无光，所以苍老的痕迹一一在她的身上显现出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许久不见孙女，老人家有说不完的话，从家长里短到芝麻小事都要说个遍。
    “昨晚八点左右。”
    “你妈知道你来看我吗？”
    “我没给她说。”
    “没说是对的，不然她也很为难。”从奶奶灰暗的眼神中，顾念看出了她的想法，但她假装没看见一样，妈妈和奶奶就如同石墨和转动石墨的棍子，她就是中间那个石芯，在她俩之间磨合。
    “以后啊，别买水果来了，这里什么都有，吃不完坏了就浪费了。”
    “没事儿，吃不完你分给其他爷爷奶奶吃。”
    “只要你有时间多来看看我，比什么都开心。”
    “我有时间会来的。”顾念只有嘴上这么安慰着老人家，可心里却不见得会像说的那样爽快，她知道老年人对晚辈的思念，可这同时也是她心中的伤痛。
    冬天的风有些干冷，穿过云之罅隙，直达心底，望着在狂风中战栗的枝头，顾念双手握着手机，在熟悉的短信上写道：爸，我今天来看奶奶了，你放心她一切安好，你最近过得还好吗？现在应该到哥本哈根了吧？今年不能和你一起过春节，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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