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朝倾城色》第四十六章 今非昔比

    宁澈这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楚王怀素的容貌，第一次看到他是在断桥之上，烟雨朦胧，距离稍远，看不清，第二次是在夜里，灯火昏暗，也没看清。这个男子有着江南人独有的灵秀、温文尔雅，模样虽然没有极为出众，但怎么看都让人心生好感。
    王怀素注意到了宁澈的目光，刚看向他，宁王已经转移了视线，便说：“按照师妹的描述，恐怕，那次在街上袭击我的就是那鼠仙。”
    “这么说来。那印画也是老鼠精？”姬青禾道，“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伪装。”
    “本王看那姑娘长得极丑。”宁澈喝了一口茶，“六子你去找找那个哑女，说不定还能知道些什么。”
    六子应声出去，姬青禾心想这两只老鼠心思极为毒辣，他们也无法问出什么来。“要怎么问一个不会写字的哑女？”
    “若是法术所致的，说不定能治好，再者，这杭州府中有名的郎中不少。”王怀素道，继而降低声音，“最近出了不少因为精力透支而死的男子，其中不无关联。”
    “都去过花满楼？”姬青禾看着王怀素问。
    宁澈拉过姬青禾的手，把人抱到腿上坐着。“本王怕的是你有事，今日若不是那本书该怎么办。”
    “师兄，那书是怎么一回事？”
    回忆了姬青禾的叙述，王怀素细细翻着书，道：“这本古籍是师门流传下来，里面有我师兄的些许笔记。”
    “你师兄是……”宁澈对九歌道人的印象怎么也说不上好。
    “就是当朝国师，九歌道人。”王怀素说道这儿，不敢再看姬青禾的眼睛。本所拥有的，被他轻易放弃，只是因为无谓的迁怒。
    或许本来就没有情爱，而非他不懂。
    宁澈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说道：“那么王先生可有法子，对付那几只老鼠？”
    “这……若真是地仙，我等凡夫俗子怎么可能是对手。”王怀素看出了宁澈眼中的敌意，古籍能救下姬青禾绝不是因为他师兄的缘故，或许其中有更深层次问题。
    坐在宁澈腿上，姬青禾总觉得不好意思，小声对他说：“我身上脏，你让我坐一边吧。”
    “无妨。”
    六子效率很高，也是哑女时常在风月街和府衙两处徘徊。
    哑女一到这儿，拼命比划，姬青禾赶紧起来，好在这回宁澈没拒绝。他道：“王先生看看可有得救？”
    王怀素出去片刻，回来拿来一张符纸，一个装满水的碗，念了几句晦涩的咒语，只见符纸凭空燃起，灰烬融入水中。“把它喝了，你就能开口说话了。”
    那女子一口气喝完水，咳嗽两声，声音变得清亮，连忙跪地，道：“多谢恩人。”
    “谁把你变成这样的？”宁澈道，“我看那个印画的模样，就是这般。”
    “就是印画那个妖精，她就是个妖精！”女子喊道，“我本是苏州府的大户人家小姐，整整五年了。”说着说着，她痛哭起来。姬青禾从她断断续续地讲话中也明白了大概。
    “我曾在金陵府听过这个名字，花想容。”宁澈恰巧在五年前听陆庭玉说过这个名字，此女容颜惊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及笄之年，媒婆快把她家的门槛踏破了。但自视甚高，年到二十，还没有看得上眼的公子哥。而如今，匍匐在地上的丑陋女人，很难想象是那个花想容。
    “求大人救我，变到原来的样子，回金陵府，想容今生无以为报，来生必当为您做牛做马……”花想容哽咽着说。
    王怀素扶起她道：“想容姑娘，凡是皆有因果。”
    “昔年，你嫌恶丑恶之事物，对追求者说，不想在苏州府看到一只老鼠，那一年死了不知多少。而如今，你只能像鼠辈苟活，这就是报。”白珞忽然出现，吓了众人一跳。
    花想容震惊。
    “但此事也让些许穷人少染疾病，故而，五年之后还有解脱的机会。”白珞低声说，“万物皆有灵，人如此，一花一木亦如此。”
    “你是……”
    “狐仙白珞。”白珞淡淡一笑，“本君曾经也是一只钻在泥地里头的狐狸，如今是月神座下弟子。”
    “鼠仙法力高强，仙君可否出手相助？”王怀素皱着眉问，他隐隐算出来此女与这些老鼠有些渊源，不料竟是如此。
    白珞深思了一会儿，才说道：“鼠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怕是不会再人界出现，那只叫印画的老鼠偷了不知哪位神仙的旧衣裳，故而你们看不出异常，本君不能掺和那么多，你们自己解决吧。”
    眼看着白珞消失，王怀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样吧，先想办法把印画的衣服脱下来，接着再动手，今夜末时我去你们府上”
    六子一听，“嘿嘿”一笑，说道：“这还不容易嘛，这妖精表面上是卖艺不卖身，事实上——找个男人去花满楼就行。”
    宁澈笑了笑：“本王是有家室的，六子你去吧，总不能让王先生去？”
    “我……我也是有心上人的，柳明那小子人呢，他去。”
    姬青禾一听，不由得想笑，说：“你能有什么心上人，别欺负柳明傻。”
    六子收起那副嬉笑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王爷，四儿在天上看着我们，如果可以，我一定手刃那狗屁的九歌道人。”
    王怀素一惊，姬青禾赶紧给六子使眼色，后者没注意到。
    “九歌道人，为何所有人眼中他都是十恶不赦。”王怀素说完之后，转身离开前厅，留下他们在此面面相觑。
    “王先生这是怎么了？也不说说咱们怎么做。”六子有点懵。
    “没怎么，他算命算多了，凡事总喜欢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姬青禾道，“想容姑娘，你就在曾经寇小姐的府上住一段时间，我们必会送你去金陵府。”
    “多谢多谢。”
    入夜，王怀素爬上屋顶，看着天际一轮明月。他十年前，他常常能看到王怀微坐在屋顶，问他在干什么，他总是回答：想以前的事情，碰到师父以前的事。
    本以为他是思乡思亲，如今才知他是一遍一遍回味着曾经的痛苦。
    “白仙君，我知道你在这儿。”王怀素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他又该怎么恨王怀微，那是从小养他到大的人。
    四下寂静，也不知道白珞没在，还是他不想回答。
    王怀素起身，去了风月街姬青禾住的地方。
    司天监是有一座天台的，用来观星测象。今日满月，陈扬在屋下站着，百般无聊，不时抬头仰望天台上的九歌道人。
    突然他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端坐在九歌道人面前。
    白珞与九歌道人相对而坐。“今日他突然问，‘我到底是谁’，他对我、对自己可有什么怀疑？”
    “你在素儿面前说得有些多了。”九歌道人冷笑，“素儿不笨，你一个神仙天天围着一个普通人转，傻子才不会有怀疑。”
    白珞皱眉：“你对本君放尊重点。”
    “那件衣服是紫微帝君的旧衣。”九歌道人斜睨了他一眼，笑的令人琢磨不透。
    “你究竟是什么人？”
    “人？为什么非得是人？”九歌道人问，“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接近素儿别有所图。”
    “本君怎么可能害他，你可知他……”
    “他怎么了？”九歌道人眯起眼睛。白珞这才发现九歌道人是在诈他。九歌道人看着天际一轮圆月，“你是月神座下的弟子，与其问你想做什么，不如问月神想做什么。”
    心中忌惮白珞不敢与之多言，正欲离开，就听九歌道人说：“不管他是谁，他都是本座的人，本座护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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