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朝倾城色》第四十四章 风尘女子

    杭城连绵几日小雨，天气难得放晴。和风如纱，繁花似锦；桃柳交映，莺燕相闻。
    外头有些喧扰，恰好宁澈看到六子匆匆跑来，便问：“何事？”六子只说是京中传来的信，门外之事也没提及。
    伸手接过，宁澈检查了一番信的封口，没发现有什么毛病，便拆开信件。顺便随意提了一句：“外面在做什么？”
    “好像是在娶亲，天晓得来这儿娶的是什么姑娘。”六子嘲笑。
    老五的信上只写了一句：郁家得势。
    “六子，当初我离开金陵的时候，传给老五的信是我们暂住淞沪，没想到，这一封信居然还能送到杭州府来。”宁澈把信放到桌面上，接着嘲讽一笑，道，“不知哪位大人这么与本王过不去。”
    这事情已经不是过不过得去那么简单了，除非有人一直盯着他们，知道所有行踪。但是信被掉包，老五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番话也是惊醒了六子，立马问：“王爷觉得，会是哪边的人？”
    “京中能有这手段的，除了那妖道，还会有谁。”宁澈仔细想了一遍京城的人，郁家仅仅“得势”怕也没那么大的手腕。
    就在这时听到敲门声，宁澈立即道：“进来。”
    “有件事我想去问师兄，申时回来。”姬青禾开门见山地说，这也省得胡诌了一个理由之后，若宁澈发现，还得被误会。
    宁澈皱眉，极为不耐烦地说：“让柳明跟着。”
    姬青禾看出来宁澈大概心情不好，说了声“嗯”，拉着跫音赶紧走。赵嬷嬷在院内打扫，院中栽种了不少樟树，春日一到，樟树就开始落叶，只得都扫到园圃里去。
    “这里的叶子也是稀罕，冬日里绿油油的，这时候反而落了。”赵嬷嬷笑着说。
    姬青禾小声问她：“你可有见过柳明？”
    “宁王爷的人都神出鬼没的，天知道去了哪里？”赵嬷嬷说完，姬青禾就让跫音去柳明屋里找找。“赵嬷嬷，你时常在院里做些杂事，可要帮我留心着点。”
    赵嬷嬷一面点头，一面说道：“小姐，有件事我早想说了，可又觉得有些疑神疑鬼。”
    “什么事？”
    “照理来说，院中个人的衣服都应是我与跫音洗的，可是柳哥儿都是自个洗，他是从小一个人过日子过惯了，不想麻烦我，还是其他原因，便不知晓了。”
    “不论怎样，还是多留意着。”姬青禾远远看到柳明，就先这么说了。“好，我留意着。”赵嬷嬷拍拍手上灰尘，继续打扫。
    整条风月街都是人，为首的事一个高头大马的公子哥，敲锣打鼓，招摇过市，最后一众人马全停在了花满楼前边的空地上。姬青禾一出门就被看热闹的人堵着，颇为无奈。
    “小姐，咱去瞧瞧吧，反正时间早着呢。”跫音提议。
    “好。”姬青禾眼看逆着人群也出不去，从风月街绕出去还有希望。看到几个面善的小姑娘，便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徐家的公子吧。”一个女子说道，“城里有名的徐家酒。”
    同伴补充道：“他可是拿了黄金千两为花满楼的头牌赎身，还要娶作正房。”
    “怎么可能黄金千两，白银千两还差不多，你这妮子，一说就是十倍的差距。”那女子反驳。不论怎么说，姬青禾算是听明白了，这就是有钱任性。
    “照你们这么说，徐家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娶一个风尘女子为妻，做妾室还差不多。”跫音有些不解。
    “商贾之家嘛，有糟糠之妻，发达了娶了达官显贵家的儿女，之前的也能封平妻。”有人说道。
    跫音看向姬青禾，显然不知道还有“平妻”这种说法。“这么说来，这徐公子还真能成功？”
    “那也要看人家印画美人答不答应。”另有女子说道。”
    “怎么会不答应呢，离开青楼，做梦都想着的事情，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去去那里头。”起先说话的女子道。
    徐麟骑马到了花满楼下，只见印画站在顶楼门口。一身紫红色衣裳，梳着灵蛇髻流光溢彩，面上覆着浅紫色轻纱。
    “画姐姐，我来给你赎身了。”徐麟在楼下大喊，鸨母走出花满楼大门，笑盈盈地说：“徐公子呀，您这是要给印画姑娘赎身吗？”
    “这是你说的，白银千两。”徐麟拿出一叠银票。见状，鸨母双眼发光。
    印画走下楼，试图劝她：“徐公子，何必为我一个风尘女子如此破费？”
    “画姐姐，你不过是卖艺罢了，到底不过世俗眼光的局限而已。”徐麟下马，走到印画面前，小声说，“已经命人为你备下了嫁衣，只待你梳洗打扮，红妆相嫁。”
    “徐公子，今日我年轻貌美，他日人老珠黄，你可还愿意真心待我？”印画问。
    “自然愿意。”
    不料印画转身，淡言：“公子还是请回吧，我年已二十有五，没几年青春时光了。”徐麟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有些失落。
    路人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开始起哄。
    “这印画姑娘怎么想的，有人赎身还不肯。”“对啊，怎么说能嫁人，都比在青楼里待着强。”“我听说印画姑娘不是来青楼之前，是待在勾栏里的。”“勾栏里，真的假的？”
    姬青禾看热闹，也是觉得惊奇。“跫音，你说说，这印画姑娘怎么就不嫁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印花姑娘心有所属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说道：“看看这年代，一个唱曲卖艺的都比读书人家有钱，人心不古啊。”
    姬青禾看到他身上隐隐环绕仙气，不由得紧张，对跫音说道：“再这么看热闹，就要午时了，我们赶紧去找师兄吧。”
    “哦哦。”跫音看到风月街的一条小径上有路可走，连忙拉上姬青禾钻进去。
    “跫音你又不识路，走这么偏的地方干嘛。”姬青禾走了两步，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你看看我们原路走得出去吗？”
    “小姐你就放心吧，这儿可以走。”跫音走两步，看到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衣衫褴褛的女人缩在角落里，面前放了一个破碗。便上去问：“这位大姐，府衙怎么走，可知道？”
    女子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比划两下，示意自己不能说话。最后拽了拽跫音的袖子，拉她走了两步。
    “大姐可愿意给我带路？”跫音掏出几枚铜板塞到她手上。
    女人把钱塞到怀里，拼命点头。不出一会，走出了风月巷。姬青禾心想，这个女人为何会在这个地方乞讨，难道她本来也是里边的女子，年老色衰，所以被迫如此？
    说实在的，光看面容，女人年轻时也不会漂亮到哪里去，只是恍惚之间，姬青禾想到印画的脸，出尘如仙。
    到了府衙，东一弦正巧在门口晃悠，看到姬青禾，一拍腿，道：“师爷真是神了，说今日有美人来访。”
    “谢谢大姐了。”姬青禾谢过她，东一弦看到那女人走后，便问两人认识她吗。
    “不认识，找个带路的。”
    “这个女疯子先前来报案，可是只会嗯嗯啊啊地比划，被弟兄们轰出去了，真是搞笑呢，大字也不会写几个。”
    听了女人的经历，姬青禾只能点个头，问他：“师兄在府衙里吗？”
    “师爷早算到你回来，走走，我带你进去。”东一弦道，姬青禾便让跫音在院子里等她，自己去他房间找人。
    屋内打坐的王怀素，听到敲门声，不由得叹气。“门没锁。”
    “师兄。”姬青禾推门而入。
    见到来人，王怀素不禁皱着眉，问：“宁王爷怎么带你住在那种地方？”姬青禾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她师兄果然还是她师兄呀。
    避开这个问题，姬青禾道：“师兄走后，师妹我一直潜心修行，有一事不懂，故今日前来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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