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归位
身子暖和了?
身下亦是软软的床榻?
缓缓的睁开眼,这里是哪儿?
屋内布置十分简洁雅致,我是在人界?
不可能罢!
翻身下床,摸了摸桌上的瓷杯,冰凉的?
这到底是哪儿?还是在魔族么?
三两步的走到大门旁边,伸手推门出去,却发现这门框竟像是有了千斤似的,完全推不开,咯噔了一下,难不成我被识破了?
退了两步,再一次大力的往前推去,难不成是我弄反了方向?扶着门框用力的往后拉着,这屋门依旧是纹丝不动,三两步的跑到窗户跟前,用力的往窗户上一推,竟然也是丝毫反应都没有!
凝神微思,好一会儿,掌心丝毫不见紫烟,我的神力,全褪掉了?不会罢!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身后偌大而又高耸的黑殿在我的眼前一晃不见,两个披着暗红色斗篷的女子?提了东西进来?
“你们是谁?这是哪儿?”我如今到底身处何处?是禁锢还是牢笼?没有其他人了,我只能牢牢的抓住机会
她们一言不发,如同没有瞧见我一般,将菜肴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用力的拉了拉这乌黑的大门,为何我的神力消散得这般快?那人究竟是何人?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是神族之人?为何我会在这儿?我是他带过来的?
站了许久,许多事情,我终究是想不明白,唯一确定的是,我应当是被圈禁了!整间屋子应当是被封印得苍蝇都飞不进来,如今我神力尽失,只怕魔族之人会拿我来做文章了!
可,似乎不对,若真是将我圈禁,何苦找这么大的一间屋子来?还这般布置,我如今神力全消了,直接将我关在随便一间地牢里我也根本无法逃脱,我这里满桌的大鱼大肉,还有人在外头伺候着,这葫芦里卖的绝不是平常之药,这般关照我,会不会带我过来之人是我认识的?
下意识想到的是三哥!
早些时候我便同青丘探讨过,如今三哥是最让人看不清的,那么会不会三哥真是代表着第三方之势?砚先生是妖族之人,与他同出一门的玄冥是魔族之人,三哥与砚先生走得极近,那非常有可能三哥便是这一方的!
环顾四周,既然他们给了我这般好的条件,应该是不希望我会出问题罢,虽不确定,但也要赌一赌!
捡起桌上的肉食大口的往嘴里塞去,一个不经意之间便将荷包里的丸药塞入了嘴中,祝余说过,这丸药药效极快,片刻之间我便疼的满身大汗起来
碗筷声坠地,身子倒在冰凉的地面,门瞬间被打开,方才送饭的那两个女子略带惊慌的跑了过来
惊慌?看来她们并非想着要我的性命而是要保住我的性命。
“传宫医”
宫?何为宫?能如此称谓,我如今是在魔都之内?
“快上禀君上”
君上?魔君?她们这般惶恐,要么我是魔族准备好的大买卖,要么这个魔君与我有牵连,三哥?
‘三哥还是三哥,这一点,永不会变’三哥的话语又莫名的出现在我的耳边
三哥入魔?
不无可能!
眼一闭,佯装昏死了过去
片刻功夫,感觉四周安静了下来,气息微弱的躺在床上,隐约觉察到有一股冰寒的气息靠近床榻,心里愈发笃定起来,这段时日我只要同三哥一齐便能明显的觉察到周围冰凉了好些,原以为是我多想了,现在来看,并非是我多想。
这一趟魔族之行,来得值当。
可,我的三哥!
他还会是我的三哥吗?
隐约之间,带上了一丝惶恐
“君上饶命”这是方才说传宫医的声音
门似乎被关上,屋子里愈发的安静起来,用力的压制脉搏,手腕依旧被拿了起来,接触的指尖简直是冰凉刺骨!
片刻他便将我的手腕放下,身子被抬了起来,一股温暖的气流往我的腹内绵缓的送着,便是这个时机,猛的睁开眼,反手拔下簪发的青冥剑横在了这人的脖颈上头,不是三哥!
愣住!
这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面孔,手一麻,剑坠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当’
腹内的疼痛钻心一般传了上来,紧皱着眉头“你是魔君”
话毕,黑幕飘过,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破祝余,都说了要差不多的药效得了,偏偏给我这个!
悠悠的睁开眼,屋子似乎换过又似乎未曾换过,外头隐约有人影晃动着,掀了被角,穿上那软和的云靴,拉开门,竟然开了!
“主子,外间风大,披上披风罢”
“主子?”
转过头,一个总算未曾穿戴斗篷的女子手里正拿着一件一件素色的披风小心翼翼的站在我的身后
她唤我主子?魔族之人唤我主子?有趣,真是有趣!不理她,踩在洁净的石路上,眼前却是出现那一张雪白而又仓冷的面庞来,他应该是魔君,他在救我?可,他为何要救我?都说自古以来神魔势不两立,他想着救我,我却是不明白他的意图。
“主子”身后的女子略带恐惧的唤道“天凉,您披上披风罢”
这般在乎我?夜间的风卷得我青丝乱飞,低头看了她一眼“这里是魔都?”好歹有人愿意同我说话了
“是”
“那这里是魔宫?”
“是”
沉吟了一会儿“我要见魔君”有一个念头呼之欲出,但我却不大敢相信。
“主子”她慌乱的跪下
“怎么,魔君交代不能让我去见么?”
她的头越发的低了起来
“罢了,你亦是不容易,我不为难你了”捡起她手中的披风便往房里去了
屋内亮堂的很,如今我神力全失,一举一动皆在他人的掌控之中,魔君他不见我,却是安排了一个同我说话之人,他知道我的脾性?
他如何知道我的脾性呢?一定是熟悉我之人?
撑着手,我如今似乎陷入了一个极其大的迷惘里头,不论我往哪一头走去,都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让我摸不到头绪之事,不论怎么走!这般感觉,真是让我头疼的很,还是不晓得因何而痛疼的。
坐在窗口一直等到了外头放亮,桌上的烛火呼的熄灭掉,我脑海之中依旧乱成无头的毛团,白日的魔宫是一番极其壮观的景象,一望而无际皆是漆黑的建筑群,恰如黑剑耸立。
“主子”昨日送披风给我的女子领着几人端着梳洗的工具走了过来,闻着熟悉的花香,真是巧合么?巧合到她们连我喜欢的香味儿都知道了?
梳洗了一番,看着桌上的食物,眉头紧蹙,答案笃定!这绝对不是巧合!
是我忽略了,青冥剑!
青冥剑是神族圣物,自来是认生的,他竟能夺下青冥剑,说明青冥剑认得他!
瞳孔瞬间扩大,他根本没死!
眼前一阵彩影飘过,我几乎浑身都在颤抖,脑袋里一直盘桓着三个字:他没死!他没死!他没死!
反应过来,推门出去“我要见魔君”
我不晓得我如今脸色是该有多难看,只因我明白,此刻我心里的情绪全然出现在了脸上,是欢喜,是不敢相信,是怨愤,悲恸,不,是所有的都有!而答案便是在不远处!我能够走的过去的地方!
魔族的大殿冰凉得像是在大雪地上似的,我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越往前,脚下愈发艰难,便像是被大殿的地面冻住了一般,我毫无退路,只能紧紧的握着拳,使劲的朝前走着。
他是九重天的二殿下!
他是魔族的君上!
他是我的二哥!
或许都是,
亦或许他从来就只是玄冥!
“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穿过空旷的大殿,却显示有一丝歇斯底里的意味
他放下手中的奏章,这般动作换一张脸便是二哥,可是他不是二哥,这一张脸不是二哥的,他不是!
“你希望我是谁?”他的声音
二哥?二殿下?不,他只是玄冥!他是玄冥!魔君玄冥!
他离了座,一步步的朝我走了过来“我可以是九重天的二殿下、可以是魔族的君上、也可以是你的二哥、还有可能是玄冥,你希望我成为谁?”
“是你占了我二哥的仙身?”我的话语之中充满了不敢相信,可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他可以在九重天呆那般年岁而不被发现的、唯一的、唯一的法子!
他站在我面前,神情淡淡“是用而非占”
眼眶微热,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起来“用?那我的二哥,他如今在哪儿?”他是魔君,他能借二哥的仙身那般久,若是没有二哥的元神相助不可能维持这般久而不被发现,二哥愿意帮她,是二哥遇到了什么困难么?困难到只能靠他来代替他!
“你的二哥,仙身祭了地炎之火,元神早已经归于虚无”他将我一步一步逼迫到了角落,伸出冰凉而又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嫣儿,你为何要来魔族?你不知道么,一旦坠入了魔道便是回不了头了”
一阵鸡皮疙瘩随着他冰凉的手指在脸上升腾起来,冷声道“把你的手拿开!”他不是二哥,一定不会是二哥,二哥不冷,二哥会朝我笑,他不是!
“你以前生气便是生气,如今那里学的这些坏毛病?这般疾言厉色?”
闭上眼,用力的抱着脑袋,大声嘶吼道“你不要再拿我二哥的语气来同我说话!”除了这一张脸,他浑身上下皆是散发着二哥的气息,不,他不是二哥!我要清醒,他是魔君玄冥,他不是九重天的二殿下,他不是!
“嫣儿,睁开眼看着我”他下着我的手,熟悉的脸颊腾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恍惚的看着眼前之人“二,二哥?”是二哥
“傻瓜,这般久未曾相见了可想二哥?”‘二哥’笑盈盈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二哥在魔族?果然没白养你,好歹也找到了,为兄甚是欣慰”
“二,二哥”颤颤的伸手抚上二哥的脸颊,这眉眼真实得不能再真实,想笑却又想哭“二哥,二哥,你回来了?我,我不是在做梦,二哥”瞳孔微张,不,他不是!二哥的脸是温热的,这一张脸是冰冷的,他不是二哥!定眼再看二哥的脸颊渐渐的幻化成另一张脸面,脱口而出“玄冥”
他眨眨眼“你若想让我当你的二哥,为何要拆穿自己呢?”
含着泪,往后缩了缩“不,你只是玄冥,你不是我二哥,你不是,你不是他”后背一阵发寒,我的二哥可能从来都未曾存在过,他只是玄冥,他只是用着二哥仙身的玄冥
“我是玄冥,可我也是你的二哥”他的语气似乎从未发生过改变“你如今方寸大乱,我很欢喜”
下意识想要取出月白石却是被他紧紧的握住手腕“嫣儿,这里魔气太重,你身子太弱,不能再离了月白石护体”
又是这般语气,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一股腥热的液体从喉头涌了上来,千百年来,我第一次急到糊涂了,疼到吐血。
身子软软的朝前倒去
过了好久好久
脑袋清醒了,却是不愿睁开眼睛
二哥是玄冥?我虽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却不得不承认,二哥便是玄冥,确切的说,玄冥用了二哥的仙身替代了二哥,那千百年来陪在我身边的一直都是玄冥?
“我晓得你性子,你如今定是恼我的,你晓得你长风同九重天太子殿下的关系不好,只怕是万万想不到太子殿下会对长风下毒手,长风元神散前将最后一个禁锢打通想着按照约定放我出去,他确是不晓得我早已寻到了法子,只是未曾离开罢了。”头顶温柔的解释着
大娘有一次无意提起,二哥性子从一次事故开始就变了好些,其实并不是变化了,只是里头住的人不同了,大娘那般聪慧,她怎么会一丝觉察都不曾有,或许有,只是她不愿相信罢,这种心绪,我现下能够体味。
如今,我也是不愿意相信!
真的不愿意相信!
万般不愿!
“长风元神散时你还未出世,他元神散后,我便用了他的仙身,所以,自打你出生伊始,皆是我,你可要听一听先前的故事?”
缓缓的睁开眼“我不想听”从夏璟神君的那一代开始每一个部族似乎从未太平过,不用往远处想,只怕也是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如今日积月累的堆积着孽债,终是难搞!
“不听也罢,那些事情的确是没甚值得听的,来,把药喝了”他端来一碗漆黑的汤药,伸手将我捞入怀中,舀了一勺汤药放在我面前“乖乖的喝了,身子便会好受些”
闻着这药味儿便忍不住干呕了起来“不必了,这碗汤药,我受不起。眼下的一切,说来说去便是你们那些个人留下来的,如今你们倒是站在后头逍遥了,苦了便是我们?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为何不好好的解决解决,何苦留了好几万年给我们?”
“呵,你倒是会说?”
恶狠狠的看着他“难道不是?你们上一代未曾解决的情仇恩怨如今推到了我们身上,推过来也就罢了,如今竟是弄成了这个样子,天族的几位上神借着地炎之火交出了自己修炼多少年的神力不也就为着心里安宁些?我们还操心劳力的去填补那个亏空,到底是我们年轻些,须得受些折磨?”如今细细的品味之前的种种劫难,那一件不是因着他们先前留下的因如今长出的果来?
“罢了罢了,如今好也罢歹也罢,你不得看在眼前的份上好生处理了?你二哥我也是为难得很”
“二哥?谁是我二哥,我二哥不早已经归于混沌了,那里又跑出个二哥来?何苦来,借着二哥同我的情分你说出这些话语”忍住喉头下的苦涩“为何还要设个圈套让我钻进来”眼下黑影重重,我糊涂着未必不好。
“嫣儿”他似乎有点急了
盯着这一张陌生的脸“我知道我该如何做,该让神族历的我会让神族经历的,我乏了,你先出去罢”说罢挣了他的怀抱,翻身朝内不在言语
身子被轻轻的扳过,随即纳入一个冰凉的怀抱,怀抱渐渐的温暖起来,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的抚上我的脸颊“不要生我的气可好?”
眼眶微热却是不愿睁开,紧咬着嘴唇,我不生气,只是想哭罢了,我一直不敢相信二哥真的没了,可他真的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十分恐惧,我在害怕,害怕眼前的这一切不真实,害怕眼前的这一切皆是梦境,害怕他又会再一次离我而去
我不要再一次经历失去他了
丝毫都不要
“嫣儿”他将我紧紧的按入他宽阔而结实的胸膛“是我不好,都是二哥不好,二哥错了,不该让你忧心的”
“我讨厌你,真的讨厌你,真的讨厌你,讨厌死你了,可是二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你”闻着熟悉的气息,理智顿消,紧紧的抱着他,张口狠狠咬了下去,此刻的我也不愿有理智,只有这般,我才能确定他真的是二哥,他真的回来了,这么些时日,我心里的惶恐才能消散
他根本就不晓得,我是多么害怕,害怕再也没了依靠
他也根本不晓得,他在我心中是多么重要
我亦是此时才青白
没了二哥,我感受不到温暖,唯有严寒
我不能没有他
不能!
“发泄罢,好好的发泄完,嫣儿不怕了,二哥在,二哥永远都在”他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恍若儿时
抽噎了大半夜,终是忍不住了,沉沉睡去,手中紧紧的握着一块衣袂
玄冥温柔的瞧着怀里的人儿,绝美的容颜勾起了一个极其好看的弧度,伸手帮她理了理脸颊上的碎发,掖下被角也跟着闭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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