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不尽乱世烽火》第十七章 冰火间5

    我宠辱不惊,像是强迫自己故意听不懂这些话,淡漠的又道:“我原本以为王爷会觉着这样不互相盗扰的日子,会比之前的好些。”
    他心头突然一沉,几乎至于渺茫地叹了口气道:“却是如此,总比你日日念着我何时死的好。”
    我为他续酒的手顿了顿,又给他倒了个满杯,心境坦然地问:“听闻王爷前几日拒绝的陛下的赐婚,红菱郡主近日又被许给了晋元王。那晋元王年纪老迈,足以做夏红菱的祖父。”
    孙寻却不以为意,又略带玩味地看我,不慌不忙地说:“没想到王妃人在毓丹园,心却系着天下事。难不成王妃想我要了她,让她做个平妻,与你平起平坐?那我这王府岂不乱套?”
    我甚是不解,一抹长睫毛轻轻的盖在苍白的颊上,心里暗暗发酸,好奇地问:“何以会乱了套?我看她对你情意深厚,她这般花容月貌正当年华,嫁去晋元岂不可惜?”
    他似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把玩着手上的夜光杯,又看了看皎洁的弯月道:“你这里的酒比我那里的好喝。”
    我没有再追究夏红菱的话题,而是自顾自喝着桌上的酒。平坦的前额,红润的双颊,黑细的眉毛与圆大有神的眼睛,眼珠被酒气熏起极薄的水波。黝黑的发散着一股细细的亮光,像荷塘里的月色一样柔美。
    他总是细细的看着我,原本台面上的酒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所剩无几。我几乎没有想过我与孙寻还会坐在一起如此平静的喝酒。
    当年在出云山的晚上,我们总是偷偷的把海棠树下,二师兄埋着的酒偷拿来喝,就像这个晚上一样,清风徐来,明月当空。
    孙寻命人又去拿酒,眼中却暮然满是忧愁,笔挺的鼻子下,一双薄唇缓缓吐出:“明日,我便要出征匡邑。”
    我一颤,心里七上八下,第一个问的竟是:“你的身子将将休养好,为何要去匡邑?”
    他眼眉舒展,透出浅钱的笑容,脸上浮现高兴的神色:“你终究是在担心我。”
    “我……”我不知是喝了这酒脸红还是因未他的话,可都及不上一份牵挂,蹙眉道:“听闻匡邑有片紫荆岭是汉吴与晋元国的天然国界,这个地方是个死地,从未有人成功在此处突围攻打对方,难道晋元人竟有如此本事?”
    “晋元人自然还没这个本事,”孙寻顿了顿,两瓣嘴唇经常紧抿,流露出一种自信的神情后又忧心:“可匡邑虽是我汉吴国土,却地处特殊。城中的水源来自晋元国。晋元人屡次用水源分化匡邑百姓,妄想控制匡邑。今日陛下收到急报,匡邑的百姓因水源问题发生暴动,匡邑几乎已经成了空城。周边的县城均被匡邑暴民袭击抢掠,匡邑多名官员被杀,晋元人在匡邑来去自如。陛下派我去镇压处理。”
    我不知为何心事重重,像是完全失去了勇气,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情绪所支配,却又害怕被他看穿,勉强地说:“王爷足智多谋,若是在匡邑丢了性命怕会成为天下的笑丙。”
    孙寻不怒反笑,像是在看什么可爱的东西似的看着我,眼中先是光彩夺目,一瞬后又暗淡无比:“我若真死在那里,你便彻底把我忘了,找户好人家罢了。”
    我震惊孙寻竟说出如此戏言,负气的争锋相对:“你若死不了,我也想把你忘了,再找户好人家。”
    孙寻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他心底的刺痛在扩大,扩大成了一片迷惘的、怆恻的情绪道:“你可知,我爹老定南王蒙受多年屈辱,最终在这王府自我了断了性命?”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提及家人。我听林一讲过,听很多人提及过,却从未听他亲口说过。
    他觉得自己在一个万丈的深渊边徘徊,过去的痛苦是那样锐利深刻,又复杂沉重。他故作坚强的一字一句道:“因为先王后策划了一场文字狱,我爹被认定谋逆,我爹手下的秦氏军被认定是反军。我娘被严刑拷打中被折磨死。秦氏军在豫州被先王派人血洗。新安郡一役是我唯一能帮我爹翻案的机会……”
    我知道,我明明都知道!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想逃避。新安郡一役是我毕生的彻骨之痛,却能让孙寻从痛苦的深渊里解救出来。我越想越凄怆,竭力克制着,伸手挽起自己的发丝,去抑制由衷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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