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不尽乱世烽火》第十一章 和亲孽4

    晚秋，天气阴沉、风里透着刺骨的寒意。寒气吹在老柳树的背上，弄得它们发出飕飕的响声来，它们在这汉吴都城外来回吹啸。含苞欲放的棉桃在阵阵催促下破裂，越开越大，像一朵朵雪莲花。
    蝶袖说话向来夸张，我却没心情搭理。她帮我穿的这身华服很是刺眼。
    艳红的嫁衣做工十分讲究，显示着无比的富贵荣耀。金线相称的锦缎，镶绣丛丛簇簇挺拔秀丽的牡丹，明月般的珠子点缀，格外高雅华贵。内穿红袄，足登绣履，腰系流苏飘带，能把腰身束的极细。下着一条彩裙，雅致的花边拖尾稍长。头戴明珠、玉石、丝坠所致的凤冠，外盖透光红缎，往肩上披一条绣有各种吉祥图纹的五彩锦缎霞帔。
    “这建业城的天气也太凉了，我们闽都在这个时候想来还很暖和。一路走来，这些个汉吴国的百姓也都在谣传，小姐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公主，说东平公主是蜀魏王多年的糟心。还说汉吴大败蜀魏，他们汉吴陛下把和亲的公主赐予定南侯，蜀魏王自然也嫁了个丑公主过来……”蝶袖一边叨叨一边帮我收紧了腰间的红丝带。
    折腾良久，才穿完这繁琐的嫁衣，蝶袖那张精致的小脸一时惊喜，难免感叹几句：“小姐！你实在是太美了。若那些百姓亲眼见到我们小姐的风采，自然是要俯首称臣的。小姐如此天仙之貌，也不知道那定南侯是有着什么样的福气，能娶到我们小姐这样的大美人。”
    她拉着我来到铜镜前，我看着自己一身艳红嫁衣，肤白如雪，樱唇喷火，脸上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秀发披垂素肩，有如柳杨醉舞东风。这般玉笋纤纤，纤腰微塌，顾盼嫣然，让我想起我大哥成亲那会儿，大嫂如这般穿着火红的凤冠霞帔，何等的风姿卓越？
    我与她比起来着实逊色了。像大嫂这般倾国倾城，本该与我大哥是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却在最好的年纪成了寡妇……大哥的死我至今不愿回想，可脑中终究想起来，大哥死前口中咿呀着大嫂的名字，梁暮。
    按照两国和亲的规矩，我应在建业城外郊的官驿休息片刻，整理着装后，启程去建业城城门处。由孙寻亲自接迎，前往建业城内的小行宫，等待第二日大婚。
    和亲队伍排列整齐，气势浩荡的按着迎亲的吉时，来到城门前。
    我坐在大气宽敞的十二人抬的金轿上。这轿子朱门玉砌，檀木幽香，金漆雕刻着凤舞飞扬，说能容下十人也不为过。
    我的手因为临近着建业城，有些瑟瑟发抖。小脸一直绷着，为了控制自己地抖搐，僵硬的手指紧紧握着藏于袖中的匕首。空气中浓烈的脂粉香气，更让我心跳如擂。
    良久，听到外面向佟没好气的大声道：“我蜀魏东平公主身份何其尊贵！都说汉吴为礼仪之邦，没想定南侯竟如此不懂礼数么？”
    隐约听见有个自称是汉吴国太尉沈卿的，有礼回答：“向将军息怒，定南侯公务缠身，临时被陛下招到了宫里。侯爷自知失礼，特命在下前来迎接公主凤驾。”
    “哼！”向佟愤慨的冷哼了一声：“汉吴国的诚意在下实在看不见。只知道今日就算是汉吴新帝前来迎接我蜀魏公主，也和礼数。沈大人，你们如此这般，我和亲的队伍便在这城外等着，让这些个百姓看看我蜀魏的骨气！”
    轮到那沈大人说话的时候，他依然不卑不亢：“蜀魏人的骨气在下自然敬佩。蜀魏王能有向将军这般的忠臣，实乃蜀魏大国之福。只是……”他顿了顿：“今日已在我汉吴境内，按照我国礼制，公主的人马理应在边境由我汉吴国接驾送行。向将军这一路护主，来到建业城，已算负责到头了。恐怕将军要在此处立骨气，让我们陛下亲临，不仅与礼数不合也怕将军担当不起，恐怕回去闽都都很难交代。”
    向佟向来不是个嘴皮子功夫好的，明显不是那油嘴滑舌的沈大人的对手。
    双方僵持之际，我断然道了句：“落轿。”
    蝶袖在一旁提醒我：“小姐，这新嫁娘怎么都不能自给走出去，不吉利的。”
    我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一丝冷漠的笑容道：“还有比这和亲更不吉利的事了么？”
    我头披红盖，命人打开轿门，话音清脆地像珠走玉盘似的，冲着不远处道：“沈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可如今婚事尚未完成，究竟是依着我蜀魏的规矩还是依着你们汉吴的规矩，显然在这里是争论不出个所以然的。这国与国的婚姻自然要有个规矩依循。向将军，还是先回官驿，让沈大人回禀他们的陛下，定出个规矩，再做定夺吧。”
    向佟被我这么一说顿时会意，配合着我的话立马挺着胸膛，一身傲骨道：“公主之命在下不得不从，众将士听令，回驿站——”
    这庞大的和亲队伍掉头转向之际，沈大人似是没有了之前的淡定，急忙道：“公主留步，向将军留步……公主所言甚是，老身失礼。”他突然放声大喊：“按照和亲的规矩，众官跪拜叩首，迎公主入城——”
    大小迎亲的官员都随着沈大人跪下叩首于地，让出一条康庄大道来。顿时这建邺城外一片安静，显得那古朴的城楼越发毓秀清灵，威严苍劲。
    向佟见状很是满意，想着这孙寻一时半会儿定是来不了，当下汉吴百官迎拜，蜀魏国的面子也算护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