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上,老夫给江公子安排的是倪顺才倪香主在外新收的亲传弟子。倪香主向来寡言少交,连亲传弟子也只有两人,如今他正在外执行宗门任务,一年半载之内是回不来的。因此让江公子先跟随李建平李香主修炼,这个理由想必是不会有什么破绽的。至于倪香主的两名弟子,事后老夫自会妥善安排。”
于忠元带着江千宇不疾不徐的走着蜿蜒却平坦的宗门山路,一边叮嘱道。
“因为是在外新收,又是倪香主的缘故……”说到这里,于忠元自己都忍不住失笑一声:“宗门一切人际关系和规矩要点,江公子都直说不知便可。而且这李香主,是老夫的徒弟,你有什么需要,私下都可以去找他,我待会儿自会交代。”
之所以要绕这么一大圈,原因还是在于异界对“师父”的尊重。就算是假装也好,除非是级别非常之高的卧底行为,否则冒称师父对双方都是极大的侮辱!
身份上以倪顺才为师,其实也不必承认,只要于忠元待会儿含糊一点,自然就会被其他人默认。至于喊李建平一句师叔,就无伤大雅了。
“麻烦于前辈了。”江千宇微微躬身低头。
“诶,不必如此,做长辈的,当然要多照顾些才是。”于忠元微笑摆手,在前方一个路口左转几步,眼前便突然多出许多宗门子弟,为首的一名执事,见到于忠元的白袍,连忙带着一众弟子行礼:“见过长老!”
于忠元的表情迅速转换成淡然威严的模样,轻嗯了一声:“拿两个软垫吧。”
“是!长老!”执事连忙从一旁细细挑了一下,拿出两个面积不大,但厚度十足的圆形软垫,分别递给于忠元和江千宇。
看了一眼疑惑的江千宇,于忠元呵呵一笑,招手道:“来。”
跟上前去,此处却是山峰大约三分之二高处的一处陡坡。只是陡坡中,一道人工修建的木制滑梯,延伸而下,直至被坡度、树木所挡,看不见为止。
“此乃我宗内,各峰互通的‘速道’,一般唯有执事级别以上,或者香主亲传弟子级别,才有权使用。”于忠元颇为自得的介绍道。
却完全没看见江千宇那一脸黑线的模样:这么长的滑滑梯……异界人民也是够童真的……不过这么长不见底的滑梯,真的没问题吗?
“就是把软垫放在底下,坐上去,一路滑下即可。以黄级武者的反应力和平衡能力,应该不至于出现大问题,再不济,还有老夫照应,不必担心。”
江千宇咬咬牙,就当去了躺水乐园!来到滑梯入口,坐上软垫,一个用力,整个人就顺势滑了下去。好在刚开始的速度也不快,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于忠元则写意的将软垫一抛,点脚轻轻一跃,竟是踩在软垫上,直着身子向下滑去!艺高人胆大,此言不虚!
眼看两人的身影顺着滑梯消失于眼前,一名内门弟子直身问道:“师叔,刚才那少年是什么来头,竟让天级的长老亲自带着?”
年过五十的执事羡慕的一叹:“若不是外来的名门子弟,便是哪位长辈新收的爱徒吧!”
一众内、外门弟子听后,也暗暗称羡。要知道除了内、外两门的弟子,还有一种弟子的分类,就是亲传弟子!亲传弟子虽然也挂着内门弟子的名号,但最低也是由某位香主亲自教导,有疑问都可以随时请教,是真正的衣钵传人。甚至理论上在自己的师父不在时,还能找寻其他香主,如果双方关系密切的话。
而普通内门弟子只能自己去寻课听讲,有疑问也要看对方有没有兴趣理会你。
重阳门的门规,挑选一千名玄级执事,排好时间地点和座次,一旬开课两次,即每天保证有两百场的执事讲课;挑选一百二十名地级香主,一月开课一次,即每天保证四场的香主讲课。
执事讲课的听众对象,主要是外门子弟,以及内门子弟中的垫底一类。而香主面对的,则是内门子弟中较为精英的部分。
不管是哪类讲课,每次的抢位排位都可能引发不小的争斗。当然,在听课期间是没人敢动手的,不过听课后么……重阳门内的弟子冲突,很大部分都来源于此。
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门弟子羡慕内门弟子的待遇和地位,内门弟子羡慕亲传弟子的资源和权力;但他们都想不到,自己所羡慕的那群人,也有着重担。
…………
一间盖在半山腰的简单小套房,除了环境清幽,装潢雅致了些,从外面看来跟寻常山中的猎户人家也没多大差别。
两名看上去年岁相近,如同兄弟的中年人,却是一人身穿金黄香主袍服,盘膝坐在蒲团上;一人身穿深红内门弟子袍服,直身跪着:
“徒儿无能,有负师父栽培。虽师父的大恩,此生难报,却也无颜再自承出自师父门下。”红袍中年说着“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还请师父成全!”
黄袍中年喟然一叹,伸手道:“力奎,快起来。此事若真要说,还是怪为师,当初不该一念私心,将你留在宗门之内。否则以你水相之属,只要功法得当,再有名师辅导,又何愁地级难入?”
“师父!莫要再说此事!”力奎激动得再次叩首:“若没有师父救下力奎一家,哪里还有力奎的今天!不要说师父从来待力奎犹如己出,还收入门下;便是力奎和父母的救命之恩,哪怕师父从未教导一言一语,也当铭记此生!”
“力奎……”黄袍中年不忍的偏过头去,深吸一口气,突然下定决心道:“虽然此次的上香入籍大典,你逃不过成为执事的规矩,但为师会再去求你师祖一次,那本宗门唯一的水属5品功法,为师定要给你求来!”
即便是亲传弟子,一样抵不过宗门宗规的限制:历经两届上香入籍大典而不成地级者,强制从弟子身份转为执事。
成就玄级,就可以自主转为执事,但一般只有自知潜力耗尽,无能地级的弟子,才会如此选择。就好像学生考研和工作考研的差别一样,执事晋升地级,虽然也可以入籍上香,但内中困难未免就更多了些。
“师父……!!!”力奎深深再拜,呜咽不知所言。
黄袍中年正要再勉励几句,突然,本该在门外远处看守的黑衣杂役,影子印在木门窗纸上,颤声道:“禀……大人……师祖来了……”
话音刚落,门已轰然而开,显然刚才那所谓黑衣杂役的禀告,也只是最后给黄袍中年留了一份面子。
黄袍中年心下凄然。以师父的感官听觉,只怕刚才自己两人一番对话,早已落入他的耳中。私定、私求、私授宗门未曾允以权限的功法,在宗规里,可也是大罪!本想着这几天如何去旁敲侧击,却不料直接被抓了个现行。
从蒲团上缓缓起身走下,再恭敬跪伏,黄袍中年以头触地,不敢仰视,也不敢争辩,只是静待师父发落。
“师祖!师祖不要!都是徒孙……不!都是力奎蛊惑!力奎已被师……被李香主逐出门下,与李香主无关!”力奎慌忙手脚并用的爬转方向,对着来人又是一阵“咚、咚、咚”的叩响,嘶声求情道。
“你先出去。”平静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师祖……”力奎绝望的仰首望去。
“出去。”第二声出,力奎知道事已难违,失魂落魄的起身往屋外晃去。只是在出门一瞬,恍惚的眼神突然瞄到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没有穿着任何宗门服饰的少年,跟在师祖身旁――会不会,还有什么转机?
眼看房门关上,江千宇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第一天来这便宜师叔处报到,怎么就正好遇上了这么狗血的冲突剧情呢?自己要不要先回避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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