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以为豪的烈阳当空,也动摇不了对方分毫,此刻妇人方才惊觉不妙,之前的傲气和自信,立时化作了此刻的认真和谨慎。
午日迟暮,本就是天地规律,自当无喜无悲。而追随天地,模仿天地,才能发挥出武道和人最大的威力――
金光再变,复又柔和。只不过此番柔和中,多了一股与晨光不同的柔美。
事已至此,妇人也不敢再托大。虽然这“霞光”之境,自己还未达大成,否则也不用每日于此地观剑。但也已是她的最后手段了,除了没有生死相搏的杀气和意志,其余丝毫没有保留。
光芒既变,剑招也变。
仿佛原本一个九尺大汉,突然化作了闺中女子,剑招缠绵写意,恰巧与“青山隐隐”的剑路仿佛。这一下,旁人看去,便好像两个闺中密友,在舞剑自娱。
所谓“霞光”,正是要在暮云之中半遮半掩,于美轮美奂中暗藏杀机。待到时机成熟,云开雨霁,骤然一道霞光射出,避无可避。
前提,是能够等到时机。
一切阴谋皆阳谋。没有相应的实力,任何阴谋也都实施不下去,这便是道理。
所谓等待时机,其实是利用“霞光”的剑技迷惑对手,压迫对手,从而总能在某一刻创造出时机。
然而若是整个局面从一开始,就反被对方所压,而对方招式又绵绵不绝,还无破绽可言呢?
那么所谓霞光,就是太阳注定西沉之前,无奈的最后挣扎。
第三式,清风徐来!
缓而无力,绵而无终。初时感觉,不过是寻常缠斗之法,待到察觉不对,早已深陷其中。就如同夜半清风,初时清爽,不愿移步;待到察觉体表微凉,实则寒气早已入体,深重难除。
勉力支撑了小几分钟,想到自己招式尽出,而对方却依旧一脸风轻云淡,连一招攻式也没有,知道纪筱婵是无意逼迫,当下心悦诚服,开口道:“阁下好身手,在下拜服,适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言罢主动后退丈余,收剑于鞘,横在身前,既是表明认输的姿态,也可以防止对方得势不饶人。
却不知,纪筱婵正沉浸在剑招思虑之间,因而拖了这许久,否则江千宇就在身后,她又哪有闲情等那妇人自己认输。若是不认,难道要比拼真气消耗么?
回神收剑,纪筱婵眉头微锁,语气却仍是淡然:“你的第三式,似乎练得不对。”
“阁下何出此言?”妇人本是满心诚服,此刻却又陡然不愉。
这门武学虽是品级不高,又有限制,可在自己家族里,也算是传承许久,多少长辈毕生经验。纵然你今日轻松胜了我,同是地级,又何以敢出此狂言?
妇人却不知,纪筱婵也是观摩过这部的。虽然自身为系统所限,无法改修其他功法,但作为一个武者,对另外一个系统的武学总是很感兴趣的,这一点,绝对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何况,改修不成,自改功法总是不忌。身为天级,又已然是了控气控灵的境界,对于荒级的渴望,也绝不会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武者小。
对于这部,初看时,其实纪筱婵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功法本身就有点剑走偏锋的意思,且属性又与自己不合。
然而今日一战,凭借着天级武者的敏锐感知,和同是剑客的直觉,纪筱婵总觉得“霞光”一技,在妇人使来,毫无出彩之处,除了守御尚可,似乎完全沦为刺客一流。
故而纪筱婵才有此一说。
但真要她说出个一二三四,却又无从说起。
沉默片刻,组织不出言语的纪筱婵干脆也就不解释:“在下言尽于此,若是无事,还请速离。”
妇人被莫名其妙的这么一句,也给弄得很不愉快,当下同样不再客套:“技不如人,改日再讨教。玲玲,走。”
此时的娇蛮少女,早就是一副呆滞模样。心中无所不能的师父,竟然输得这样毫无脾气,让她一时无法接受,也就这么呆呆的下意识跟着妇人一同离去。
两人的方向,是往山下走,看来对于住宿林中,也是毫无兴趣的。
当初真是信了的邪,才会度过那么坑爹的一个游历假啊!
三个月前的生活场景不自觉的飘过识海,江千宇摇摇头,转而认真对着纪筱婵问道:“筱婵,这的第三式有问题,是真的吗?”
面对江千宇,纪筱婵自然是知无不言,即便她自己也还没理清楚头绪:“一般此类功法,既然是牺牲了再进一步的可能,同级之中,就必然有所骄傲。然而今日一战,筱婵自信,就算只有地级实力,也能轻松取胜。但究竟是那妇人自己练岔了路子,还是功法本身存在缺陷,就难以判断了。”
“是吗,嗯……算了,也还不急,等系统……等英华他们回来后,我再看看吧。”
差点忽略了旁边还有个怜卿,下意识的就把她也归进了系统人物里,只因为平常太过亲近,毫无提防之心。
而对这个问题的在意,则是因为秋云姐同样修炼的是这一部功法。虽然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但既然遇上了问题,就该想着去探个究竟,于学问,于武道,都是有大裨益的好习惯。
“对了,刚才那套剑法,是已经传给怜卿了吗?”
怜卿闻言,抢先接口道:“学了些剑法的基础内容,不过第一式白云出岫,筱婵姐姐还没正式传授。”
“公子可是有什么打算?”纪筱婵慎重询问。
“不,没什么。”江千宇微微笑道。“除了,武道上关于其他的,我也给不了怜卿,都要辛苦你了……怜卿啊。”
不等纪筱婵惶恐答话,江千宇很自然的就转向怜卿叮嘱道:“以后私底下随你怎么叫,筱婵姐姐也好,其他什么也好,但在外人面前,记得叫师父。”
“嗯,怜卿记住了。”怜卿乖巧应道。
“好了筱婵,你也别说什么诚惶诚恐的话,你说着不累,我听着还累呢。”江千宇打趣道。“而且接下来,还真的是要辛苦你,这下山,可比上山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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