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城的假面骑士》第21章 守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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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托车熄火的鸣响在深夜的小巷里格外清晰，Track从摩托车上翻下，抬起头，面对着似乎被黑夜吞没的围墙顶部。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的，”她说，声音快活，“不过我还是要说，真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墙头的黑暗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流淌下来，在地面上凝结成一个高个子男人的形状。蝙蝠侠那双幽深的眼睛藏在阴影之下，探究地看着她。
    “韦恩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所以我来了。”他的嗓音依旧如同久旱的土地一般龟裂，Track为这声音悄悄皱起鼻子，“告诉我，是否有关BTK和哥谭？”
    “嗯……呃，是的。”Track点点头，“你还记得马修·史特莱格吧？”
    “上一次从地牢里救出来的男人，然后他死在我们两个人面前。”蝙蝠侠不带感情地说，“你显然知道他是因何而死，但并没有告诉我。”
    真是犀利啊，Track悄悄地想。“是，我原本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你，那是我自己的战斗。但这段时间事情的变化超出了我的预计，所以我觉得，是到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开诚布公”这句话一出来，Track意识到对面的人马上起了变化。“你想说什么？”他问。
    “我记得你那天问我，史特莱格背后是不是还有未知的力量，我并没有正面回答你。”Track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是的。那是七年前造成东海岸混乱和罪与罚事件的罪魁祸首，是制造了BTK的元凶，也是我一直以来战斗的对象。”然后她说出了一个名字。
    “聚魂魔？”这个陌生的名词让蝙蝠侠在面罩下皱起眉头，“我没听说过这种生物。”
    “你当然不会听说过，事实上，古往今来知道这些家伙存在的人也寥寥无几。”Track耸耸肩，“以及，不，它们不是生物。”
    她稍微站直了一些，态度前所未有地严肃。
    “其实你刚才说的不很准确，你或许没听过‘聚魂魔’这个名字，但你一定知道它们的其他名字。”她开始娓娓道来，“在波斯神话中，它是安格拉·纽曼；在古巴比伦神话中，它是阿普苏；在北欧神话中，它是尼德霍格；在中国神话中，它是浑沌……你可以在各个国家各段历史中找到它们的影子，那最混乱、最邪恶、最不可控制的一部分。”
    蝙蝠侠下巴紧绷。“你是说，它们就是神话中的那些邪恶部分？”他问。
    “确切来说，神话根据它们创造了那些邪恶的部分。”Track说，“第一只聚魂魔出现的时间地点已不可考，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诞生于人类灵魂中最阴暗的那一部分，我其实更愿意将它们视作人类恶念的具象化。人类与聚魂魔的战斗已经贯穿了人类历史。”她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腰带，“我就是这一切的证明。”
    这一次的沉默显得格外漫长。
    “听上去，你是在与整个人类族群的恶抗争。”许久之后蝙蝠侠终于开口，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一边说一边思考，“你怎么能保证你能对抗这样庞大的东西——你怎么能保证你的胜利？”
    “是啊，我怎么能。”如果Track语气中有什么惘然的部分，那她也把它掩饰过去了，“所以我比较关注当下——我是说，先把眼前的聚魂魔搞定，其他的慢慢来，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她一定是说错了什么，不然蝙蝠侠不会发出这种古怪的气音。“那你打算怎么‘关注当下’？”他说，Track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毫无起伏的语调里听出讽刺的。
    “很简单，根据我目前获得的线索，哥谭市肯定盘踞着至少一只聚魂魔。”Track说，“七年前的我大概只能傻等着对方找上门来，但这次我要主动出击。”
    蝙蝠侠什么话都没说，但Track感觉到了对方的怀疑态度。
    “就像我说的，BTK是聚魂魔制造的，厉针也是，但聚魂魔有一个弱点。”Track解释道，“就是它们虽然可以现形，但本身是无法与普通人类直接交互的，也就是说，它们自己无法施放厉针。在这种情况下，它们会选择人类中的愿意与它们交易的一部分人，充当它们的马前卒，必要时也可以附着在这些人身上。”
    “我怀疑真的会有人与这种怪物交易。”蝙蝠侠嘶声说。
    “我能说什么呢？这类人无论哪个时代都不缺少吧。”Track摊了一下手，“为名，为利，或者只为自己开心，聚魂魔永远能找到灵魂的最薄弱处——毕竟它们自己就是从那里诞生的嘛。”
    “你刚才说这是弱点。”
    “对，关键在于，依照哥谭这段时间变成受种者的人数，施放的厉针数量不会少，但是它们的狗腿子自己是无法施放这么多厉针的。”Track的语气中再一次出现了细微的笑意，“所以势必是聚魂魔附在他们身上进行施放。”
    “然而如果聚魂魔需要附着在人类身上，那它们就必须寻找一个固定的‘锚点’，并且不能距离这个锚点过远。”Track紧紧盯着蝙蝠侠面罩后的眼睛，“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你想找到之前厉针的施放点，并且依此寻找‘锚点’。”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所以你需要知道那些受种者的具体位置。”
    “是的。”Track肯定了他的话，“当然，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我加你肯定是不行，所以我想借助一点……嗯……官方的力量。”
    “所以你打算让一个通缉犯和你一起走进警局。”蝙蝠侠的语气中有一丝荒谬的讽笑。
    “等一下，麻烦等一下，”Track拖长声音，“谁告诉你我要去找那些啥都不知道的警员了？”
    电光火石之间，蝙蝠侠明白了Track的目的。
    “我警告过你，”这下他嘶嘶的声音真的是威胁了，“不要把无关人士牵扯进来。”
    “我并没有把别人牵扯进来的打算，”Track像是要保证什么似的高举双手，“但相关资料和线索的获取还是很有必要的，是吧？”
    “更何况，”她叹了口气，“你说的就好像谁还能在这场危机中独善其身似的。”
    蝙蝠侠没动，Track平静地回望那双冰冷的眼睛。她知道，他在思忖，在评估，在天人交战。或许自己确实是个十恶不赦步步紧逼的人，她在心底里道歉。
    良久，蝙蝠侠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Track知道自己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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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姆斯·戈登最近焦头烂额。
    他在哥谭已经当了超过二十年的警察，从最底层的警员到警长再到如今的警察局长。他见过罪大恶极，杀人不眨眼的死囚，也见过做人体实验，试图让哥谭溺毙于恐惧中的怪诞科学家；见过老谋深算，以毁灭为己任的刺杀团体首领，也见过对万事万物都不在意，只想看这个世界熊熊燃烧的疯子。
    他见证过标杆从光明最高处堕落，也见证过英雄从黑暗最深处诞生。警察局长这个位子就是在哥谭高空走钢索，但他到底是走下来了。他以为这个世界上，他真正不知道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结果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几天前哥谭市的大街小巷里突然出现那些黑色的茧时，他实在是抓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大量的失踪案开始占据警局报案的大部分，而这些失踪者最后消失的时间地点，与那些黑茧出现的时间地点惊人地吻合。
    那些黑茧到底是什么呢？那些失踪的人是否就沉睡在茧里？戈登搞不明白，他带着警员们对黑茧采取了各种手段进行破坏，完全没有任何作用，除了刮下一些石渣一样的碎丝，那些黑茧仍旧好端端地挂在原地，像是一个个无声的嘲笑。
    几乎是在黑茧出现的同时，一些怪物也开始出没于哥谭的大街小巷，它们行动迅猛，肆意杀戮，撞上而能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一时之间人人自危。而据那些侥幸逃出来的人的口述，那些怪物外貌不一，能力不一，共同特点是巨大的身躯、扭曲恐怖的外形和毫无理智，只知杀戮。
    警局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派遣警员排查整个城区，然而就连派出去保护市民的警员，有的也惨死于怪物手下，不少警员开始打退堂鼓，警局内部也因此一度混乱。
    即使已经身处这个位置，有时候戈登也会不无阴暗地想，丹特法案已经运行了四年，数以百计的恶棍被送入监狱，是不是这样的哥谭太过安逸，才使得他和他的同事们面对新情况的出现时一筹莫展。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唾弃，现如今哥谭市的安宁是牺牲了一个黑暗骑士和一个曾经的光明骑士换来的，尽管他不知道这样的安宁还能持续多久，但有这样的念头，就是对老朋友所付出的一切的践踏。
    但奇迹似乎是和灾祸一起发生的（其实戈登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奇迹，但他觉得这种说法比较鼓舞人心），在黑茧出现的第三天，警局调查组发现城区内的黑茧总数从116个下降到了67个，第四天就更少了。等到了第五天，城区的地面上已经一个黑茧都找不到了，留下的只有破损的茧壳，以及被救出来的，昏迷在一旁的受害者。
    是谁破坏了这些黑茧？戈登他们一开始无法从监控或其他渠道得知这一点，但很快他们从一位在怪物手下幸存的市民口中得到了新线索。据那位市民所说，正当他被怪物抓起，满心绝望之际，眼角余光里突然闪过一道蓝影，下一刻那怪物就笔直地飞了出去，而自己面前的是一个身穿深蓝装甲的人。
    得知这一点后，戈登仿佛发现了什么，他迅速上网去搜索七年前的报道——弗尔古，那座七年前曾被怪物肆虐的城市，那些名为BTK的蔓延东海岸的灾祸，还有那与怪物战斗着的神秘英雄——假面骑士。
    消失七年的梦魇降临哥谭，与其一同到来的还有假面骑士，戈登不知道是喜是悲。
    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怀念蝙蝠侠，这由哥谭塑造的，背负着深重罪孽的黑色英雄或许可以告诉他该做什么，告诉他如何让哥谭从这场即将到来的噩梦中挣脱。
    夜幕降临后，戈登来到了警局天台。
    这里和四年前他亲手敲碎蝙蝠灯时几乎没什么不同，黑色探照灯只剩锈迹斑斑的框架，伫立在一堆枯叶、瓦砾和未扫净的碎玻璃之间。有时他会自言自语，会尽情发泄自己的愤怒与悲哀。但更多时候他只是点燃一支烟，默默地站在破损的蝙蝠灯旁边，或是抚摸那些饱经沧桑的金属外壳。
    今天他也这样做了，然而就在烟丝被点燃后，他听到了手指叩击金属的声音。
    这种声音他在梦里听过无数遍，然而当它真的出现时，他反倒不敢相信了。带着无尽的震惊和那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希望，戈登缓慢地转过身——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四年前消失的黑暗骑士此刻就站在蝙蝠灯旁侧，还是那熟悉的面具与尖耳，抿成一条直线的苍白嘴唇和线条锋利的下巴。黑色披风收拢在身侧，让他看起来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就在他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深蓝色影子。
    哥谭最黑暗处的光芒，最沉默无言的守护者，就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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