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一生弦》第二章 日常琐事录

    一切好像都有安排，我的屋子据说是几年前就留好的，如果说我是游尘临时起意收的五徒弟，又怎可能在几年前就留好了屋子，而且……屋内的陈设和我在骆家的几乎一样。
    “之前五师叔不在门前这梨花都是我去打理的，如今师叔你回来了，我倒有些舍不得这梨花了。”宋祁也就是刚来那天迎接我的青衫少年，此时坐在院里的梨花树下，一脸惆怅。
    我虽不是他惆怅个什么劲儿，但还是安慰他道：“以后你还是可以照常帮我打理。”
    “真的吗？”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随后腼腆一笑，带着他这个年岁独有的青涩。
    “只要大师兄不追到我院子里，就可以。”我斟了杯茶，递给他。
    “不会，不会，师父才没空理我呢。”宋祁摆了摆手，对于他那个喜新厌旧的师父，他也是醉了，前几日刚收了新徒弟，如今是把他这个大徒弟扔到一边上去了。
    “宋祁，你来霁山多久了？”我坐在他对面，问道。
    “五六年了，具体年月已经记不得了，我是个孤儿，是被师父捡回来的，要不是师父我早就被人打死了。”宋祁说着眼神有些缥缈，似乎是想起了从前，眉宇间透着淡淡的悲愁。
    “你家是哪的？”我把玩着石桌上的茶杯，轻声问道。
    “我不是梁国人。”宋祁眼神恢复了清明，淡淡一笑。
    “……这里又有几人是梁国人呢？”我察觉到他对我的防备，顿了顿抬眸看着他。
    “也是，师祖常年云游四海，师父和其他师叔也都是他心血来潮招收的弟子。”宋祁杵着脑袋，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那倒也是。”我斟了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点了点头，我自己也曾留意过同门师兄的生活习惯，各有不同，这就说明来霁山之前生活的环境所造成的。
    “五师叔是梁国人吗？”宋祁瞅着我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我几乎没有停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又哪有自己的故土。
    “原来师叔不是梁国人啊！”他有些丧气的垂头，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失望。
    “很希望我是梁国人吗？”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只是很想问问师叔认不认识江淮。”宋祁抬起头眸中闪着崇拜的色彩。
    “……江淮？很俗气的名字啊！”我愣了愣，随后淡淡一笑，品着江淮二字，第一次正大光明说起江淮的坏话。
    “师叔，你眼光这么浅薄，师祖是看上你什么了？”宋祁也是跟我混熟了，嫌弃的看着我。
    “我？师叔我从小体弱，小的时候是个药罐子，后来病养好了，也算是尝得百草，估计你师祖是觉得我在药草方面有着不一样的天赋，所以寻死觅活愣是要收我为徒弟。”我半真半假编着瞎话。
    “……”宋祁一副无语的样子瞅着我，有些不相信一直高冷的师祖会寻死觅活？只为了收徒弟？
    后来，宋祁待到晌午，便被大师兄柳弦离叫走了，我吃了午饭，觉得无聊，便没事瞎逛起来。
    因为我身份有着一定的特殊性，所以我成为了整个霁山最清闲的人，当然除了我小师妹也很闲。
    “师姐，这是我刚做的糥米果子，你快来尝尝。”小师妹的声音软糯细腻，就像化不开的蜜糖一样，甜甜的绕在耳畔。
    “好。”我点了点头，经不住美食的诱惑，很自然的钻进了她的院子。
    然后……
    “师姐好吃吗？”
    “……好吃。”我不忍心去打击小师妹热爱做美食的心，吃着糊了的糯米，我强颜欢笑的点了点头。
    “那我尝尝。”小师妹满眼惊喜，迫不及待的抓着一块不知是糊了的糯米还是不知名字的果子放在嘴里。
    来不及劝阻她，我只能叹了口气，食不知味的继续吃着小师妹的黑暗料理。
    “师姐……这么难吃，你还吃得下去。”游弦然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
    很显然这不是第一次成品失败了，我叹了口气，学着江淮以前安慰我的模样，故作老成的说道：“那什么是美味？大师兄喜欢吃甜的，二师姐喜欢吃辣的，对于大师兄来说甜食都是美味，对于二师姐来说无辣不欢，而对于我来说，好吃不在于食物的口感，而是在于做的人的用心。”
    小师妹被我唬的一愣一愣的，过了片刻猛地钻进我怀里，然后……像一只小猫一样蹭着我的胸口。
    后来，我就被游尘找去谈话了，理由就是我勾引了他的侄女，而那个告诉游尘的人则是我的师弟，秦弦寒。我想，这个梁子结下了，就不要拆了。
    “把五绝谱各抄十遍，抄不完就别出院子了，也不许任何人去探望。”
    这是游尘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想，我大概一辈子都要待在我那个小破院子里了。
    是夜，霁山到了夜晚就格外宁静，没有花草鸟虫这里仿佛像是一座无人问津的荒山，衬着月色，格外荒凉。
    本来该卧榻而眠的我，却坐在书桌前挥笔疾书，眼下一片乌青，写下的字迹渐渐潦草，但依旧不失风骨。
    我的书法是江淮一手督促而成，当年练字真的也是日出而写，日落也不收笔，照着江淮的自己一顿照葫芦画瓢，导致我现在的字迹和他无二差。
    那个时候，我在家还比较有一定的家庭地位——
    “爹，新来的教书先生上课拿戒尺打我，你看女儿的手被打的都握不了笔了。”
    “爹，那个教书先生比上一个还过分，居然让女儿罚站，还不许吃饭，呜呜，女儿好惨。”
    “爹，教书先生把我的小青（一只蛐蛐）给扔了，那可是我花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买的啊！”
    “爹，教书先生不讲道理，把你给女儿买的书（小人书）给泡进水里了。”
    此处省略N个事迹……、
    后来，骆老爹也没招了，只能请隔壁比自家女儿大四岁的江侍郎的儿子过来教自家女儿，自此便在也没有骆家小姐的哭诉了……
    现在想起，我不由觉得好笑。
    忆年少，江家有儿郎。
    名唤淮，每踏雪而来。
    少年一身白衣，踏着梨花而来，立在树下，恍若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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