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嫁到:侯爷,请自重》【07】孤男寡女

    关云锦觉得自己是将前世积累的运气都用完了,准确的说,重活一回将运气给用完了,所以衰运一直跟随着她。
    明明无念寺已近在眼前,结果半路杀出程咬金,还是个她放不倒的程咬金,简直不能更悲催。
    关云锦和文先生被抓后就立刻被堵了嘴,押着去往大本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人不是土匪,而是官兵,埋伏的一群人中身份最高的是一名指挥,关云锦从简单的交流中听出他们已经埋伏了三天,终于逮住了两个土匪。
    被土匪的关云锦:“……”
    她都不知道是该吐槽自己太衰还是文先生运气不佳,明明官道那么长,偏偏选中了有埋伏的地点,这几率跟买彩票中奖也差不多了。
    “指挥,可要先用刑?”到达简易驻扎的军营后,有一小兵问领头的指挥。
    指挥李善军看了被堵着嘴的两人一眼,目光尤其在关云锦小身板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又移到文先生脸上,眉间拧成一个“川”字,主要关云锦和文先生被抓后表现的都特别稳重,一点也不惊慌,而且他是武官,早年间也上过战场,看人也有两分眼力,这一男一女,无论是谁都看不出匪气。他们两人又都长得白白净净,比起匪徒这身份,反而更像是一对私奔的小情人。
    “将他带去见王爷,至于这个……”李善军指了指文先生,到关云锦的时候就有些犯难了,虽然他们的确是埋伏在土匪山外捕获到了两人,可这些年土匪为恶,掠走了不少过往的女子和山下的女子,他私心底更相信这长得白白净净的女子是被土匪掳去的。
    关云锦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给她先来一顿刑,幸好李善军只是说:“暂将她收押,待本官去见过王爷后再说。”顿了下,又补充一句:“好生看顾,管好手脚。”
    “喏!”押着关云锦的两人齐齐应诺。
    眼看着李善军将文先生带着去往主帐中,两个负责看管关云锦的小兵说起悄悄话,小兵甲说:“指挥该不是看上这女土匪了吧?”
    “呸!”小兵乙立刻呸了一声,“你当我们指挥是见色忘义之人吗?指挥这么吩咐自然有他的道理!”
    小兵甲努努嘴,小声嘀咕:“能有什么道理……”
    未嘀咕完,他就被小兵乙顶了一下,小兵乙高亢的声音就传了来:“标下见过侯爷!”
    小兵甲愣了一下,紧接着目光触及负手走来的人,身体本能反应的跪下,高呼:“标下见过侯爷!”因太过激动,嗓音甚至有些破。
    关云锦:“……”
    她的第一反应是同在皇宫中见到来人时一样——拿袖子把脸给遮住。
    但是!
    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还被塞了一块臭烘烘的布……
    这个世界总有一种缘分叫巧合,赫连岳真奉皇命前来相助北静王,刚到军营,尚未去见那位正主,却是一眼看到了一个略有些眼熟的侧影。
    当他看到本人时,整个人都有种今日太阳太烈,他眼睛都被晒花的感觉。
    否则,他怎会在军营里看到北静王府的五郡主?还是如此……打扮?
    小兵甲乙好半天没得到叫起的话,也不敢起身。
    关云锦此时简直羞愤到浑身都写满了抗拒,她真恨不得自己会隐身,或者来个失忆魔法抹去小侯爷五分钟的记忆。
    遗憾的是关五郡主没能get到逆天的魔法技能。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赫连岳真终于确认不是太阳把他晒花了眼以至于认错人,眼前这个,是货真价实的关五郡主!
    “起身吧。”赫连岳真费了一番忍耐力才让自己没泄露出情绪,待两人起身后才随意问了句:“她是谁?犯了何事?”
    小兵甲乙对视一眼,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将关·女·土匪·云锦的来历交代了一下。
    “……土匪?”赫连岳真看向关云锦。
    关云锦:“……”看我真诚的眼神,我像是土匪吗?
    赫连岳真忍笑移开了视线,轻咳一声,后又问小兵甲乙:“王爷可是在审讯另一人?你们可知她是……”话到一半就接收到了关云锦拒绝的目光,她从先前那指挥和底下人的交流中得知,负责剿匪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她那个便宜爹关秦丰。
    “王爷的确是在审讯另一人,至于这位……”小兵甲说着,看到赫连岳真的眼神,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脱口问道:“侯爷您认识她?”
    赫连岳真征询关云锦的意见,关云锦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唔唔”了两声。
    “……失礼了。”赫连岳真略有些尴尬,上前将塞在关云锦口中的布给取了出来。
    “呸呸……”关云锦连吐两口,隐隐的还有些想干呕,实在是那块布的味太难闻点。
    赫连岳真想问她要不要漱漱口,又想起来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有些微妙,而且她身上还有麻绳,便想找个借口把人带走,却听关云锦忽然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侯爷,是属下办事不利,请侯爷责罚!”她说着,双手已经自动松绑,抱拳“复命”。
    赫连岳真:“……”
    小兵甲乙:“……”
    关云锦表示,其实只绑在身上的绳子真的很好解开,还有原本塞在她口中的那块布也很容易吐出,只不过她担心吐出来了又会给她塞块更大更臭的。事实上,她也没想好该怎么脱身,摆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结合她跟文先生孤男寡女处在一块,还是从土匪山出来……
    所以撞上小侯爷,或许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咳……”赫连岳真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对两个目瞪口呆的小兵说:“咳,她是本侯的下属,本侯派她入山打探匪寨消息。”
    听到他的解释两小兵才恍然大悟,他们还纳闷这土匪这么那么合作,而且一点没有被抓后的害怕和担心,原来,人家是另有身份!
    赫连岳真有点窘迫,他下属不少,可里头可真没有女子。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对着两人说:“此事烦请二位保密,稍后本侯会亲自与你们指挥解释。”
    小兵甲乙当即应诺,再看关云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偏偏关云锦的神态表现相当淡定,想让人怀疑她不是赫连岳真的下属都难。
    于是,赫连岳真就这么“名正言顺”的把“下属”给领走了。
    ……
    赫连岳真原以为他会和关五郡主相顾无言,然后他可能会打破沉默命人或亲自送她离开,但小侯爷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关云锦的确跟赫连小侯爷相顾无言了一会儿,但她的无言只是想确认下帐篷周围是否有其他人,听还不够,听完后她还当着小侯爷的面转身去查看外面,确保无误后方重重吐出一口气。
    赫连岳真看她这模样有些想笑,刚想说话却见她拉开了外衣,竟是要将里衣撩起来。
    小侯爷顿时瞪大眼睛,嘴巴张张合合,想阻止她往下一步的动作,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吐不出一个字。
    便在这时,关云锦先一步停止了动作。
    她看到了一个差点被烤熟的红彤彤的小侯爷,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道了声“不好意思”,然后背过身去拿东西。
    赫连岳真:“……”这关五郡主怕不是有病吧?
    关云锦可不知道小侯爷在想什么,她出来前就将两块令牌用布牢牢的绑在腰间,亦是怕不小心会丢,更担心路上会被文先生暗算,动起手来时免得束手束脚。
    将两块令牌拿出后她又飞快将衣服整理好,再转身时小侯爷情绪已恢复如常,小侯爷看了眼状若“有病”的五郡主,道:“郡主,在下……”话刚起头,就被关云锦递到面前的一金一黑两块令牌吸引了目光。
    赫连岳真的表情凝重起来:“你从哪里得到这两块令牌的?”
    关云锦压低声音道:“是一个叫霍盈洲的金鳞卫大人临终前给我,让我转交给你的,”停顿片刻,她又带着愧疚说:“他还说有一封密函,但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找……”
    赫连岳真视线一丝不错的看着关云锦,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些破绽,遗憾的是,并没有。
    在军营碰上赫连岳真,对关云锦而言还省了她特地去找一趟的功夫,这两块令牌在她身上时间越长,她自己就越是不安,总觉得麻烦会就这样找上门。她虽不安待在室内,但也没想过真恣意江湖,鲜衣怒马。
    “霍盈洲是在静水庵遇袭吗?”赫连岳真突然问。
    关云锦不含糊的点头:“有四个蒙面人追杀他……”说到这,她又想到一件事,“金鳞卫不是皇家护卫吗?也是那天夜里,土匪也上了山,官府没有去上山查探,发现他的尸体吗?”难道除了四个追杀的蒙面人,还有藏在暗处的?
    赫连岳真摇摇头:“那天夜里静水庵被人纵火,官府只寻到五具焦尸。”
    “什么?!”关云锦瞳孔骤缩,“那白芨老夫人她们呢?”
    赫连岳真遗憾摇头:“五具焦尸皆是男子。”他身上还有皇命,所以土匪作乱一事他也无暇分心,直直前日才被飞影告知静水庵付之一炬,抬出了五具男尸,关云锦一行人下落不明,他才有今日一行。
    小侯爷以为关云锦等几个女眷被土匪掳走了……即使五郡主本人有些功夫,可双拳难敌四手,他会担心也不奇怪。
    在赫连岳真说出“五具焦尸皆是男子”后关云锦又陷入了沉默。
    五具焦尸中,霍盈洲是在她面前断气的,与霍盈洲交手的两人恐怕也死于他手,但她对付的两人虽伤重,但如果就医及时应该还有一线生机。可一把火之后,一线生机也没了。
    赫连岳真没读心术,他只能感觉到关云锦情绪的低落,却猜不出情绪低落的原因,只轻声安慰:“吉人自有天相,她们都会没事。”其实他更困惑为什么关云锦没跟她的丫鬟们在一起,而且她还变成了“土匪”。
    关云锦暂时将那点不舒服抛到脑后,“小侯爷,霍大人那封密函我没有带出来,抱歉。”
    听闻她的话赫连岳真怔愣了一瞬,旋即摇头,轻声道:“郡主已经带出来了。”
    “啊?”关云锦疑惑。
    赫连岳真轻轻晃了晃黑色令牌,没做解释,只正色朝她一抱拳:“多谢郡主出手相助,赫连岳真感激不尽!”
    关云锦被他突如其来郑重的道谢吓一跳,忙避开这位小侯爷的一礼,“我也只是顺手而已……”说真心的,她根本没想过自讨麻烦上身,纯粹是麻烦自动找上门,她除非是吃饱撑的会跟不把性命当命的杀手干仗,赢了还好,输了小命可就没了。
    想是这么想,但真正遇到这倒霉事儿,她还是得硬着头皮上,不为自己也要为白芷老夫人等人考虑,看到了不该看的,妥妥得被杀人灭口。
    可惜点太背,杀手之外还有土匪入侵,短短一夜,关云锦都感觉自己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比拍电影还精彩。
    “郡主今安全无虞,剿匪一事亦是北静王请缨,郡主可要……”赫连岳真想问她要不要跟北静王一同回王府,说到一半就被正主果断拒绝了。
    关云锦声音沉闷道:“那日我和白芷被追落水,醒来时身在土匪寨,今日是寨子里文先生送我出来又被抓住……我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所以她才灵机一动,假装是赫连岳真的下属。
    赫连岳真沉吟半晌,神情有些严肃的压低声音说:“北静王这几日已派兵入山,但损失有些……大,圣上动怒。”
    关云锦看他神情就知道他这么说还是有些保留,也没细究关秦丰是怎么吃了挂落,她回忆了一下文先生的话,才道:“文先生曾同我说过,无想山上不仅有毒蛇猛兽,林中还有迷雾和瘴气,若是不熟悉山形,很容易就遇到危险。山上的土匪盘踞多年,恐怕早将地形摸透,冒然进入保不定还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赫连岳真赞同的颔首:“正因如此,北静王方遣人埋伏在山脚,活捉几个土匪。”
    关·土匪·云锦:“……”所以才说她是真点背。
    望着关云锦的郁闷模样,赫连岳真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但视线触及两块令牌,眼神也黯然了下来,里面酝酿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帐中一时安静,片刻后,帐外传来脚步声,在帐帘外停住,禀报道:“启禀侯爷,王爷有请!”
    话一出,关云锦就拧紧了眉,她现在有点混乱,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该是去无念寺看看白芨她们是否安好还是先现身证明“清白”,可直接跑到关秦丰面前“认爹”,她要么是嫌命太长。
    关云锦头疼着呢,就听赫连岳真对外面道:“请王爷稍等,本侯稍后就到。”
    “喏。”
    赫连岳真这才跟关云锦说:“郡主可在此稍作休息,待我与王爷商议之后再另行安排。”
    也只能如此了。关云锦无奈的点点头,赫连岳真刚走两步,她又猛地想起一件事,忙将人喊住:“小侯爷。”
    赫连岳真:“……”只喊侯爷不成吗?为什么要加个“小”字呢?
    “是这样的,送我出桃花寨的那位文先生嗯……还有桃花寨,我觉得他们都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文先生还是个弱鸡哦不,文弱书生,要是对他用刑,他肯定受不了几下。”关云锦说。
    赫连岳真哭笑不得:“我去看看,详情回来与你细说。”
    “好的好的。”关云锦点头如捣蒜。
    待走出帐篷,夏日凉风一吹,赫连小侯爷思绪又清明了些,小侯爷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一件事——他跟关五郡主孤男寡女待在同一帐篷里好一会儿。
    ……
    赫连岳真到主帐中还挺及时,恰好拦下来要对文先生用刑的关秦丰。
    “文人傲骨,若是他不想说,王爷怕也没法撬开他的口。”赫连岳真看了如关云锦所说那般是个文弱书生的文先生,也颇有些庆幸自己来得巧。
    关秦丰闻言冷哼一声,“贼便是贼,自称文人无异于做了婊子还立牌坊,不知羞耻。”
    他这话简直像是抹上毒药的利箭,支支扎进文先生的心房。
    赫连岳真听到这种形容神情不变,只淡淡问:“王爷可问出一二句无想山情形?”
    如果问出来了关秦丰何至于要着人把文先生拉出去用刑?文先生被带到主帐中后被拿走了口中的布,饶是关秦丰威逼利诱,也不曾吐露一字,整个人如木雕一般僵硬。
    文先生是一心护着无想山的土匪吗?并不,他对真正的土匪深恶痛绝,他所在意的只有桃花寨的一干人,而眼前的这位北静王关秦丰文先生一眼就看出他是个急功近利之人,从被押解到主帐的这段路上,他看到了被抬去医治的伤兵,整个营地充斥着浓郁的药草味,有治疗外伤的,有解毒的……他不难猜出,在这位统领的率领下,恐怕已经去过无想山剿匪,结果损失惨重。
    事实证明,文先生的猜测很准确。
    关秦丰早年跟景阳帝也算是关系亲厚,但他不厚道的抢了景阳帝青梅竹马的女人,明面上景阳帝并未给他脸色,甚至赐封他为异姓王,但他手上的实权却一点一点被剥夺,至不久前他遇刺重伤,景阳帝以“爱卿需得好生养伤”为由,将他手里最后一点兵权也给收了。如今的他可以说是一个徒留爵位而无实权的异姓王,这让他不安。
    此次请缨剿匪,最主要的是想向景阳帝证明能力,其次才是找到王府的“煞星”关云锦,一日找不回关云锦,他能安慰自己一了百了,他老娘却安宁不得。他要求也不高,只要人还活着就成。
    可关秦丰自信心未免太过了些,清点人马后自以为是的就率兵进了无想山,结果被狼狈打出了山,第一次损失不算太大,他宽慰众人是不熟悉山中土匪情形才有此失误。第二次他找了去山上打柴的百姓,做了功课,再入山时却被狡猾的土匪耍的团团转不说,还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中,损失惨重。
    后找来衙门主簿,关秦丰方才知道,惠安县县志中列出了无想山上种种危险,本就是地形险要,加之还有让人迷失方向的迷雾林和毒瘴,若是不熟山中情况,坚决不可入内。
    连续两次狼狈退出无想山,关秦丰都不敢写折子上报,可他不写,副官会写,景阳帝的回复中倒是没有大怒,只是平静的表示了对他的领兵能力怀疑,并且另外指派了一人“协助”。
    说的好听点是协助,实则是将他架空。
    因为被派来的是北邙国的英雄赫连岳真,整个北邙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常胜将军,别说曾经也有大将军之衔如今的异姓王关秦丰,便是当朝天子景阳帝,名声在赫连岳真之前也不够看。
    关秦丰心知景阳帝是故意给他难堪,天降如此一尊大佛,简直是一大巴子狠狠糊在他的脸上。偏偏他还没有反驳的能力,是他出师不利,部下损失惨重,景阳帝将赫连岳真派来,稳定军心不说,同样也能够震慑山里的土匪。且赫连岳真除打仗继承了其父勇猛之外,更有智将之称,传说他用兵如神,多智近妖,因此能护住平阳一城,迫得东阳等三国齐齐求和。
    若赫连岳真不是空降到剿匪阵营中,关秦丰断不会如此想喷血,因为赫连岳真除了是名满天下的定远侯,还是他中意的未来女婿。
    应该说,赫连岳真是所有朝臣都中意的未来女婿,即便不是女婿,也是妹婿、孙婿等等,简言之,都是想拉拢的对象。
    无他,赫连岳真要爵位有爵位,要权利有权利,又是景阳帝跟前第一大红人,简在帝心,且他自身年轻英俊,完美的几乎无可挑剔。
    过去一段时间里关秦丰在朝堂上偶尔也能跟赫连岳真说上两句话,随着说的话越多,也不自觉将自己代入了长辈的身份,口吻也有些长辈风。
    此刻赫连岳真一句冷淡的反问简直戳了关秦丰的痛脚,他觉得赫连岳真是有意让他难堪,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本王正要将人拿下用刑,势必能从他口中撬来。”
    语气中还带着些责怪的意味。
    赫连岳真好似没听出责怪,只问:“王爷若不介意可否将他交由本侯审讯?”他将自己放在了后辈的位置,也算给了关秦丰面子。
    “交由你?”关秦丰狐疑的看着他,因为他还算恭敬的态度心情稍微好了些。
    赫连岳真颔首:“本侯属下中有人精于审讯一道。”
    关秦丰没轻易答应,抚着胡须做思考状。
    赫连岳真又不疾不徐的补充:“本侯自认看人有几分准,此人虽出自土匪山,身上却无半分匪气,若是强行逼迫,恐适得其反。”
    文先生身上没有匪气更似文人这一点关秦丰又何尝看不出来?虽然这十多年来他养尊处优灌了,但到底最开始也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眼神也够锐利,文人和土匪,一眼就能看得出。
    他之所以犹豫,是想到了赫连岳真所说“精于审讯一道”,他听闻赫连岳真年纪轻轻能有此成就,除个人能力外身边亦有景阳帝赐下的暗卫,暗卫是个什么存在他并不清楚,但身上却有些神话色彩。
    若景阳帝将暗卫赐给赫连岳真,是否说明景阳帝对赫连岳真的信任高于任何人?他记得景阳帝唯一的公主尚未择驸马……不对,景阳帝若是想择赫连岳真为婿,势必会收回赫连岳真一切实权,只让他保有定远侯之爵,而今尚未到四海升平的地步,景阳帝还用得上赫连岳真,因此断不会让赫连岳真尚公主。
    北静王府若能成为赫连岳真的外家……他完全能想象自己一步登天的情形。
    可是,他最疼爱的小六是照着未来六宫之主来培养的,小三和小四都是庶女,即使是他北静王的女儿,也配不上赫连岳真。他就小六,不,还有那贱妇的女儿……
    短短时间内,关秦丰思绪不知飞了几个十万八千里,冷不丁对上赫连岳真等待的目光,干咳一声,把人交给他去处理了。关于宝贝女儿是入宫还是嫁入定远侯府,他打算与妻子先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赫连岳真: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
    文先生看得出关云锦身份不一般,却不知她跟赫赫有名的赫连小侯爷相识,比起名不见经传又明显急功近利的北静王,他私心里更信任赫连小侯爷。
    如果关云锦知道文先生的想法,肯定会吐槽他是民族英雄情节。
    但说句实话,关云锦与赫连小侯爷几次相处下来,觉得这小伙子还挺好,人长得帅不说,有身份有背景有能力,还挺热心。
    关云锦见到了小侯爷身边除飞影外的又一名下属,赫连岳真喊他无相,听起来像是个和尚的名字,实则是个与飞影长相相似的年轻俊美的男人。
    无相潜入了无想山查探地形,并绘制成地图,他却仍很惭愧道:“山中地形险要,且多处设了机关,属下无法潜入匪寨深处,只大致寻出七处匪寨。”
    无相禀报没有避开关云锦和文先生,关云锦一听立刻转向文先生,文先生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他知道的绝对比无相多。
    文先生被关云锦看的一寒,神色有些僵硬,梗着脖子移开了目光。
    赫连岳真表面上听着无相的禀报,实则也暗暗观察着文先生,文先生的身份虽是土匪,但眼神清明,眉间自有一股正气,绝非丧心病狂之徒。
    “喂,你就没什么要补充的吗?”关云锦拿矮几上的一只毛笔戳了戳文先生,小声问。
    文先生:“……”
    赫连岳真:“……”
    文先生目光与赫连岳真对上,即使赫连岳真的年纪比他小了差不多十岁,可站在他面前,文先生却觉自己才是矮了一截的那个,不管是身高还是气势,他在这位久经沙场的年轻侯爷面前,都有些不敢直视。
    良久,文先生抱拳跪下,朝赫连岳真长长一拜,直起腰后才道:“草民恳请侯爷饶过无想山九匪寨之一桃花寨,草民以项上人头保证,桃花寨所有人不曾与土匪为伍,更不曾做过一起伤天害理之事!”
    关云锦登时瞪大了眼,她特想揪着文先生的衣领问他:你的节操呢?你的桀骜不驯呢?你的不屑讽刺呢?你的……傲娇呢?
    自己吃了吗?
    所以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名人效应,赫连岳真的口碑全北邙国皆知,哪怕更多百姓听到的只是经过一层又一层渲染后的溢美之词,真相尚有待考量。然而文先生却毫无缘由的信任,并且他相信赫连岳真的能力。
    赫连岳真没急着去扶人,脸上表情也未有动容,他很冷静的说:“本侯不会轻信你的一面之词,尽管你以项上人头担保。”
    他驻守平阳城时,城里的细作为取得城中官吏以及他的信任,项上人头担保不足以,更有发毒誓、以全家性命做保证,只为取得他们信任。他见得多,听得多,对这一类话已经免疫。
    文先生神色却仍旧平静,他跪的身板挺直,继续道:“无想山共匪寨九座,桃花寨四周满布毒瘴,草民通晓岐黄,故能配得草药让寨中人出行;黑风寨以山为寨,入口隐蔽,两寨行迹隐秘。”
    这话听得有点没头没脑,但细一思索,便是补充了无相回禀内容中所欠缺的部分。
    关云锦也是第一次听文先生将无想山的细节,她没有插话,看向了文先生投诚的主人。
    赫连岳真微微眯了眯眼,似不为所动,他沉吟半晌问道:“依你所言,桃花寨与另八寨并无瓜葛,桃花寨凭借地理优势偏居一隅,遗世而独立,可是?”
    他的语调平缓,却无端给人以一种压迫性。
    文先生迟疑了一下,颔首应道:“是。”
    “你撒谎。”赫连岳真目光锋利直视他。
    文先生心头一惊,忙纳头拜下:“草民不敢!”
    “本侯可不觉得,无想山上数百土匪能容得一群普通百姓居住在侧而无动于衷。你通岐黄之术不假,土匪之中也不见得无人能解区区毒瘴之毒。”赫连岳真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脸上渐渐褪去血色的书生。
    停顿片刻,赫连岳真又缓缓道:“若桃花寨与另八寨并无瓜葛,你一书生又如何得知黑风寨以山为寨,入口隐蔽?”
    “草民、草民只是偶然得知……”文先生的气息不再平稳,额上也渐渐沁出冷汗。
    “偶然得知?”赫连岳真轻笑,“你可否告诉本侯是从何人口中偶然得知?”
    文先生答不上话来,偏偏赫连岳真并没有饶过他的意思,抓住他话中漏洞后,还继续说:“不若让本侯猜一猜为何桃花寨能与八座匪寨并立却安然无恙?本侯猜测,桃花寨中人会向其他寨上交供奉,换取一时安宁。”
    文先生面如死灰,身体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你们的供奉从何而来……”赫连岳真又随口说出一句,却没了下文。
    文先生轻颤着双唇无力的补全了下文:“草民单数日在山中采药,双数日去镇上和附近村子里替人看病;寨中妇人织布打篮,成品拿去村里镇上贩卖;年轻力壮者打猎或是干些体力活计;幼儿与身残者乞讨……每月我们会向黑风寨上缴纹银六百文,猎物百斤,以求安宁生活。草民发誓,草民今日所说皆为真,桃花寨众人皆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请侯爷网开一面。”说罢,他重重的磕头。
    旁边关云锦看的听的目瞪口呆,是她智商不够还是这两人级别太高,为什么赫连岳真简单两句话就把文先生给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她是不是漏听了什么?完全跟不上节奏的感觉啊!
    其实,赫连岳真给文先生偷换了概念,然后给他下了一个套,文先生一时不查,掉进了赫连岳真的套里。
    而这个套,则是他通过文先生最初补充无相情报时泄露的情绪推测出了他的目的,继而顺着他的思绪往下,将他心中维护桃花寨的想法提溜了出来,直接堵了他的去路,后将疑点逐个击破。
    文先生已然明白为什么赫连岳真一开始就要他承认桃花寨与另八寨无瓜葛,他的心思,被赫连小侯爷一眼就看穿了。
    然而关五郡主表示脑子里有些混乱,只知道文先生被小侯爷几句话一说就老老实实交代了。
    赫连岳真神情本还挺严肃,不经意看到五郡主一脸迷茫,两个眼睛快成蚊香圈的模样时不由一乐,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无相:“……”夭寿啦,他家侯爷笑的摔裂苍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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