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曲》灭门 4

    方素看着庭院里寒月宫的手下，还有屋内关押的裴家的人，转头向夏如幻问道，“眼下该怎么办？”
    面对冷清月的突然离去，夏如幻明显没有任何准备。她望着冷清月离去的方向，深深地叹了口气。
    “还是按照之前制定的法子，方素你现在带人去将裴府上下的金银全部搜罗出来运回寒月宫，顺便将府中的娈童一并放了，他们毕竟也是无辜之人。至于裴家的人……寒月宫灭门的规矩不能变，我会安排人取了他们性命的。”
    方素得令后便带着手下的人离开，夏如幻看着庭院中那一滩鲜血，忽然不太明白冷清月想要复仇的真正意义。可眼下她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夜晚很快就会结束，她必须赶在天亮之前将裴家的一切清理干净。
    落晨带着夏如幻进了房间，裴家的人全部都被蒙上眼睛捆着绳索押在地上。裴家的子女不多只有三男四女，妾侍却有十几房。他们各个都似惊弓之鸟，蜷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夏如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裴梓华，她眼角一跳，向落晨使了个眼色后，就先将裴梓华带了出去。
    房门一关，只听房中哀嚎连连，手起刀落间已经再无人生还。夏如幻听得房间中再无声音，手下一挥，庭院中的手下立刻撤到了门口。
    “方素已经出来了吧？”夏如幻看着裴府的牌匾有些出神，今夜实在是令她感到倦怠。
    “方素姑娘已经押着裴家所有的金银先行返回石宫了，宫主是否要安排属下等撤退？”
    夏如幻忽然想起了霍明洲如今还是不见踪影，忙转头问道，“你见到霍堂主了么？”
    “属下不曾见到，不过方才退出来时已经按照宫主的吩咐彻底搜查了一遍，里面除了裴家人的尸体再没有任何活人了。”
    夏如幻有些意外，霍明洲不过是去擒拿吕臣玉，为何拖延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她心里说不出的急躁烦乱，好像会无端发生什么事一样。
    “宫主，现在放火烧宅么？”
    她点点头，手下的人立刻提着火把将早就准备好的油罐点燃，这样一来裴家就真的消失在洛阳城中了。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天空，熊熊烈焰似仇恨一般迅速吞噬了整所宅院。
    “让洛阳分舵的人准备好救火，不要牵连了周围的百姓。”
    夏如幻吩咐好后就带着落晨绕到了另一条小巷里，停靠在那里的马车上坐着的正是被她救出来的裴梓华。她打开车门，坐上了车，一直被黑布蒙住双眼的裴梓华立刻谨慎地向后一退，问道，“是谁？”
    她拉下他眼前的黑布，有些愧疚地回道，“是我。”
    裴梓华一看是她，虽然露出惊讶的表情，但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你是来报仇的么？”
    “是。你父亲死了，你的母亲还有兄弟姐妹们都已经死在这里了。裴府如今更是化为一片火海。”
    “那你为什么不一起杀了我！”裴梓华有些激动，若不是手脚还被捆着，只怕此刻已经扑上前向夏如幻索命了。“你放我出来就不怕有朝一日我回来找你报仇么？”
    他的愤怒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可让他活下来也是她早就计划好的。她无法对一个有恩于自己的人下手，更不愿做一个是非不分的复仇者。她不能违背冷清月的意愿，所能做的只是留下他一条命。
    她看向他，慢慢说道，“这辆马车会将你送出洛阳，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足够的盘缠，可以保证你半辈子衣食无忧。你愿意领我这份情也好，想把这些盘缠都丢了也罢，都随你。你若是有本事学成武功回来找我报仇，那我夏如幻自然也不会逃避。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以此来补偿我对你的歉疚。若是你觉得仇恨能成为你活下去的动力，那就请你尽情的恨我吧。”
    她说完就要走下马车，却听裴梓华再次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亏欠你太多，利用了你的感情来混入裴府。我知道我的身份被揭穿的时候你一定遭受了不少流言，可这不是我的本意，只是情非得已。我夏如幻一生之中都不曾欠过什么恩情，所以我欠你的必须在这里还清。裴公子，一路珍重。”
    她走下马车关好了车门，对着车夫轻轻一挥手，马车就迅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她不知道裴梓华究竟会不会回来找她报仇，但她并不后悔放他一条生路。不知是何时起，她的手上已经沾满了这么多无辜人的鲜血，但她的仇人仍旧逍遥度日。
    车轮滚滚，马蹄深深。只听马车中的裴梓华喃喃念起了一首诗。
    无心挑起情头，偏偏君子痴心度。
    忍却相思离愁，空念昨日所有。
    最是将心曲应愁，回首不过花谢了。
    裴府的大火很快就惊醒了周边的百姓，街道上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他们提着水桶推着水车敲打着锣鼓，试图吵醒更多的人来一起扑灭这场火。洛阳分舵的人因为早有准备，此刻已经迅速赶来控制住了火势。夏如幻带着落晨穿过惊慌的人群，看着浓烟滚滚飞入漆黑的天际，一直走到了望月居的门口。
    洛阳分舵的陈清和堂主已经在外恭候多时，一见到夏如幻立刻带着她进了内院。
    “陈堂主，酒窖中应该还有藏酒吧？你去取个炭炉替我温上两壶，我想坐在这里等明洲回来的消息。”
    陈清和立刻下去准备，不仅将炭炉端出来摆在桌上，还不忘准备了两三个小菜。夏如幻看着他和落晨一直站着，实在是不痛快，便指着空位说道，“你们二人也坐下吧，陪我喝喝酒，说说话。”
    他们虽然没有抗命，但坐下之后都没有说话。彼此心里很清楚今晚寒月宫刚完成了一件大事，还未知后果如何。加上这一场大火，只怕难免不引起朝廷的注意。
    夏如幻斟满一杯，说道，“落晨，母亲离开时落枫应该已经跟上了吧？”
    “按照宫主的吩咐，落枫和落碧都保护在夫人左右，一旦有了确切的地点，会立刻来报。”
    “那就最好。”
    她仰头饮下那杯水酒，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入她的肺腑。只要一想起冷清月离开时的眼神，她就会不自觉地感到难过。费尽心机想要复仇，可最终得到的除了一具尸体还有什么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