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曲》藏宝图 4

    一夜未眠的夏如幻清早刚回到房间，就听到院子里又是一阵骚动。与如隐下了一整夜的棋，她此刻可是提不起一点点的精神，但是这么大动静只怕也不是什么小事，只能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奔向院中查看情况。
    刚一到院中就见一个白衣瘦小的身影扑进她的怀中，大喊着夏姐姐。低头一看，正是多日不见的欧阳霖疏。她立刻蹲下身去，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捏着他的小脸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欧阳霖疏嘟着嘴，有些埋怨地说道，“夏姐姐好生无情，离开的时候连个招呼也不打。我跟长姐便一路追着你们找到了咸阳，这下你和萧沛大哥都逃不掉了。”
    “你是说你长姐也来了？那她如今在何处呢？”
    欧阳霖疏的脸上立刻露出不可言传的表情，他贴在夏如幻的耳边，小声地说道，“长姐气萧沛大哥一走了之，这会儿两个人正在院中争吵呢。我害怕长姐生气的样子，所以就来找夏姐姐你了。姐姐你要去劝一劝长姐么？”
    夏如幻心想，这本就是欧阳霖霏与如隐两个人的事，她一个外人实在是不好过多干预。而且看如隐这几日的样子，相思之情正盛，两个人只怕要说些旁人听不得的情话，她若是真带着欧阳霖疏过去，未免有些不识时务。不过如今简枫珧也在萧宅之中，若是被欧阳霖霏瞧见了，不知道还要闹出多大的事情来。犹豫再三，只好带着欧阳霖疏躲在围墙之外听起了墙角。
    如隐跟夏如幻一样也是一夜未眠，精神早就已经倦怠，面对欧阳霖霏的突然出现没有一点点的准备，听着她对自己的责备，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我没有半分情意？”
    他叹了口气，眼前的欧阳霖霏一身白衣衬着她柔弱的身形，脸上的表情幽怨，不由得让他想起了昨夜里的简枫珧。他不太明白为何女人总是要纠结于这样的小事，他对她的一片痴心难道当真感觉不到么？非要让他说出口来才肯罢休。
    他走上前去，双手轻轻抓着她的肩膀，说道，“我若是对你没有情意又何必把你送给我的那支凤钗天天带在身边呢？欧阳，我跟你不同，我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我答应过如幻要帮她报仇，不管是身为她的影卫还是她的师父，这都是我不能逃避的责任。所以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处理好这些事情，好么？只要我帮如幻报了仇，一定会回到欧阳别庄娶你的。”
    欧阳霖霏望着他的眼睛，其中的情意绵绵，立刻抓着他的手回道，“那你带我一起好么？我不想在欧阳别庄里整日地提心吊胆，也不想像个傻子一样等待你的归来。我想同你一起去，就算江湖凶险我也不怕，只要有你陪着比什么都好。”
    “那你家小弟怎么办？欧阳别庄怎么办？那可是你们祖上留下的基业，若是毁在你的手上，岂不是无颜面对泉下的父母？”他见她的表情进退两难，只好搂她入怀，说道，“我答应你，每隔七天就送出一封信，每个月都抽出时间回别庄去看你好么？这样就算你我分离，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全了是不是？”
    温情脉脉，实在难得。既然已经确认无事，夏如幻便带着欧阳霖疏准备离开。谁知道刚一转身，就见简枫珧站在她身后，将院中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简枫珧一身红衣，虽然已经不再年少，但她仍是风姿绰约，仪态万千，堪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尤其是那双动人的眼睛，无时无刻不透露着深深的情意。但夏如幻看到她的眼中似乎蒙着一层灰暗，她的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尤其在看到如隐抱着欧阳霖霏时，那清风竟轻而易举地吹动了她的肩膀。
    “你就是萧沛新收的徒弟吧？”简枫珧的目光转向夏如幻，“麻烦你转告他一声，我要带着小弟简生离开了。以后都不会再回到这里纠缠于他，请他可以放心。还有关于藏宝图的事，虽不知道是何人传出的消息，但我还是会在江湖上对此事澄清，也可以为他免去不少的麻烦。”
    她说话时带着盈盈的笑意，像是强自装作的镇定。一身的红衣将这个女子点缀的不可方物，可她的眼神里抹不去的暗淡，大抵是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希望。
    “简女侠不当面与他告别么？”
    “既已是无情之人，又何必多贪看两眼图惹伤悲呢？”
    她离开时的背影显得悲凉又孤单，明明是盛夏天气，夏如幻却仿佛看到了瑟瑟秋风吹动她单薄的身子。这世间就是如此，就中多少痴儿女，多情总被无情恼啊。
    黄昏，大雁斜飞，余晖正盛。
    也许是今日简枫珧的事惹得夏如幻愁思泛滥，她便一个人坐在屋顶上抱着一坛酒看着夕阳余晖。经过这许多年仇恨的侵蚀，她真的已经不记得曾经的快乐，甚至总会忘记自己到底是谁。如今的夏如幻还是当年余杭太守夏章的女儿么？如果她真的手刃了仇人宇文化及还能再回到从前么？还有她分离多年的亲弟，再见面时会不会茫然地忘记了对方的名字？
    这些事她平日里都是不敢深思的，害怕想得太多就会影响了正在走的这条不归路。从她离开余杭的那天起，她就已经把仇恨扎根在心里，每一时每一刻都是为了报仇。八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却足以把一个女子的心磨得比刀尖还锋利。
    “一个人坐在屋顶喝酒就不怕醉酒之后从上面滚下来么？”
    夏如幻一低头就看到如隐站在院中，右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她。
    “你窖藏的美酒虽然好喝，可我的酒量也不至于如此，怎么可能轻易就醉酒从上面摔下去呢？看你如此悠闲，想来已经送走了欧阳霖霏吧？”
    他点点头，身影轻轻一跃也上了屋顶，坐下后将右手里的东西递在她面前，说道，“临走之时她嘱咐我将这样东西还给你。”
    夏如幻转头一看，如隐拿着的正是她当日负伤之后丢在洛阳的宝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无暇想起，如今看到真是格外惊喜。“这宝剑怎么会在你手上？当日匆忙逃离裴府的时候，我都不记得自己将它丢到何处了。”
    “你用这把剑当着欧阳霖疏的面割下了自己身上中毒的皮肉，后来与吕臣玉过招时被丢在了树林里。欧阳别庄的人当时遵着欧阳霖疏的吩咐特意找回了宝剑，本想着一早还给你的，却阴差阳错一直未能如愿。所以欧阳这次过来特意把宝剑带了过来，想着物归原主。”
    剑鞘上镶嵌的宝石一颗不差，夏如幻的手轻轻拂过剑鞘，脑中就想起了霍明洲的样子。
    许久后她才说道，“简枫珧已经走了。”
    如隐点头回道，“我知道。”
    “如隐，我们在这里也逗留了许久，是时候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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