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江山为玉狂》第四章寒日红颜忧前景

    且说宝玉带着茗烟回到荣国府,已经是亥时二刻,茗烟一直送宝玉进了怡红院,看见小丫头迎了宝玉进去,这才自去歇息。
    袭人本来已经躺在床上,听到宝玉回来,忙披了衣服起来,见宝玉一身酒气,忙让小丫头去给宝玉弄醒酒汤,自己帮宝玉解下披风,又亲自给宝玉倒了杯热茶。宝玉笑道:“你先去歇息吧,我今晚确实回来晚了些,你快去床上,可别冻坏了。”袭人道:“二爷可别管我,你还是快点收拾早歇下吧,一会要是上夜的婆子知道你这么晚回来这么晚睡,怎么得了!”宝玉笑道:“放心,我出去时跟老太太说是去北静王府看王爷,要是问起,我就说王爷留下我,老太太不会计较呢。”又看袭人只穿着红色小夹袄,披着衣服,在烛光下尤其显得娇羞动人,不由凑前悄声道:“这么冷,一会儿我们一起睡!”袭人看了看四周,幸好并没有小丫头看见,忙推开宝玉,走到外面问道:“秋纹,热水好了没有?”只听麝月掀起帘子进来道:“二爷,先坐下吧,秋纹她们马上提热水进来了。”袭人听了,忙对宝玉道:“二爷还是快准备洗漱吧,我去帮你铺好被子。”说罢走了进去。
    一时宝玉洗漱完毕,忙吩咐丫头们自去歇息。自己进了屋子,见袭人正在里间自己床上坐着,忙把门掩上。话说‘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此话果然不假。宝玉本来自几年前在宁国府回来同袭人有了肌肤之亲,偶尔晚上或无人时也和袭人狎昵亲香。而袭人自那次王夫人每月给自己加了二两银子的月例后,也清楚自己将来的身份,况且袭人本来是温柔和顺之人,对宝玉确实也忠心细心。怡红院的大丫头,原来不过是袭人和晴雯两个年纪最大,其次是秋纹和麝月,其他都还是小丫头。但是,只有一次,宝玉在里屋和袭人狎昵时无意被晴雯看见,羞得袭人好几天不自在。不过现在晴雯被王夫人撵出去且已经病死,其他丫头只知道袭人是老太太和王夫人看准的准姨娘,却并不知道倆个人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袭人见宝玉进来,忙道:“二爷好好歇息吧,被子我帮你热好了。”说罢就要下床穿鞋子。宝玉见了,忙过去笑道:“你放心,我已经让秋纹她们去歇息了,现在没有人进来。天这么冷,我们一起睡罢。”说罢推了袭人回床,自己顺势躺下,袭人见如此,又怕两人说话吵醒其他丫头,只好躺下。宝玉轻轻摸了一下袭人的身子,悄声道:“有你在身边多好,我也不觉得冷了。”袭人见宝玉如此,叹气道:“将来二爷娶了二奶奶,只怕就将我忘了。”宝玉听了,迅速将袭人拥住道:“你放心,就是有了二奶奶,你还是你,我待你还是一样。”袭人听了,也不挣扎,只细声道:“我只盼二爷将来娶一个和善的二奶奶,给我一个位子就满足了,也不敢奢望其他。我听说香菱现在可惨了。”正要再说,宝玉已经附上了身子,袭人只好闭口任由宝玉纠缠。
    次日袭人醒来,见宝玉还在酣睡,看了一下时辰,已经是辰时。想起昨夜宝玉的情形,一时大窘,忙悄声起来穿好衣服,自己出去梳洗。原来宝玉今年已经十六岁,早已经略知人事。加上前段时间病了好些天,又被贾母王夫人禁在怡红院静养,宝玉倒一时如放了缰绳的马,把一些原来从没有玩过的都疯玩了,几乎不曾拆了怡红院。又让茗烟在外面弄了几本才子佳人之类的书进来,因为贾母吩咐,贾政也一直没有再逼迫宝玉念书的事情,所以宝玉眼下看这些书根本不用偷偷看,只不过看后自己放好而已,毕竟有时众姐妹来看到不雅。这种男女情爱的萌动,宝玉当然不敢在其他姐妹面前表露,尤其黛玉面前。不过想到黛玉的满腔才学和花容月貌,还有宝钗的丰腴温柔端庄,宝玉心里开始有了原先从没有的一种冲动。宝姐姐,林妹妹,两个人都是那样出众,要是真能拥有这黛玉或宝钗这样一个绝世佳人,该是何等惬意。但是,眼下老太太和王夫人都还没有论及此事,宝玉也不敢去向贾母提起。
    且说贾母这边,因为迎春回孙家已经多日。自从迎春回来,贾母感到黛玉探春惜春来给自己请安的次数倒少了。这日早饭后,贾母倚在榻上,对身边的鸳鸯道:“鸳鸯,我是不是太老讨人嫌了?怎么三丫头四丫头和林丫头这些天也少来我这里,凤丫头是身子常不好,唉。”鸳鸯听了,忙道:“老祖宗,现在天冷,只等哪天暖和些,我帮你去把她们都叫来这里聚聚,你看可好?”贾母听了,想了想道:“也是,快要过年了,只怕凤丫头三丫头忙碌。这个凤丫头,养了这么久的病,也不见起色,琏儿还没有个儿子,到底让人不安心。偏平儿和秋桐也不争气,几年在屋子里,也没有个男女!”正说着,琥珀来回道:“老太太,林姑娘来给你请安了!”鸳鸯笑道:“老太太,你看,可不是林姑娘来了!”
    一时黛玉带了紫鹃过来,给贾母请安。贾母笑着让黛玉坐在自己身边道:“还是我的玉儿孝顺,不会嫌弃我这个老太婆!”黛玉听了,忙笑道:“我看外祖母还和原来一样,我从没有觉得外祖母比原先老呢。”鸳鸯给黛玉倒了茶,笑道:“林姑娘,老太太刚才还在念叨你们,说怎么姑娘们不来,没有人陪说话呢。”黛玉道:“天冷,估计都呆在屋子里吧。难道凤姐姐也没有来?”贾母道:“我刚还在说起她呢。凤丫头人是能干伶俐,和琏儿成亲这么多年,只有巧姐一个女儿,平儿和秋桐也不争气,难不成琏儿真的命中无子?”黛玉听了忙劝道:“外祖母别忧心,琏二哥哥和凤姐姐还年轻呢。”贾母叹气道:“我这辈子也不知道作了什么孽,堂堂的国公府,男丁怎么就越来越少呢?兰儿的爹是早早走了,珍儿和几个妻妾再没添个一男半女,蓉哥娶的第一个媳妇胎都没有人就走了,现在再娶了一个,几年了也就只生了一根独苗,难不成老天要绝我堂堂国公府么?”
    黛玉听了道:“外祖母别忧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好好保重身子!”贾母抚摸着黛玉的头道:“玉儿啊,转眼你也十五岁了吧?”黛玉点头道:“是,外祖母,玉儿十五岁了。”贾母道:“时间过得快,记得你来这里时,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呢,现在成了大姑娘了。”说罢又执起黛玉的手道:“玉儿是太瘦了,你可要好好养身子,将来出阁了,才能早早添个小子呢。”黛玉听了,大窘道:“外祖母,玉儿不嫁,将来一直陪着外祖母!”贾母笑道:“女儿家大了,迟早要出嫁的,难不成要做老姑娘?”黛玉听了道:“外祖母,玉儿还小呢,宝姐姐不是也还没有出阁?”贾母道:“是啊,你宝姐姐也是好的,也该定人家了。姑娘家不比男孩子,太大了出阁可不是好事呢。”
    黛玉想起迎春上次回府的情形,不由叹气道:“外祖母,如果出阁过得不开心,还不如不嫁好。”贾母听了,忙问道:“玉儿你说什么?莫不是你二姐姐在孙家受了什么委屈?”黛玉听了,忙道:“不是,外祖母,玉儿常读诗书,想到诗书上的一些话,所以有些感叹。我想去看看三妹妹和四妹妹,我好些天没有去看她们两个了。”贾母听了道:“玉儿呀,你们姐妹好久没有陪我吃饭了,一会都来这里陪我吃顿饭,你先去吧。”黛玉听了,起身告辞,带了紫鹃往秋爽斋看探春。
    黛玉和紫鹃走到沁芳亭,一阵寒风吹来,黛玉感到一阵凉意。紫鹃忙道:“姑娘若是觉得冷,我们就回去吧,回去再添了衣服出来。”黛玉道:“算了,也不觉得太冷,要不你回去帮我拿那件厚点的披风过来,我在三妹妹那里等你。”紫鹃听了道:“那姑娘走好,我一会便来。”说罢匆匆去潇湘馆拿披风。
    黛玉一人慢慢转过沁芳亭,走上石阶小路,往秋爽斋走去。看看满路枯枝腐叶,黛玉方记起,原来住在蘅芜院的宝钗已经早搬出去了,迎春住的缀锦楼也随着主人的出嫁人去楼空。放眼四望,只感到园子里一片萧索凄凉景象。想着刚才贾母的话,还有迎春回府诉说的凄苦,黛玉不由惆怅万分。自己转眼要十六岁了,虽然与宝玉有很多柔情,府里上下也似乎并不避讳自己和宝玉的事,可是听贾母的意思,又似乎没有意思要凑合自己和宝玉,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黛玉停下脚步,低头捡起一片枯黄的落叶,自言自语叹道:“已经是寒冬,你是最后落下的枯叶,本以为可以抵住寒风,可你究竟还是落下来了。”
    黛玉满是惆怅地走着,只听山石那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只听一声音道:“你知道吗,这几日宝玉竟然和袭人一起睡呢。”好像是宝玉屋里的秋纹,又听一人道:“这有什么,原先我听晴雯姐姐说,有一次她回屋子拿东西,大白天的,宝二爷和袭人两个一起在屋子做那丢人的事情呢,门都没有关好。”好似麝月的声音。只听秋纹道:“我原先不知道,也不相信,现在竟然真是这样。”麝月道:“袭人每月多领二两银子已经好几年了,反正她迟早是宝玉的姨娘。秋纹,你可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况且袭人对我们也不错,晴雯就是嘴巴厉害了些,我们可要记住她的教训。”秋纹道:“你说的是,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麝月你说,将来宝玉到底会娶谁呢?”麝月道:“这也难说,看老太太的样子,好像是林姑娘,看二太太,又像是宝姑娘。只怕将来老太太让宝玉娶她们两个也难讲,因为老太太一直说宝姑娘好呢。”黛玉听了,有些发呆,忙快步掉头回走,往惜春住的蓼风轩走去。
    黛玉来到惜春住的屋子,只见惜春正在抄写经卷,忙问道:“四妹妹真喜欢上经书了?”惜春笑道:“林姐姐,我不瞒你,上次二姐姐回来,你也知道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现在想,与其过像二姐姐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学妙玉出家,也许真有一天,我和妙玉一样呢。我已经抄了好些天经书,觉得经卷里自有大光明,我倒有些喜欢。”黛玉道:“莫不是四妹妹每天都在抄写经书?我都好些天没有见过你和三妹妹呢,快别抄了,老太太叫我们一起过去吃饭,我们一起去三妹妹那里看看,如何?”惜春听了道:“也好,我们一起去,我好些天没有去看老太太了。”说罢起身放好经卷,又看了一下黛玉,问道:“林姐姐怎么一个人?紫鹃呢?”黛玉道:“外面有些冷,紫鹃回去帮我拿披风了。”于是两人一起往探春处走去。
    到了探春处,见探春正在低头做针线,见了黛玉和惜春,探春忙站起道:“林姐姐,四妹妹,快请坐!”黛玉见探春好像在做一双男人穿的鞋袜,忙问道:“给宝玉做的?”探春道:“不是,我也不瞒你们,给环儿的!”黛玉道:“看不出三妹妹有这样的苦心,真难为你。其实这没有什么,不要说是亲兄弟,就算不是,给他做一双也无妨的。”探春道:“我恨姨娘不争气,可她毕竟是生我的人。我们几个虽然是女的,到底也是饱读诗书,起码的孝义我也知道,可我有很多无奈。”
    惜春听了道:“三姐姐说的是,我们姓贾,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现在我最担心的是我们几个会不会被嫁给像孙绍祖这样的人!”探春道:“谁知道呢,大人让我们怎么就怎么,我们还能有什么改变不成!”说罢又对黛玉道:“林姐姐,眼下就你最大,只怕第一个是你。”黛玉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两个丫头对话,顿时脑袋里一片模糊。惜春道:“二嫂子她们不是笑话说老太太的意思是将来林姐姐嫁给宝哥哥吗?”探春见黛玉好像满是惆怅,忙问道:“林姐姐,这里没有外人,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自己的终身大事?”黛玉道:“我是一个没有父母依赖的孤女,二姐姐好歹有大舅舅和大舅母,有琏二哥哥和凤姐姐这样的嫂子,可最终不过折了五千银子嫁了孙绍祖这样的人。我是什么也没有,只会比二姐姐更惨,想来真如四妹妹说的,只怕学妙玉出家才有干净地!”
    探春听了,有些惊讶地问道:“难道林姐姐不想嫁给宝玉哥哥?”黛玉沮丧地坐下道:“我不知道,我九岁后来到这里,也只见过这府里的男人,看到二姐姐这样,我心里哪能安心!”探春又道:“林姐姐,四妹妹,你们是不知道,那个香菱都快要死了,本来薛姨妈说要把她卖了,宝姐姐可怜她,才留下了。听说昨天躺了一天,饭也没有吃一点,叫大夫看了,怕是不好呢。”黛玉听了惊道:“三妹妹你说的是真的?我只听说宝姐姐的哥哥娶了一个极厉害的嫂子,把家闹得鸡犬不宁。只怕香菱被折磨才这样,香菱真可怜。”探春道:“可不是,现在姨妈也很少进府了,听说气得常胸口疼。”惜春道:“我听人说宝姐姐的哥哥也是个不安分的人,两个一样性子的人,谁能震得住。”
    三姐妹正说着话,只见紫鹃气喘吁吁拿着厚披风进来道:“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我刚才听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北静王妃陈王妃竟然死了,是生孩子生死的,才十八岁呢。”探春道:“紫鹃,你听谁说的?”紫鹃道:“我听袭人说的,说宝玉今日早饭后出去,只一会便回来说的,还说北静王前段时间去西征受了重伤,好不容易好些,才调去京西军营两天,北静王府的王妃就出事了。”
    惜春道:“太可怕了,生孩子也会死人?”紫鹃道:“听说那个陈王妃还有一个月就会生孩子,没有想到突然早产又血山崩,昨天夜里死了,几个太医来了都没能将陈王妃救活呢。今一大早北静王爷从京西军营回来,都还没有说上一句话,想是气呆了!宝玉是在南街遇上北静王爷身边的侍卫,才得知这消息呢。”
    黛玉道:“做女人真太可怕了,嫁人还有生孩子,这么多危险。”探春道:“女人生孩子可怕,若不生孩子又会被人瞧不起,受了委屈也没有人同情呢。前天我陪太太去锦乡侯府赴宴,听席中一人说某人一个女儿,在家时如花似玉当宝贝似的,嫁出去两年没有生孩子,结果婆家让丈夫一下纳了两个小妾,偏这两个小妾争气,只一年便有了身子。现在那个人的女儿说是在那个婆家的地位还比不上这两个妾室呢。不过成亲三四年,说现在看上去像老了十多岁!”黛玉想起刚才贾母说的凤姐没有生儿子之事,方明白为什么凤姐这么厉害也还是让贾琏纳了秋桐,收了平儿,可还是被邢夫人瞧不起甚至嫌弃,现在凤姐病了,众人更是冷落,怪不得几次见凤姐,都似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悲凉。
    几姐妹正在伤感,只见贾母处的琥珀过来道:“林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老太太说过去用饭呢。”黛玉探春惜春听了,忙随了琥珀一起去贾母出用饭。要知后事,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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