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志》第六章 公主命陨

    “世子，人到了！”那侍者把叶舒安排在一个耳房，自己去小公主房间的外室找到公孙无知，低声说。
    公孙无知点点头，叫住一个老婢子，问：“公主怎么样了？”
    “唉，恐怕就在这一时半刻了！”那婢子叹了口气。
    “让公主安安静静地待上一会儿，你们都下去，我这做哥哥的就代君上陪陪公主吧！”公孙无知黯然道。
    “真的不用禀报君上吗？”那婢子再次确认。
    “已经去人了，朝廷正有大事要议！等会儿得闲就进去禀报。”公孙无知很耐心地说。
    众人都撤出去了，屋内顿时空下来，只听见公主费劲地喘息声。
    叶舒这才出来，好几日没见公孙无知，大概是因为连日来守护病人的缘故，他竟然有点精神萎靡。
    “来啦！”公孙无知说着，脸上硬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顷刻消失。
    “嗯！”叶舒原本不愿搭理，只是见他这样病恹恹的，有点不忍心，便低低应了声。
    “你进去陪陪公主吧！”他有气无力地说。
    叶舒感觉有点不对，一个大男人，就算是几夜不合眼，也不止于此啊，难道，他真的对自己的这个唐妹妹有感情？切！他是这种人嘛！
    “我进去说什么啊？”叶舒突然问。
    “你这么聪明，害怕没的说吗？”公孙无知这一句，让叶舒有点心慌。
    聪明？卫和夭夭倒是这么说过，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一些事情，可是，这位公子，他能知道什么？
    容不得她多想，公孙无知朝着内室扬扬下巴，叶舒便乖乖进去了。
    内室装饰华丽，一个木质罩纱屏风挡在面前，一边是一个朱漆大柜子，应该是衣柜，衣柜前摆着一个古朴的晾衣架。另一边是一张梳妆台，厚重的木料虽显笨拙，在那个时代，却已经看出其中精巧的用心了。
    叶舒略微站了站，就鼓起勇气走进去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这样近距离接触一个垂危的人，有点胆怯，似乎怕她带走自己似的。
    听见有人进来，公主慢慢的睁开眼，又努力睁了睁，突然，瞪大的眼中，似乎在惊恐地追问：“你是谁？”
    大概公主也看清了，眼前这个人竟然像是自己。
    她艰难地想要坐起来，伸手要抓，要想证明这是幻觉……
    叶舒心中害怕，却还是上前去，握住了公主枯瘦的手，蹲在榻前，努力保持微笑看着她。
    “公主，我是三千年后的你！”叶舒想了想，决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人是一个循环往复的个体，今日，你中途离开，时光把我从未来带了回来，我来继续你未完成的事。你不会死，只是一具病弱的躯体要离开了。”叶舒温和地看着公主，她眼神中的恐惧慢慢消褪，原本紧握的手慢慢放松。
    “公主，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你敢爱敢恨，敢做男人不敢做的事情，你聪明，你的这双手，造就了一个大国。你已经名垂青史，三千年后的人们都听过你的名字……”叶舒说着，却见公主慢慢地瞳孔放大，五指失去了力量……
    她闭上了眼睛，安安心心地睡去了！
    外面的公孙无知听见里面没有声音了，忙进来。
    叶舒抬起头时，两行眼泪却不知不觉滑下来——也是一个衷情人！
    公孙无知脸上的神情虽不至于痛苦，却是眼神无力，木讷无言。
    许久，公孙无知低声道：“进来吧！”
    方才那侍者进门后，又关上了门，跑进来，把一见早已经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叶舒，转身，在公孙无知的帮助下，背起公主。
    “你们要把她送到哪里去？”叶舒突然来了一句，仿佛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放心，会好好安葬的！”公孙无知安慰她，说完，两人出去了。
    叶舒换了衣衫，躺在榻上，心里却有个声音不住地暗示：这是一个死人的床榻。
    她闭上眼睛，却发现恐惧铺天盖地地袭来，甚至各种凄厉的声音也压过来。
    “怕了么？”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叶舒一下子坐起来，是公孙无知，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
    公孙无知看了看卡住自己胳膊的两只手，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按了按她的手。
    叶舒赶忙收回自己的手，有点窘迫。
    “公主原本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别怕。方才你的一番话，让她走的很安详！谢谢你！”公孙无知微微笑着说。
    “哦！”叶舒有点局促，大概是因为自己深藏于心的对公孙无知的成见太深了，以至于他以这样和善的面孔出现的时候，自己有点不适应吧！
    “等会儿，君上会派人来看你，你只要装病睡着就好了。放心，我会一直守在外室的。大约半个时辰后，我会着人进来，说公主情况好转，晚饭，就委屈你少吃一点，如果饿了，夜里我着人给你送吃的来！”公孙无知低声安排。
    “不用了！”叶舒赶紧说，这种情形下，她压根没胃口大吃大喝。
    公孙无知看了看她，笑了笑，临走时，说：“放心，我会很快安排夭夭进来的，日后，如果你同意，卫也可以来！”
    经过这么一招，叶舒似乎好了很多，再也不怕什么了，毕竟，这公主看来年龄也不大，权当做是自己的妹妹吧！
    躺了许久，终于听见外面有动静了，嘈嘈杂杂听见了许多说话声，其中为首的似乎还带着哭腔说着什么，叶舒侧耳仔细听。
    “小公主也是可怜见的，母亲早早过世。谁知，上天不仁，竟也要带她去了！”
    “夫人不必悲伤，方才公主一阵急咳，将几日来堵在咽喉的梅核痰咳了出来，竟然大有好转之势！”
    听这声音，应该是公孙无知。
    “啊？还有这样的事，我去看看！”
    “公主正在休息，夫人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诶，怎么我一来，公主就要休息？你是故意的吧？别看君上宠着你，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世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叶舒一听，立即判断出，此妇正是孔子所谓“难养”的女子啊！看来，今后还要站在公孙无知的这一边。
    只听外面一阵乱哄哄，公孙无知也没有阻挠，大概知道里面公主已经无碍，不怕吵，或者说，吵吵更好！
    一会儿，只听门“吱溜”一声开了，接着是“沙沙沙”的脚步声，还有似有似无的低语声。
    她赶紧闭了眼装睡。
    “公主气色好多了！”一个粉衣婢子高兴地说。
    “是啊！果然比先前好很多！”
    只有方才那个跟公孙无知说话的老婢子愣了愣，却什么也没说。
    大家又叽叽喳喳压低了声音各自说着，却已经是很吵了，公孙无知劝道：“公主正在休息，各位还是请回吧！”
    这才安静了下来，门又被合上了。
    叶舒睁开眼，屋内已经有点黄昏的感觉了。原本有夭夭相陪，如今，在这里，今夜，恐怕要无眠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有人送饭来，叶舒强装做病弱的样子，慢慢起身，靠在枕上，别扭地“吞咽”着婢子送进她口中的小米稀饭。
    吃了半碗，还没垫个底儿，叶舒很自觉地拒绝了。
    那婢子高兴地端着剩下的半碗稀饭出去了，到外室时，听见她高兴地回禀世子：“公主吃了小半碗！”
    叶舒听见这样的称呼，有点别扭，总觉得像是在演戏。
    “呶！吃了吧！”公孙无知进来，手里拿了个鸡蛋，递给叶舒！
    叶舒没多想，接过来，剥皮。
    “今夜，我就回府上了！”
    “嗯？”叶舒一听，有点不乐意，先前不还说要陪她的嘛！长这么大，死人都是第一次见，何况是谁在其榻上。
    “太子殿下听说公主病情好转，今天特意来看你，按照老规矩，他应该是要守夜的！”
    公孙无知刚说完，叶舒立即说：“不行！”
    “嗯？”公孙无知有点吃惊，继而笑道：“你放心，他只在外室，内室还有婢子！不会吃了你！”公孙无知笑了。
    “哈哈哈……”
    叶舒有点囧，公孙无知接过她剥下的鸡蛋皮，说：“你慢慢吃，我先回去，太子殿下一向不喜欢我！”
    叶舒心想，当然不喜欢你了，你可是他的杀身仇人！
    “等会儿，会有人来告诉你你身边重要的人的名字！”公孙无知说罢，起身离开了。
    叶舒很快吃完了那颗鸡蛋，自语道：“这古代纯天然无添加的鸡蛋果然很美味！”
    说完，起来穿了鞋，到处走走看看：都是些正儿八经的古董，好东西！再摸摸那些窗帘布幔什么的，不禁赞叹道：“竟然都是纯纯的蚕丝！看来，我是低估这些贵族的生活水平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