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神仙君上来了,小姐的肚子就不疼了,可一直昏睡不醒,于是君上就一直在床边亲手照顾她,就连她给小姐熬得每一碗粥,都是他亲自给的方子,选的材料。
君上说药太苦,小姐又挑嘴,要做成食物慢慢地调养,慢慢地补。
每日除了喝那个粥,就是将手放在小姐的肚子上,将人抱在怀里,小姐昏睡不醒看不见,她一个丫鬟在旁边看着都快腻歪死了。
这云渊之中至高无上之人,前几日把天都要拆了的劲头都哪里去了?现在居然还宁可屈尊降贵变成一只鸟给小姐当宠物!
花烬坐在台阶上,一只手撑着腮,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背叛了主人,会不会遭到血契的反噬。
而且,在那只鸟眼中,她实在是知道的太多了……
殷九璃在屋里一点一点喝那碗粥,几乎一口只吃几个米粒,双眼出神。
补再多也不补回来了,灵根毁了,她的身子也毁了。
于是将碗放在一边,蒙了被子,倒头睡去。
屋内银光落尽,周身纯白之人便坐在了她床前,将人轻轻抱在怀中,眉心轻轻一点,催动夺仙之力,端了那一碗粥,“小龙,你乖,将这粥吃了,每日认真的吃,她才能活下来。”
殷九璃便乖乖地张嘴,一勺一勺,由着他将粥送入口中,腹部深处,一簇微弱的淡粉色的光晕劫后余生,似心跳一般有节律的闪动。
“这粥是本君命人去采了九幽天温莲籽,月轮天的千年果,无际天的养魂草,元昊天的冰川水,又精心给你选了十几种没有苦味的九天灵材,以南明离火细细熬煮的,你倒是嘴馋,就只说了一个还好,却依然不爱吃?”
“九幽天上的温莲万年才偶尔开花结籽一次,以后不管结了几颗,都只给你一个人用,小龙,这天地间的好东西以后也都只给你一个人,只要你快点好起来。”
怀中的人闭着眼,忽然挣扎一般地摇了摇头,“灵根……没了……,身子……也……毁了……”,说着眼角便落下晶莹的泪珠。
白湛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温声道:“小龙,你认真听好,世间的法则追求恒衡二字,万事万物此消彼长,不破不立,置死地而后生!本君此后,定会好好的护着你,守着你,不再叫你受半点委屈,还要将你所失去的百倍千倍还给你,但只要你乖乖地听话,要有耐心,不以灵根为念,不纠结过往,心思沉重者不得通天彻地,天地之大,皆无中生有,万事万物皆可通神!你当切记!”
“此消彼长,无中生有,万事万物皆可通神。此消彼长,无中生有,万事万物皆可通神……”殷九璃喃喃的重复着,终于不再挣扎,安稳地睡了。
殷九璃醒来后的第二日一早,院子里就进进出出不知多少人,花烬里里外外地张罗着,将屋子、院子里,甚至小厨房里的一应事物全都换了一遍。
特别是主屋里的东西,从妆台到床帐,从书案到屏风,尽数换了极尽低调奢华之物。那床上的锦被、玉枕,外面的纱帐更是一看就不是凡间之物。
花烬一面忙活着,一面给她家小姐解释,“小姐你看你劫后逢生,可喜可贺,所以我就擅自做主,将这院子从里到外给换了一水儿的新家当,也好让您住得舒服。”
说着用眼梢瞥着白占,君上啊,您看不上我们府上的东西,随便一句话就是一个大手笔,您老人家让我这当下人的怎么跟主子解释?
白占淡淡地眨了眨眼,假装没看见,最后索性直接闭上了。
殷九璃看着一众人等忙里忙外,见换进来的东西倒是件件称心,也不阻拦,反正这屋子里原来都是些原主留下的东西,她自从住进来,还不曾有闲心更换。
“这些东西该是花不少钱,你这么花销,就不怕老太太那边不高兴?”
“小姐您放心,这些东西都是之前天风十二宫君上送的,我就顺便从库房拿来用了。”
花烬说完谎,眼睛滴溜溜转,都被殷九璃看在眼里。
她坐在床上,身心疲惫,也不想多言,只是懒洋洋道:“你跟我一样,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心里有鬼,那眼珠子就管不住。”
花烬一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正要解释求饶,又听殷九璃道:“算了,反正住的舒服就行,你爱怎么折腾都无所谓,我现在没心情管,只是莫要让我日后发觉信错了你便好。”
说完直接翻身盖了新的锦被,又沉沉睡去了。
此后数日,殷九璃就似乎真的渐渐忘了灵根的事,肚子不疼了,就开始琢磨着溜出去,可是每次想要偷偷溜出去,都被堵在门口的花烬给捉住,她打又打不过,熬也熬不过,就只好每天认真吃粥,闷了玩鸟。
说是玩鸟,倒不如说是鸟在哄着她玩,她发现这鸟不但听得懂她说什么,会陪她看书,居然还会下棋,但就是不叫。
自从有了这只鸟,青冥就再也没进过她的屋子,问了花烬,花烬说是它回了妖兽峰去了。
花烬当然是又撒谎了,屋子里那个变成鸟的君上说青冥是个男的,不准再在主上面前耍宝,直接把他扔到十二宫去,寻了个神兽师严加管教。
虽说严加管教,那可是天大的机缘,九重天上驯养神兽的驯兽师亲手调教,享受的便是神兽的待遇,多少妖兽一生修行,飞升者寥寥无几,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晋升神兽,如今他无需晋升,便有此殊遇,自然是借了主上的光!
殷九璃也不介意青冥离开,就对花烬说:“反正兽兽总要长大,长大了就要去找女兽兽,总不能留着他一个妖兽在王都里随便找个猫解决了。”
花烬听得不高兴,紫眸微眯,立刻就感受到殷九璃肩膀上那只鸟的杀气四溢的目光,立刻灰溜溜地逃了。
殷九璃有鸟万事足,坐在床上舒舒服服地靠在被子堆里看画书,一面剥瓜子喂白占。
那书是花烬从万卷阁淘来的小画册,情节梗概画成了画,偶尔有一行字,本是给刚识字的小孩看的,可是殷九璃就是懒得一个一个辨认篆字,又嫌闷得慌,于是就要花烬每天去万卷阁淘画书回来看。
那些画书情节十分简单,她却跟白占两个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还要一边讨论一番,甚至还要随便增加一点故事进去,兴致来了,就提了笔,自己在画上再填几笔简笔画。
她又剥了一个瓜子,喂到白占嘴里,歪着脑袋道:“以后我若真是一事无成,就在家画些小画书,然后第二天拿去街边儿卖给小孩看好了。”
白占白了她一眼,你还不把小孩儿都带坏了!
殷九璃看完一本,随手扔了,又从床边的小几上拿了一本过来,随手一翻,又嗖地合上了。
双眼发亮,两颊却顿时绯红。
接着看了眼肩膀上的白占,“喂,好东西,你要不要看?”
白占眨了眨眼,一般来说,他不咬她,就算是同意了。
于是殷九璃贱兮兮地将那本书端起来,轻轻翻了一页,然后猛地拿到白占面前。
白占只看了一眼,整只鸟都不好了。
花烬干活不认真,每天都去淘书总有懈怠的时候,索性叫万卷阁的老板将带画的统统捆起来带走,于是这里面就混进了一些小孩子不该看的书。
比如某宫图。
白占十分矜持优雅地向后躲了一下,白了殷九璃一眼,出息啊!看你那点儿出息!
殷九璃却两眼冒光看得欢,一页一页翻过去,“哇塞,还可以这样!”
“哇!居然这样也行!”
“哇——!太过分了!”
“哇——!刺激啊!”
突然整个人就一头扎进被子堆里睡着了。
白湛脚尖落地,如一只巨大的白鸟一般落下,整理了一下周身的白袍,生气地瞪着趴在床上的人。
太过分了!当你夫君不存在!
可是下一刻,他又重新换回了温柔的目光,情深不寿,她已经被他伤得肝肠寸断,将他给忘了啊。
只有每七日夺仙发作时,她才会唤他的名字,才会记起他,想起来寻他,与他亲近,可是第二天一早,就又把他彻底忘了。
他随手翻了翻那本书,满脸地鄙夷之色,“拙劣!”
之后狠狠将那书塞进了枕头底下,“喜欢就给你留着!”
入夜,万里白湛便化了人形,纯白羽衣,如雪长发,神祗雕塑一般盘膝坐在她身边,腰背笔直,一动不动。
他将那只戴着白玉指环的小手,放在掌中,催动周身纯净的仙元顺着指环流向殷九璃,在她周身流转一周后再回流到自己身上,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为她强固脆弱的肉身。
她体内那一点点粉红色的光晕,感受到白湛的仙元,便似是极为激动一般,忽闪个不停。
白湛温柔地伸手覆在殷九璃的小腹上,极为轻柔道:“小乖,父君在此,且安静温养,不可心急。”
于是那光晕就渐渐消停下来,最后在他掌下竟然睡着了般的安详宁静。
------题外话------
九璃:我们龙族向来都是好生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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