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跑什么啊,要跑的是他,没个十天半个月,是铁定回不来了。”浮生手中那把杀气腾腾的金扇子不知何时变成了缀着流苏的精致小折扇,自顾自扇了起来。
“哈?你又干什么了?”
“我不过是随手在他身上拍了个传送阵而已,他就有多远飞多远了。”说完有用扇子掩面娇笑。“若不是身子虚弱,倒是要直接与那人战上三天三夜才痛快,除了重华,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物了!”
殷九璃撇了撇嘴,“战,上,三天三夜?”说完挑了挑眉。
浮生随手用扇子敲了敲她,“主上好坏!”然后用扇子遮了脸妖里妖气地笑了。
殷九璃当下撤了易容,周身一转,红衣飞扬,就露了真容。
浮生见了,果然满眼放光地扑了上来,“主上,这才像回事嘛,哎哟,你看你几天没洗脸了,来,我陪您去梳洗打扮一番。”
说完拉着殷九璃就走,“主上,您闺房在哪里呀,我呀,最近新创了一款妆容,如今在魔渊之中十分流行,不如我给你试试看……”
殷九璃与浮生拉拉扯扯,勾肩搭背地进了房,留下花烬和青冥呆在原地。
这天晚上,殷九璃陪在老太太身边,让花烬、青冥、浮生一并坐下,算是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
她脸上是与浮生研究了两个时辰的最新妆容,染红的睫毛不但奇长,而且眼尾的凤稍也极致妖媚地扬起。至于那唇,则是用了妖冶的猩红,全是妖娆魅惑之姿,乍一出现在厅堂,就吓了老太太一跳。
浮生非常满意,极力向花烬推荐这一款。
花烬也只好艰难地笑着应付了事。
还未开席,殷九璃想起殷晴雪和霍氏,老太太毕竟还是将殷晴雪当做孙女,心中惦记却嘴上不好说,
而霍氏一族被灭,消息朝夕之间就会传到远在帝都的殷无双耳中,恐怕现在那边已经有了动作,所以殷无双的亲娘倒是成了一枚挡箭牌,至少可以保殷府暂时平安无恙。
于是便派人给那两个人一并送过去几道好饭好菜。今晚睡个好觉,等明日无事,就该好好会一会这两个人了。
然而,这一顿饭刚吃到一半,温管家又仓惶奔了进来,比见了王庭的亲兵、玄衣的黄泉卫更加惊恐万状。
殷九璃不耐烦地放下筷子,“怎么了,又是哪个来了?”
温管家两腿一抖,直接跪了下来,“天天天天……天风十二宫!”
当下一屋子立在一旁的二十来个伺候用餐的仆妇扑通一声,全都跪伏在地,老太太也缓缓起身,拉上殷九璃的手,绕到厅堂中央,郑重跪了下去。
殷九璃不明所以,再回头去看花烬,她也一改昔日的桀骜不驯,默默跪在一旁,连青冥也伏在她身边,头也不抬。
一瞬间,整间屋子里,只有殷九璃和浮生还站着。
浮生倒是不介意,笑道:“主上,我这个人向来没节操的,既然大家都跪了,必是在这世间该跪之人,我且先入乡随俗,您慢慢想。”
说完也掀了红袍,跪了下去。
如今只剩下殷九璃还杵在地中央,老太太低声道:“阿九,快跪下!”
殷九璃却是不愿意,除了那个白捡的师父,她还没跪过谁呢。
老太太急道:“你平日里怎么折腾,奶奶不管,但是天风十二宫的规矩不能坏,那是个惹不得的存在,快跪下,不然没人保得了你!”说着便死命地拉着殷九璃跪下。
殷九璃见老太太急了,怕她担心气坏了身子,寻思着跪一下也好像也没什么所谓,于是便屈膝,打算陪着她跪在一处。
谁知她膝盖刚要着地,就被一道青光一抬,整个人又重新站了起来。
门口呼啦啦进来不知多少青衣护卫,簇拥着一个身着青色衣袍的男子,那男子面若冠玉,温文尔雅,只是眉心也与黄泉一样,有金星一点。
殷九璃见到那金星,皱了皱眉,总觉得两人之间必定有所关联。
那男子见了殷九璃,恭敬行了个礼,和颜悦色地温声道:“殷姑娘,在下碧落,奉我家君上召谕,有请姑娘前往天风十二宫走一遭。”
“君上爷爷?”殷九璃奇怪,脱口而出。
她刚回王都时,曾见过天风十二宫的人盖房子,当时那君上正在亲自抓人,她听小二和龙舞都恭敬唤那君上一声老人家,就在心中认定天风十二宫的君上该是个有着天大本事的老爷爷,于是此刻“君上爷爷”四个字脱口而出。
碧落嘴角一抽,面前这位竟然管自己的夫君叫爷爷,这该是几个意思?旋即立刻领悟,她定是还不知君上的身份,只以为天风十二宫的主宰是个老爷爷。
如今不管她怎么想,君上重伤,既然要活的殷九璃来见,而黄泉又不知所踪,他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将人带到。
而既然黄泉用强的不行,那他就用软的,直接祭出君上的名号,将她请过去。
于是趁热打铁:“殷姑娘,君上召见,刻不容缓,请立即随我去吧。”
殷九璃倒是觉得新奇,她早就听说天风十二宫是凌驾于云渊三帝头顶上的存在,那君上爷爷更是这世间活的真神,既然突然有了个机会去亲眼见见,如何能放过!
于是回身对诸人道:“既然君上爷爷请我去玩,我便去看看,你们几个护好了奶奶,乖乖在家等我。”
浮生却觉得事情绝非那么简单,慌忙道:“主……内个,主人!不若我陪您一起去吧!”
殷九璃从他目光之中看得清楚明白,刚要同意,碧落却在一旁礼貌地打断道:“九小姐,你君上爷爷只招你一人相见,若是带了旁人,拂了他老人家的心意,只怕谁都担待不起。”
殷九璃见他虽然语气恭敬有礼,却尽是警告之意,于是对浮生道:“无妨,如今天风十二宫这样多的人来接我,必是浩浩荡荡,无需多久就满城皆知。而且能上十二宫面见君上,是何等荣耀,你回头带人替我逢人就夸上三分,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殷九璃被天风十二宫给请去喝茶了!”
说完转头对碧落挤了挤眼。
碧落含笑微微俯首。
这丫头,明摆着在威胁他,此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天风十二宫浩浩荡荡地接了个姑娘进去,但是却有去无回。
殷九璃见他已经了然,于是大步迈了出去,“走吧,轿子在哪儿?”
碧落谦谦一笑,道:“殷姑娘,咱们这次,不用轿子!”上次黄泉就是多此一举,结果被她给跑了,他怎么也要学得聪明点!
说完一阵青色的大雾四起,卷了殷九璃,连带着四下里不知多少碧落使,尽数在殷府的院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殷九璃再次睁开眼,四下一片纯白鎏金的雕梁画栋,看似极简,却是极尽奢华,与上次见杀神那间卧室倒是十分相似。
然而她只是看到一眼,双眼便是一片白茫茫,她被人用东西蒙住了眼,又七手八脚地被换了衣服。
“做什么?”她警惕地问。
一旁有女子牵过她的手,替她戴上手套,冷冷地答道:“慌什么,我是尚翠,今后这宫中的规矩,便是由我来教导您。今日遮挡您的双眼双手,便是您要学的第一条,服侍君上之人,当极尽回避,以免亵渎之罪。”
殷九璃撇了撇嘴,这老爷爷还真是洁癖,“君上爷爷唤我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尚翠道:“不知,这宫中的人都只做份内的事。我份内之事便是您教你为君上更衣的规矩。”
“哈?这个不太好吧!”这老爷爷,第一次见面就要小姑娘帮忙更衣?
殷九璃的双眼被蒙着,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也不知蒙在眼前的东西是什么材质,既透光又什么影子都看不见。
“殷姑娘!”尚翠语气中含了怒意,“能近身服侍君上,已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切莫身在福中不知福!”
殷九璃也怒了,“可是我以为君上爷爷请我来是有事找我,我久仰他大名,爽快地来了,他非但不见,反而让我学习怎么给他穿衣服脱衣服,我殷九璃也是个千金小姐,不是伺候人的奴婢,家中还有很多事等我去处理,没空在这里蒙着眼睛扮瞎子!”
说着就伸手去扯面上的那条白布,可却怎么也扯不下来。
尚翠伸手拉住殷九璃的手,那手中未用什么力道,却已经轻松将她死死制住,“殷姑娘,入了天风十二宫,你就再也不是原来的你,怎么,来的时候,没人跟你说过吗?”
殷九璃被她摁着不能动弹,“那个叫碧落的只说请我来,旁的什么都没说!”
尚翠道:“既然碧落尊者没空说给你听,那我现在说给你,你且认真听好,牢牢记住,不管你从前是谁,也不管你在那凡尘之中还有什么天大的事,既然上了天风十二宫,就只能成为在这里应该成为的那个角色。你没有逃走的机会,也没有反抗的余地,甚至连提出异议也是违逆之罪!我劝你还是乖乖地听话,将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若是将君上服侍地满意,你或许还有问一句为什么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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