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灵石前传之灵兽篇》第二章：火神之泪

    祝融氏族栖身的那片山谷，天才蒙蒙亮，不远处那片艳红的天空却已经红得通透了。
    山谷里平坦的地方，四处零星的燃烧着树枝。以几块简陋石块堆砌的石灶上方，陶土烧制的瓦罐里咕嘟咕嘟的响着，黍稷野菜香气和着肉香在瓦罐上空弥漫。几名穿着蛇皮服的妇女用木勺搅拌着瓦罐里的食物，火光映照在她们黝黑健康的脸上，显得宁静而安详。
    一名脖子上戴着三颗奇怪绿色兽牙项链的中年妇人朝着几名妇女走来，她虽然皮肤黝黑，却端庄大方，眉目如画。
    几名妇女朝着她恭敬的弯腰行礼。
    “夫人，肉粥已经熬好，马上就可以送进族长和祝煜大人的山洞。”
    美貌妇人点了点头，微笑着轻声道谢：
    “辛苦你们了。这几日族长要带着大家日夜守护在地裂附近，谷中之事少不得你们多担待些，老人和孩子们就倚仗众位了。”
    妇人们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答：
    “谷中之事都是夫人操持，愚妇等人听凭夫人吩咐。”
    美貌妇人没有再说什么，她微微一笑，伸手朝着身后的山洞指了指，带着妇人们端上盛满肉汤的陶碗朝着山洞而去。
    不消一会儿，一名手拿奇怪红色骨头手杖的白胡子老头和一名中年威武男子走出了山洞。美貌妇人跟随在两人的身后，她眉头轻蹙，眼神忧郁。
    陆陆续续的，又从各处山洞中走出几十名青壮男子，他们恭敬的朝着白胡子老头和中年男子弯腰行礼。
    “族长，祝煜大人。”
    白胡子老头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免礼。他目光威严的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缓缓说道：
    “都来齐了，那就出发吧！”
    说完，率先朝着山石大门走去，中年男子紧随其后。美貌妇人见中年男子离开，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叮嘱：
    “煜，早去早回。”
    中年男子对着美貌妇人温柔一笑，安慰道：
    “别担心，看好炎儿，别让他跟过来胡闹。”
    美貌妇人红着眼圈儿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看着中年男子走远。不知道为何，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不好的预感。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伸手抚摸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三颗兽牙，显得心神不宁。
    一名黝黑英俊的少年从山洞里揉着眼睛走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又看见了自己兀自发愣的母亲，神情慵懒的问：
    “娘，爷爷和爹呢？烁大叔和熔大叔他们呢？”
    美貌妇人转过脸来看着儿子，勉强的笑了笑回答：
    “他们去捕捉巨蛇，族里的食物快吃完了，衣物也该添置了。”说完，又看着自己的儿子，故作严厉的说道：
    “你的御火之术练习得如何？吃了早饭就抓紧练习吧！不许和阿九瞎混惹事。”
    少年挠挠头发，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哦，娘，炎儿知道了。”
    少年一抬眼，突然看见了母亲抚弄的绿色兽牙项链，有些好奇：
    “娘，您是在担心什么？是腾蛇之牙对您预示了什么不好的征兆吗？”少年看着空荡荡的四周，恍然大悟：
    “娘，您一定骗了我，爷爷和爹他们是不是去了地裂寻找宝贝？”
    少年一连串的发问令美貌妇人有些始料不及，她一时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故作轻松的解释：
    “没有，娘有什么好担心的，爷爷带着你爹他们去捕捉巨蛇，日落便回来。你爹走之前吩咐过了，让你好好练习御火之术。”
    少年狐疑的看着母亲，没有再继续追问。他狡黠的笑了笑，对母亲说道：
    “那我吃点东西就去练功。”说完，自己动手在瓦罐里舀了汤汁，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美貌妇人见他没有疑心，这才放心的回了自己的山洞。
    少年将陶碗放下，飞快的朝着另外一处不起眼的山洞跑去。
    “呼……噜……呼……噜……”山洞里鼾声如雷。一个胖墩儿躺在干草铺垫的地面，睡得正香。忽然，一只手狠狠的揪住了胖墩儿的耳朵，一声怒吼传入胖墩儿耳膜：
    “懒鬼，起来！”
    胖墩儿猛地一惊，接着一声嚎叫：“哎哟！好疼！”他捂着自己的耳朵，看清楚对自己使坏的来人，生气的大叫：
    “祝炎，你小子太坏了！居然这样搅人好梦！”
    祝炎蹲下身子注视着胖墩儿，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
    “阿九快起来，咱们要去干一件天大的事情。”
    胖墩儿阿九疑惑的看着祝炎，咕哝道：
    “你能干什么天大的事情？连御火之术都不会的家伙！”
    祝炎脸色一黯，很快又笑嘻嘻的劝阿九：
    “虽然我不会御火之术，可我也从来没输过给你呀！你力大无穷又会御火之术，我脑瓜好使，咱们这就叫强强联手，你还怕什么？”
    阿九费力的想了想，似乎觉得祝炎的话有道理。他高兴的搓了搓手，灵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系着腰间的蛇皮围裙，一边跟着祝炎往山洞外走。
    “咱们去哪儿，要做什么？”他问。
    祝炎头也不回的回答：
    “别多问，跟着走就是了。”
    “哦！”阿九听话的点了点头。
    两人刚走出山谷石门，一道绿色光幕便闪现在两人面前。
    祝炎欢喜的叫道：
    “小虫儿！”
    光幕之后，出现一道纤弱而柔美的绿色身影。很快，一张绝美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女子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耀着星辰日月般，流光溢彩，令人沉迷。
    “祝炎你们这是要去哪儿？”美丽的少女朝着祝炎柔声询问，声音如珠玉落盘，如鹂莺婉转。
    一旁的阿九直看得眼珠子发愣，口水顺着嘴角吧嗒滴落。祝炎皱了皱眉，使劲拍了拍阿九的肩膀，那小子才回过神来。阿九知道自己失态，红着脸假装看天空。祝炎忍着笑意，轻声回答少女：
    “我们要去一处危险的地方。小虫儿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昨日本想跟你说的，可惜你不在。”
    少女抿嘴一笑，也没有解释，只是飞快的转动着美丽的黑眼珠，眼中微茫一闪而过。
    “那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阿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好啊好啊！”
    祝炎狠狠的瞪了阿九一眼，犹犹豫豫的回答：
    “这……那里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儿，我怕自己无暇顾及你的安危。”
    少女眼中的光芒突然黯淡了下来，似乎顷刻间罩上了一层薄雾，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不忍拒绝。
    “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能照顾好自己。”她说。
    没有人能够狠心拒绝这番柔软而羞涩的心意，祝炎也不能。他的嘴比他的脑子更快的投降了。
    “那，好吧，你一定要跟紧我。”祝炎同意后便有些后悔，只得再三叮嘱少女。
    少女闻言喜上眉梢，忙不迭的点头。怕祝炎担心，又连忙奔到他的身边，羞涩的拉着他的蛇皮衣角。
    祝炎的脸唰的红了，一颗心扑通乱跳如受惊的小鹿，可这种感觉又分明让人感到无限甜蜜和美好。阿九那个木头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气呼呼的头也不回的往前冲，将两人狠狠的甩在了身后。
    地裂的附近，仍然燃烧着熊熊炽火，银白色的长满绒毛的植物在距离炽火半米的地方突然停止了生长。
    一名白胡子老头腰间扎着蛇皮围裙，手里拿着一根颜色通红的骨头手杖，踩着奇怪的步伐在银白色的植物中间跳跃。前方的红色光芒映照在他苍老而冷峻的脸上，显得圣神而庄严。
    “天地极南有离火兮，
    万古不灭。
    燃尽万物兮，
    不复生灵。
    火神祝融之后代兮，
    逐火而居。
    庇佑火种兮，
    血肉俱灭……”
    白发老者一边挥舞着手中通红的骨头手杖，一边踏着奇怪的步伐，犹如舞蹈。身后的青壮男子们一边跟随着他的舞步移动身体，一边大声的吟唱。
    很快，人们就已经接近了地裂的附近。炽热的烈火烤炙着人们的身体，他们的歌声渐渐的开始低沉嘶哑。那些原本被歌声安抚的银白色植物开始蠕动，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
    “不要停，继续唱！这离火之歌悲伤忧郁，能够让压制那些银色圣草的戾气。若没有歌声安抚，以神之力量化生的银色圣草会阻挡一切妄图寻找宝贝的生灵。若是不想被银色圣草杀死在这里，都给我大声的唱！祝煜，随我一起进入地裂当中！”
    白胡子老头说完，将手中的骨头手杖朝着地裂一指，一手拉着中年男子祝煜，两人的身体瞬间落下地裂。
    留在外面的青壮男子们继续拼命的吟唱，声音却越来越小。
    一声刺耳的鸣叫声划破地裂上空，紧接着便见一片墨云朝着红色艳丽光芒的方向而来。
    吟唱的人群中有人惊恐的大声尖叫：
    “魔族来了！魔族来了！族长和祝煜大人有危险！”
    很多人被吓得忘记了吟唱，地面的银色圣草突然间被惊动，疯狂的生长起来。它们如同白色的绳索迅速的缠绕在祝融氏族男子的身上，将那些不堪一击的血肉之躯顷刻勒成肉块，散落一地。
    谁说神怜悯众生？规则和秩序才是万灵存在的根本。
    魔族的那些飞兽趁着银色圣草绞杀祝融氏族族人的机会，争先恐后的朝着地裂飞去。一时间，各种凄厉恐怖的惨叫声，混合着滋滋作响的血肉燃烧的声音，黑色的烟雾，焦糊难闻的气味……将地裂的周围一瞬间变成了可怕的炼狱。
    白发老者在一片红色的火焰中，一手奋力的挥舞手中的骨头手杖，一手努力的拽住中年男子的胳膊。两人拼命的往上飞去。
    “爹，您放手，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中年男子望着白发老者，焦急的大声说道。
    “不行。宝贝找不到以后还有机会，炎儿和素女还在山谷里等你回去，你不能死在这里。咱们一起冲出去！”白发老者的态度非常坚决。
    中年男子绝望的看了眼自己身下。那些魔族的飞兽为了活命，爪子都拼死抓住他的脚踝，尾巴缠住他的腰际。现在，他的身下已经一个接一个的负荷了十来只魔族飞兽，自己和爹非但没有往上飞升，反而在往下降落。
    “爹，您再坚持，就走不了。那些魔族飞兽见咱们安然无恙，都想依靠咱们的力量逃出去。孩儿不能拖累您。”
    中年男子说完，故意将自己的手狠狠的挣脱白发老者的手掌。他歉意的朝着老者微微一笑，拖着一大群的魔族飞兽坠落了下去。
    “祝煜！孩子！”
    白发老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行浊泪溢出眼眶。他脖子上的一块红色水滴样石头光芒一闪，骨头手杖带着他瞬间飞出了火光冲天的地裂。
    地面无数的银色圣草如绳索一般朝着他袭来，白发老者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连忙挥舞手中骨头手杖，一边迈着奇怪的步伐，一边奋力摆脱银色圣草的袭击。一番努力之后，浑身伤痕累累的白发老者终于冲出了银色圣草的生长区域。
    一口鲜血噗的从白发老者的口中喷出，他的身形摇摇欲坠。在瞬间用骨头手杖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之后，白发老者面朝地裂的方向，悲恸的大声哭喊：
    “祝煜！我的孩子！”
    他脖子一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溅落焦黑的土地。白发老者终于倒在了地上，远远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奔来。
    “炎儿！”
    “爷爷！爷爷！”
    少年扑倒在白发老者的身上，满脸泪痕：
    “爷爷，您怎么啦？爹呢？烁大叔和熔大叔他们呢？”
    白发老者吃力的抬起手，轻轻抚摸少年黝黑的脸蛋儿，断断续续的低声回答：
    “他，他们都，都死了。”
    少年难以置信的大声尖叫：“不！我不信！”
    “炎，炎儿……爷爷的时……时辰不多了。你记住……爷爷的话，带着族人好好，好好活着。从今……以后，你……你就是祝融氏族的首……首领了……”
    白发老者说完，颤抖着手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一枚红色的水滴般的吊坠，闪烁奇异光芒。他将项链和骨头手杖递给少年，吃力的叮嘱：
    “这，这是祝融氏族……族长的权杖和……和圣物，叫……叫火神之泪。可……可避免你被这世间……最……最厉害的火焰灼伤……关键时刻，兴许……兴许会救你一命。炎儿，答应……答应爷爷，保管好这……这两样东西，保护……保护好族人……”
    白发老者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却依然朝着少年的方向望去，似乎饱含期望。
    “爷爷，炎儿答应您。”少年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白发老者欣慰的笑了笑，终于闭上了双眼。
    “爷爷！”
    一声凄厉的呼唤响彻苍穹，令天地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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