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江湖录》第九十八章 心照不宣

    长安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应该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吧，无论是朝廷重臣还是巨商富贾，几乎都是扎堆地聚集在天子脚下，京师重地。(书^屋*小}说+网)
    然而无论声名显赫的人如何多若牛毛，穆云这个名字在这些人里，都是极其受人关注与敬仰的，毕竟不是谁都有能力在三十岁前就成为朝廷的正三品大员的。
    生于平民之家的穆云，二十岁初任朝廷武职，二十六岁升至从四品右金吾卫将军，如今刚满二十九岁，却已是统领所有右金吾卫的大将军。
    萧错最早知道穆云这个人，便是因为他在京中比大多数朝廷重臣都要风采卓绝。而让萧错真正特别留意这个人，却是在五个月前猜测残月重伤了宰相牛僧孺之后。
    那时萧错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感觉，便是穆云与残月一样，同属于神秘的杀手组织沐血盟，甚至后来他还特意让兰姬为他辨认过，想确定自己这一猜测。
    可惜单从穆云的相貌上来看，兰姬很难确定答案。所以这事也就此搁置了，除了对穆云比平时多些关注，萧错也无计可施。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跟随龙追忆替王守澄追查舒元舆时，牵扯进来的人竟会是穆云。
    此刻，那位在京城里几乎算是一个传奇的右金吾卫大将军穆云，正安静地在自己府邸的后花园里喝着茶，坐在他对面的，正是萧错和龙追忆。
    比起喝茶，其实萧错更爱酒，他知道龙追忆也是一样。可是穆云的府里并没有酒，一坛也没有，他说他从不喝酒。
    穆云是个武将，但他与很多武将都不一样，既没有魁梧的身材，也没有率性的举止，光从言行看上去，他更像是个文弱书生，甚至他的相貌也是俊逸清秀的。
    看着面前的两位稀客，穆云微笑着道：“其实二位不必趁此黄昏时分偷偷进来，我这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用不着避人耳目。”
    萧错缓缓放下茶杯，笑道：“大概是习惯了，在来贵府之前，我们还去了趟舒宅，也是这般偷偷摸摸地见了舒元舆舒郎中。”
    提到舒元舆的名字，穆云脸上却是无半分异样之色，只是笑道：“平川郡王行事，果真与众不同。”
    萧错道：“穆将军就不想知道我们在舒宅都做了些什么？现在又为何会来你这里？”
    穆云轻轻地摇着头，笑道：“不想知道。”
    萧错道：“看来穆将军是早有准备了，我想就算是今日来此的是王中尉本人，只怕你也不会有任何惧色的，是吗？”
    “平川王又错了，若真是王中尉来了，我想我还是会怕的。”穆云将目光移至龙追忆身上，低笑道，“平川王究竟是何身份，我心里确实没有答案，可既然来的是龙二姑娘，那我倒可以高枕无忧了。”
    龙追忆盯着穆云缓缓道：“所以，你确实与朱雀宫有关系？或者更确切地说，李垣衣上次对萧错说的那番话，那些让她自以为是的关于我无夜城的秘密，其实是从你这里知道的，就如舒元舆舒郎中知道‘覆水台’的秘密一般，对吗？”
    穆云依旧只是微笑：“看来无夜城已经把该查的都查了，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龙追忆也笑道：“这次是穆将军说错了，无夜城只是查了能查的，该查的，还有很多没查清楚，比如说，穆将军的消息是从何而来？您身为朝廷重臣，又为何会与江湖帮派有瓜葛？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你与沐血盟究竟是何关系？”
    萧错暗自有些吃惊，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又一次听龙追忆提起了沐血盟，而更奇妙的是，她竟然也同先前的萧错一样，怀疑穆云是沐血盟的人。
    穆云道：“龙二姑娘这是在提问，还是在告诉我答案？”
    “自然是在向穆将军寻求答案。”龙追忆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低沉，“修行坊无念酒馆的老板孤焰，穆将军可曾认识？他被人杀害后，我们把他葬在了桐山上，那里极其偏僻，也很是凄凉，也不知除了无夜城的人，还有没有人会去看望孤焰大哥。”
    已将茶杯抬到嘴边的穆云轻笑道：“所谓凄凉，也不过是生者之言，逝者心中所想，生者又怎会知道？”
    “穆将军怎会如此肯定我们不知道呢？”龙追忆看了眼她放在桌上的剑，笑道，“听闻将军也擅长用剑，而且，您有一柄极其珍贵的宝剑，更巧的是，与您那柄一模一样的剑，无夜城也有。”
    穆云仍然面不改色地喝着茶，龙追忆继续道：“无夜城有位叫花如缀的姑娘，不知穆将军可曾听说过？无念酒馆的孤焰生前与她相交甚好，还送给了她一件礼物。那是柄再平常不过的剑，甚至都已经生锈了，可孤焰大哥说，那是他这辈子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
    一直盯着穆云反应的萧错终于看到他放下茶杯时右手顿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动作，可萧错心里却突然多了几许肯定。
    穆云道：“所以龙二姑娘就因此怀疑我与孤焰早已相识？就算如此，那又能说明什么？无念酒馆在京城也有些年头了，我认识那里的老板，有何稀奇的？”
    “一个从不饮酒的人与酒馆老板相熟，这听上去多少都有些奇怪。”
    “据我所知，你们无夜城现在的城主也是不喝酒的，那他又为何会与孤焰如此相熟？”
    龙追忆笑道：“穆将军这问题刚好也回答了你的问题，就因为我三哥很少饮酒，所以每次他去无念酒馆，孤焰大哥都会特意为他准备他最喜欢的茶，而且，他是那里唯一一个喝茶的客人。可奇怪的是，孤焰大哥还会时常精心准备另一种茶，那种茶我三哥从来不喝，刚好今日，我在将军府上喝到了。”
    “就因为同一种茶，你便怀疑我？”
    “很多时候，重要的东西都会被多加掩饰，反而那些很多人不在意的细节，最容易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