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之手》信仰的觉醒

    夕阳西下，金色的土地上，一道苍老的背影显得无比落寞。老者身披重甲，只是原本银光灿灿的铠甲，此时却沾染了黑色的斑斓。原本整齐利索的短发，胡须也显得杂乱不堪。
    老者行走在通往东部雪原的道路上，脚步踉跄。两天来，他一人徒步行进百里，一路不停，水米不进，全凭一口意念支撑至今。
    **虽然到了极限，但是那股久久无法消除的执念，却仍在驱使着他继续前进。去寻找那个镜花水月般的答案。
    他坚信正义，信仰光明。几十年来，他斩杀过亵渎神明的异教徒，制裁过违反法令的贵族，拯救过在边关遭受兽人入侵之苦的平民……身经百战，亦不为过。他是天生的战士，越是战斗，越能坚定自己的信念，清晰地碰触到自我。
    作为一名神圣骑士，他同样是个信仰坚定的教徒，对神的崇敬使他真正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在神圣骑士团，以他的资历，战力，升任联队长都是绰绰有余，但结果却是，一个空降下来的年轻骑士，把他挤得连队长也做不成。老人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地做着副队长的工作，十年如一日，不曾改变。
    十年前，他在东部边疆镇守，接触的都是淳朴之极的人民。教会嫌那里贫穷危险，派去的也只是郁郁不得志的神职者，权当流放。没有了野心与奢华，牧师们做回了最初，最本分的工作，民间声望极佳。凯东的青年时代就是如此度过。因此他才能在浑浊的环境中傲然孤立。然而，在坎普的十年，老人的信仰却终于动摇了起来。十年间，他看到了太多黑暗，隐藏于光明之下的黑暗。直到最近，教会做出了他无法容忍的事。几十年建立起的信念却终于崩溃。
    原来，在东部时，他看到的只是世间仅存的单纯与美好吗？原来，这个人间界早已污浊不堪，只是自己却懵然无知吗？
    他不相信，但又不得不信。一时间，内心陷入纠结。忠实反应主人信仰的盔甲也因此变得斑驳陆离。
    咯哒咯哒……
    远处，马蹄声渐渐响起，老人下意识地回望，却被即将没入地平线的残阳晃到了眼。轻轻用手遮住阳光，老人打量起了骑在马背上的来客。
    共有两骑，当先一人身形隐约有些眼熟，老人皱眉思索片刻，终于想起来：那是胡安，卡洛尔家的忠实护卫骑士。
    而胡安也看到了老人地身影。有些兴奋地举手高呼：“凯东大师！”
    凯东放下了手掌。却不理会胡安地呼唤。背过身去继续着自己地旅程。
    卡洛尔家族也好。坎普教会也好。他都不愿再想。更不愿与那些人接触。
    “凯东大师！”见重骑士不理会自己。胡安有些着急。驱马加速。终于赶到了凯东身边。胡安纵身跳下马背。拦在重骑士身前。躬身道：“凯东大师。请您稍等一下！”
    老人默默地看了胡安一眼。没有答话。转过身子。想要从胡安身旁绕过。护卫骑士想拦却不敢拦。只得大声说道：“凯东大师。您离开坎普。想必是知道了保罗他们地所作所为……”
    凯东不理会。但脚下地步伐却明显加快。
    胡安紧随其后，声音不停：“保罗勾结莫尔家族，兰道尔家族，企图在**官加斯蒂斯来到坎普前，杀害卡洛尔夫人。教会在坎普的力量强大无比，我们无可抵挡！”
    重骑士前进的脚步依然不停，铠甲甲片彼此摩擦碰撞的声音，传递着骑士无情的回答。凯东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信仰，什么救济贫弱，主持正义……统统见鬼去吧！
    “坎普城凝结了无数人的心血，凯东大师，难道您真的忍心让这座城市落入一群贪婪的屠夫手中吗？想想保罗对卡洛尔夫人所做的一切吧，您能保证，他的手段不会用在无辜的平民身上？”
    凯东不能，但是，不能又如何？平民……？那是什么？
    胡安眼见如何劝说都无法阻止凯东，急得连连跳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不管用，难道还能用武力强行拦截？
    “凯东大师，你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却如此狠心！你撒手不管容易，留下那些无辜的人来遭受折磨，见死不救，你于心何忍！？”
    凯东背着身子，默默地笑了，于心何忍？他为何不忍？忍与不忍，又有什么区别？一时间，老人身上的重甲，竟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黑化。只要片刻，一位虔诚的神圣骑士，便要堕落至黑暗的一方！
    恰于此时，那个始终跟在胡安身后的骑士开口说道：“于心不忍，不如无心，见死不救，不如不见……凯东大师这一路前行，可是在寻找一个见不到黑暗的光明之地？”
    凯东猛地停住脚步。
    那声音，那声音……老人难以置信地回身望去，正见到在高高的马背上，骑手身姿绰约，眉目如画。火红的长发在夕阳下随风飘动，宛如凤凰落羽。
    如此风情，如此人物，除了瑞贝卡·卡洛尔，绝无他人。
    “卡洛尔夫人居然亲自前来，我……不胜荣幸啊！”凯东喟然一叹，铠甲的黑化顿时停止。
    老骑士在坎普城中见识过太多的黑暗，他怀疑过很多，痛恨过很多，但也佩服过一些人。
    瑞贝卡不是个真正的好人——能在坎普稳坐领主之位十年，绝不可能是好人。这女人权术高明，善用手段。和保罗，莫尔家族对抗十年稳占上风，这期间自然不能依靠道德高尚，人格光辉去感化对手。她的手法，与光明无缘。
    然而凯东还是要佩服她，能以一己之力抗衡若干强大的组织，并把坎普发展得欣欣向荣，这份本事，如何让人不佩服？
    只不过瑞贝卡出手从来不曾空手而归，这一次她亲自前来拦阻自己，难道自己真要随她返回坎普？
    “夫人，我已经老了，也累了……”
    老人杂乱的须发在风中乱舞，显得孤寂且无助，胡安一直是老人的崇拜者，见到他如此颓废，心中只觉得一阵阵的难受。只得将希望寄托在主人身上，希望她能力挽狂澜。
    瑞贝卡沉默片刻，问道：“凯东大师，你究竟是累了，还是怕了？”
    “我凯东身经百战，血染沙场，何尝会怕？”
    “是了，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信仰的崩塌，有了信仰才不怕死，若是信仰没了，自然什么都怕。”
    瑞贝卡说着，从马上轻轻跃下，一条紧身皮裤裹得玉柱般的双腿笔直修长，翘臀浑圆，性感动人。凯东虽然早已过了青春年少时，心中也不由一赞。
    只是瑞贝卡所说的话，却让他很快又皱起眉头。
    “卡洛尔夫人在坎普纵横无敌，自然是无所畏惧。可是我却已经老了。”
    瑞贝卡闻言幽幽一叹，神情凄楚：“无所畏惧吗？如果真的无所畏惧，我又何须兢兢业业，苦心设计？如果真的是纵横无敌，我又何须亲自前来恳求您的帮助？凯东大师只看到我和教会争斗时风光无限，又可曾想过我和维茵相依为命，无所依靠的苦楚？”
    凯东默然，无可奈何地垂下头去，不敢直视瑞贝卡的目光。他可以面对千军万马而不动声色，却不能说服自己，勇敢地回视一位柔弱女子的目光。
    老人却没有发现，他的铠甲上的黑斑，正如潮水般退却。
    “凯东大师，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去坚定信仰，拯救世人，但是这一次，请你帮帮我吧……”
    凯东轻轻地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的女人脸上只有满是无奈地恳求，心中一动，正要答话，却忽然听到一阵尖锐的破空声。骑士心中一惊，待要反应却已经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闷响，一片血花飞溅而起，沾到了骑士的眼睛。
    然而，凯东仍然圆睁着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支细长锐利的羽箭，穿透了瑞贝卡的肩膀，黑色的箭头透过血肉裸露在外，表面沾着鲜红的血液。箭尾的羽毛仍在微微颤抖，可见这一箭的力道之强。
    瑞贝卡脸色苍白，神情却有一丝恍然，一丝解脱。她轻轻开口道：“凯东大师，这就是现实呢。我可以胜利一百次，一千次，却没法承受一次失败……说到底，我，只是个女人啊……”
    凯东颤抖着双手，扶住了瑞贝卡渐渐软倒的身躯，迷茫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回到了热血与烈焰交织的战场上。耳边，是战友们的怒吼，平民的惨叫。还有兽人军团在平民村落里点燃的大火燃烧声。
    那一战，他的女儿在疏散中被流矢射中，就倒在他的眼前，他的怀里。凯东的意识渐渐朦胧，瑞贝卡的身影和记忆相重合，宛如一人……
    苍老的骑士只感到一阵揪心的伤痛与自责，紧紧将瑞贝卡抱在怀里，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X你妈的教会！”
    身边如惊雷般的怒吼震醒了凯东，只见护卫骑士胡安目眦尽裂，怒气勃发。抽出腰间的双手重剑，向远处的树林某处冲去。
    而树丛深处，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神秘人，正收起长弓，准备转身逃跑。凯东看到了他，认出了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袍子。
    那是异端裁判所，执行者的隐形斗篷……果然，胡安才刚刚冲入树林，神秘人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教会……又是教会……？）
    凯东笑了，为自己的疑问而感到可笑，此时此地，还有谁，还有谁会对一个无辜而柔弱的女子下此毒手？那是禽兽也做不出来的事！
    “光明神在上啊，我已经不会再迷茫了。或许我无法守护所有人……但是，至少我能守护这对可怜的母女！”
    老人的怒吼声如滚雷般炸响，随后，一道光柱冲天而起，雪白的光芒扩散四周，让人睁不开眼睛。待光芒退却，只见神情颓丧的老人仿佛脱胎换骨，目光锐利如刀，斑驳的盔甲仿佛被星河洗练，洁白如玉，纤尘不染。
    而最可怕的是，一股神圣之力，自凯东体内源源不绝向外散发，那种能量波动决不是任何斗气所能造成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圣，圣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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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当是为了庆祝某些或许并不值得庆祝的事吧，大早上爬起来更新一章。希望大家周末过的开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