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制造商》第001章 那就是以前的我

    2017年,秋,金陵市
    顶着秋老虎余毒在新街口刚开的超市门口站了4小时,报酬80块。(书^屋*小}说+网)
    “小韩,有20块零钱吗?”
    韩义从口袋掏出20块递过去,换回工头手中的100块毛爷爷,摸了摸真假后笑道:“徐哥,那我就先走了!”
    “行。这两天注意电话,等有活了我通知你。”韩义口中皮肤黑黝黝的徐哥比了个电话手势说到。
    韩义点点头,转身朝马路对面走去。
    ……
    人穷志短这句话以前韩义是嗤之以鼻的,就像有人说过穷是因为懒造成的一样,他对这句话同样不敢苟同。
    不过等上了大学以后,韩义对“人穷志短”这句话有了彻底的了解。
    有人就大学生一个月的花费做过统计。
    吃饭是主要的,早餐一杯牛奶或者豆浆2到3块,再吃3个包子馒头之类的,2.5块差不多,早餐大概4-5块;中餐和晚餐,吃得好一点起码12块,吃的偏好10快左右,一般7块就足够,夜宵再加5块。
    一天算下来吃饭的费用在5+7×2+5=24,一个月要720块。
    生活用品,男生洗面奶、沐浴露,不行5块钱的舒肤佳也能对付。剩下的洗发水、洗衣粉,加一块一个月20-50足够。
    但是女生肯定不行,各种洗面奶、护发素、面膜、香皂、香水,姨妈巾等等,一个月150-300不等。
    还有学习用品、网费水费电费、零食等等,怎么也得100到300。
    乱七八糟加一块,大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用算下来:土豪型的1500起步,小康型的1200,温饱只要1000,日子还能过得下去800块。
    而韩义呢?他以前每个月的生活费仅为300。
    800块尚且勉强糊口,300块在大学里连肚子都填不饱,又何来志向和“小目标”?
    不过受家庭条件所限,300块已经是那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两口能拿出的极限,再多苛求那是造孽。
    为了能让日子过得下去,从大一下半学期开始,韩义就放弃了所有休息娱乐时间,一门心思扑在赚钱上。
    夏天卖凉席、冰棍、凉拖鞋,冬天卖暖宝宝、电热水棒、暖水袋;香烟、啤酒、面包、泡面、辣条、瓜子、TT、姨妈巾,他这里也是应有尽有。
    为了减轻那老两口的负担,从大一下半学期一直到大四,韩义再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挂了6门课,毕业证他现在是不想了,估计也就是个结业证。
    正因为如此,他开始早早为毕业后做准备了。
    寝室里的小卖铺由几个关系不错的哥们帮他盯着,他则腾出时间来出去打零工。
    发传单、贴小广告、基础英语补习、半夜三更搬个小板凳到三甲医院门口挂专家号等等,凡是能赚钱的事情,他来者不拒。
    当然了,前提是不能犯法。
    韩义很早就想明白一件事,读大学是为了什么?为了找一份好工作。找好工作是为了什么?废话,当然是为了钱。
    除了钱之外呢?读书也是为了开阔视野、增长见识、酒足饭饱之后喊一句:啊,大海,你他么全是水……
    后面一条跟韩义没关系,他目标明确,读大学就是为了知道怎么赚钱,同时不让自己像家里老两口那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
    走过长街,穿过地下通道,上了天桥,秋日的余晖挥洒在不锈钢围栏上,折射出朵朵霞光,让额头见汗的韩义微微眯起了眼睛。
    迎面而来一对对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女,或低头看手机,或跟男女朋友窃窃私语,偶有目光在韩义胸口印着“开业大酬宾”字样的T恤上瞥上一眼,带着蜜汁笑容刹那交错。
    韩义不以为意,余光掠过桥下那川流不息的汽车还有天边矗立的高楼大厦,心中豪气顿生。
    发传单怕什么?被人耻笑怎么啦?20年前的马耘马华縢不也一样舔着脸到处拉投资?
    你今天穿着“开业大酬宾”的衣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站在对面的摩天大厦上,指着下面的芸芸众生说一句:“那就是以前的我!”
    以阿Q式精神抚慰法战胜心头萌芽的自尊心,昂首阔步朝前走去。
    刚下了天桥,背阴处的栏杆下传来一阵阴阳顿挫的说唱。
    韩义探头看去,栏杆下杵着个花白蓬松的脑袋,随着调调摇头晃脑。
    “可怜今日我无钱,一时一刻如长年;我也曾轻裘肥马载高轩,指麾万众驱山前……”
    这下韩义听清了,原来是在唱要饭歌“莲花落”。
    在金陵这座六朝古都呆了三年了,要饭的方式见过很多,什么磕头、作揖、装疯、卖傻、哭惨等等,但他还是第一次听人唱莲花落的。
    韩义听他死鬼爷爷说过,莲花落这首原版曲子因为太过低级庸俗,在建国后就经过整理改编了,现在会唱的人很少见。
    心里好奇,所以脚下一顿停下了,想再听两段。
    “今日黄金散尽谁复矜,朋友离群猎狗烹…一生两截谁能堪,不怨爷娘不怨天…”
    韩义走了过去。
    唱歌的是个老头,估摸着六七十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缝缝补补的老旧中山装,但却不像一般要饭的那样弄得脏兮兮、惨兮兮的,反倒非常干净。
    老头抬起头看来,那双昏黄的眼睛在看到韩义的一瞬间好像亮了一下,但随即又耷拉下眼皮继续摇头晃脑的唱了起来。
    韩义就站在跟前听着,老头唱得怡然自得,好像根本就忘了眼前还站着个“听众”。
    “老叫花子唱的还行吗?”老头突然抬起眼皮问到。
    韩义咧嘴一笑,乐道:“唱得是没错,不过你吐字发音不全,而且差了点韵味,听着就跟盗版碟一样。”
    老头来兴趣了,“这么说你会唱?”
    “不会。不过我听人唱过,比你强多了。”韩义说的那个人就是他爷爷,在他记事起就整天在他耳边咿咿呀呀唱个不停了。
    老头不以为许,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就不说话了。
    韩义懂“规矩”,在口袋里摸了摸,结果就摸出张毛爷爷,其余一分钱没有。
    顺手把毛爷爷又揣回兜里,咳嗽了一下掩饰道:“那什么,今天身上不大方便,改天再说。”
    老头好像看穿了他一样,伸手在坐垫底下摸索了一下,掏出张纸板来,乐呵呵道:“你可以扫二维码。”
    “……”韩义差点没被气乐。听说过收礼金扫二维码的,还没见过要饭也扫二维码的。
    “没钱。”说完抬腿就走。
    老头声音幽幽道:“人世间大抵也逃不过一个利字,奈何奈何~~”
    已经走出去两米的韩义,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打开微信钱包看了眼,上面还剩214.5,转身走到老头旁边,对着二维码扫了扫,填了个4.5,输入密码,支付成功。
    朝老头点点头,走入了人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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