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皇子:盛宠嚣张嫡女》第一百二十九章

    路妈妈兴高采烈地翻着春瑛带回来的东西,嘴里念念有辞:“这料子好,我给你爹做件新衣裳,过年时出门好穿;这白色的也好,你兄弟的小衣也是时候换了;银锞子我回头叫人融了,铸几个银珠子,让你爹出门带着使……”接着又想起另一件事:“前些日子你姐姐托人捎了一包东西回来,说是里头就有你得的赏,浣花轩的日子真这么好过?三少爷平日里一定很大方吧?”
    春瑛笑道:“他是挺大方的,常常赏我东西,我在小厨房里做事,每回做了他爱吃的菜,他都要给我个大赏封儿!”其实她心里有数,那多半是因为她受命送东西给周念的缘故。
    “真的?!”路妈妈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有些神秘地道,“对面崔寡妇家,也常有人送东西过来,说是崔丫头从府里托人捎的。我原本还不信,以为崔寡妇暗地里跟人有首尾,如今想来,倒也有几分真,只是今儿她怎么就只托你捎两双鞋子?”
    春瑛回忆着刚才崔寡妇收到鞋子时的惊喜状,觉得有些不对劲,略一踌躇,便笑道:“娘管她那么多做什么?崔姐姐在府里对我还挺照顾的,咱就不说她们家闲话了吧?”
    路妈妈瞪了她一眼:“傻子!你当她是什么好人?!别被人灌了几口迷汤,就把前事都忘了!年头的时候,你可是差点丢了性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不然我绝不信她是真心待你!”
    春瑛无奈地叹了口气,老娘对崔曼如成见太深了,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不过……她倒是被母亲提了个醒,曼如从前是有过前科的,虽然后来忏悔时已经做了解释,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算了,她想那么多干什么?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又没想着往上爬,能碍着曼如什么事?对方现在也算是三少爷跟前有头有脸的大丫环了,平白无故地,怎么会害她?再说,曼如现在人缘不错,对她又一向还算照顾,她顶多留个心眼就行了,不需要太过疏远。
    春瑛笑着抱过小虎,哄他吃一块糖糕,摸摸瘦下去的小脸,有些心疼:“娘,家里有了银子,多给小虎补补吧?你看他比我进府时瘦了多少!”
    “知道了!”路妈妈小心收起了女儿带回来的银子,笑着回头道,“你爹已经调到外院了,办的是田庄上的事务,一个月也有五两银子呢!我跟你爹正商量着,要不要换间大些的屋子。”
    “真的?!”春瑛忙直起身,一脸惊喜,“二叔那边成功了?!爹到大少爷手下做事了?!”
    “这倒不是。”路妈妈转过身,“如今大少爷不管这些了,太太的陪房,陈朗家的大儿子平安接了手,咱们都叫他小陈管事。”
    春瑛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想了想,“对了,是因为大少奶奶怀了孕,大少爷才暂时放下外务,专心照顾妻子吧?”
    “明面上是这么说的。”路妈妈一脸神秘地凑过来,“可私底下人人都猜到,是太太见大少爷管的事多了,怕他坐大,才趁机换了他。谁都知道小陈管事是太太的心腹,又年轻能干,怕是从此接过田庄上的事务,再不叫大少爷沾手了。”
    “什么?那怎么办?”春瑛着急了,“那爹和二叔会不会受影响?”
    路妈妈笑着按住她:“没事儿,你爹虽然早就说要过去,但当真调过去时,小陈管事已经接了手,他压根儿就没把你爹当成是大少爷的人。不过你二叔倒霉些,人人都知道他是大少爷手底下用惯的,被闲置了差不多一个月呢!还好小陈管事为人不错,见你二叔老实,又带在身边跑腿了,毕竟你二叔帮衬了大少爷这么久,各处庄子上的事都门儿清。”
    春瑛松了口气:“那还好……”但马上又担忧起来:“以后会怎么样呢?如果大少爷一直被闲置,爹和二叔还能不能跟他走啊?”虽然早就听说过大少奶奶怀孕,大少爷回家专心照顾孕妇这件事,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家里会受到这么大的影响,他们还要靠大少爷帮忙脱籍呢,事情会不会有变化?
    路妈妈迟疑了一下,嘀咕道:“还跟他走?他都自身难保了……”
    春瑛不服气地望了母亲一眼:“不过是暂时的而已!侯爷应该还很看重大少爷,等到大少奶奶生完孩子,还会叫他继续管事的!”
    “如果侯爷不叫呢?!”路妈妈一仰脖子,“要是太太不肯让大少爷继续管事,只叫他在家过清闲日子,等过两年随便给他点田产,打发出门,那叫我们家怎么办?!”
    春瑛一时语塞。这种可能性的确有,可是如果就此放弃,不是太可惜了吗?于是便道:“就算是这样,大少爷也不会只带着老婆孩子分家出去的,侯爷一定会分几户家人给他,我们还是有机会求脱籍的呀?”
    路妈妈哂道:“咱们图的不就是个好日子吗?若是跟他走只能挨穷,还不如留下来呢!”她拉过春瑛,小声道:“我跟你说,你爹如今跟在小陈管事身边,虽然只是办些杂务,但因小陈管事常带了他下乡去收租子,庄头时时有孝敬,小陈管事又大方,带去的人都得了不少好处,你爹最老实,这个把月也得了七八两银子在手,眼下进了腊月,田庄上还要送孝敬来,你爹接人去了,不用说也会有好处的。小陈管事说了,你爹人老实,处事又公道,过两年,便分一个庄子给他管,到时候你爹也是个管事了!”
    听起来似乎很诱人……春瑛吸了口气,咬了咬唇。
    路妈妈继续道:“你想想,你卢婶家,不就是因为管了个大庄子,才有今日的体面么?等你爹当了管事,银子自是不用愁的,咱们一家子搬到庄上,也试试富家翁的滋味,等你兄弟长大,便象你卢婶家那样,求了侯爷太太的恩典放出去,那才是天大的体面呢!”她脸上笑吟吟的,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一家风光的模样。她暗地里羡慕旧日姐妹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有那样的福气,她便得意起来。
    但春瑛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照老娘的说法,自己一家的日子是好过了,脱籍却变得遥遥无期。
    她干巴巴地问:“卢婶家干了多少年才能赎身?娘就没想过?”
    “这个嘛……”路妈妈伸出十个指头数了数,“她的岁数比我大,成亲也早,我记得,卢大那时候就已经管着田庄了……算起来差不多有二十年吧,她成亲十年才得了个儿子,不然我们两家早就订下娃娃亲了!”
    “那就是了!”春瑛没好气地道,“当初不是说好了,出了府给姐姐寻一门好亲事?若等爹当上管事,再过二十年,黄花菜都凉了!弟弟那时候才脱籍,读书进学也晚了!而且卢婶家能放出去,还是托了二房一家回来的福!若是咱们将来没法脱籍,不就要当一辈子奴才了吗?!”最重要的是,她绝不要当那么多年的丫环!她绝不会让人操纵她的人生!
    路妈妈忍不住打了她的脑门一下:“糊涂!你爹要是当了管事,自然有法子给你们姐妹攀好亲!院里的刘管事不过是个采买,如今他给女儿说亲,寻的是城东的殷实人家,听说家里有七八顷地呢!你姐姐比刘喜儿强百倍,还怕求不到好亲事?!”
    春瑛急了:“谁说这个了?小陈管事只是嘴上说说,天知道信不信得过?而且就算爹当了管事,我们一家子的性命还是捏在别人手里,姐姐会嫁给谁,也不是我们能作主的。娘,你没听说青儿的事?她原本也是体面的大丫头,犯了一点错,说打死就打死了,东西也归了别人!当人奴才,就算银子再多,也不是自己的啊!”
    路妈妈忙道:“你说的是钟家那个青儿?那是她手脚不干净!你们姐妹又不会犯这种事,怎么拿她来比?”
    春瑛头痛的揉揉额角,深呼吸几口气,道:“娘,虽然说爹的前程看似挺好,留在府里也会……越来越有钱,但我们毕竟是家生子,再多的富贵都是作不得准的,当年太爷爷不也很有钱吗?还是大管事呢!可主子说一声,立马就变成穷光蛋了!我们还是要脱籍出去,成了平民老百姓,才能自己做自己的主。娘可别被银子迷了眼,就反悔了,到时候别说大少爷,就连二叔都会怪我们的!”
    先跟着那个小陈管事干活,这没关系,但要是因此背弃了大少爷那头,可就麻烦了,大少爷再怎么说,也是侯爷的亲生儿子,将来总不会净身出户的,所以路家绝不能断了这条路!
    路妈妈经他劝了半日,也冷静了,细想想,似乎女儿说的挺有道理,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春儿,我老实跟你说吧,这些事儿我跟你爹提过,他说的话也有道理。咱们一家子,不算你小兄弟,自打生下来,就只会侍候人,我虽说针线活做得不错,但总不能出去以后,只靠做针线养活一家人吧?我实在不知道,咱们还能做什么?若仍去侍候别人,还不如留在侯府里。大树底下好乘凉,侯府家大业大,绝不会少了咱们一口饭呢,外头的人也不敢轻易招惹咱们。你没看南灯小哥两口子,被撵出去,少了倚仗,随便一个小混混就敢上门捣乱。外头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提起南灯夫妻,春瑛倒有话说了:“这有什么难的?我也不会种田,可开店做小生意还是没问题的。咱们可以象南灯大哥和红玉姐姐那样开个小食店,包管客似云来!”
    路妈妈白她一眼:“你还提他们呢!是,他们的生意是好,可惜太好了!如今有人呀逼他们走人呢!只有身又如何?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过日子,还不如咱们为奴为仆的舒心!”
    春瑛忙抓住她的手臂:“什么?有人逼他们走人?!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有人眼红那间铺面。”路妈妈歪着头想了想,“附近好几家铺子都被逼走了,估计南灯两口子也撑不了多久。半个月前他们来过一回,正好遇上红玉她娘出殡,啧啧,她爹前脚收了女儿的银子,后脚就把女儿女婿都赶出去了,我都替他脸红!听说他还要把红玉的妹子许给吴家的儿子,因二小姐不肯,才没成事。红玉哭得跟什么似的,我留她坐了一坐,听南灯小哥的口气,他们是打算到河间府去,许家有个远亲在那里开了家酒馆,想要转手,他们夫妻手里也有几个钱,正好买下来。”
    春瑛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故,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红灯记的另一个合伙人:“那胡公子呢?胡公子不是皇商家的少爷吗?那谁谁谁势力有那么大,连胡公子都不敢说话?!”
    路妈妈一哂:“你就别提胡公子了!胡家如今自身难保呢!”
    春瑛忙问:“怎么回事?”
    “胡家老爷听说得了重病,好几家皇商联手要抢他们的生意,胡家大少爷在外头忙成一团,那个胡公子只得留在家里照看父亲,哪里有闲心去管那么一点小生意呀?”
    春瑛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好不容易建成的一点小事业,居然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无声无息地倒塌了,而她居然是在那么多天以后,才知道这个消息。虽说那不是她的店,好歹也是花了心血的,她感到心里非常难受。
    在外面讨生活,真的那么艰难吗?也许她低估了做生意的风险,生意不好怕亏了,生意太好,又有人来打主意,那她该怎么做?摆在她面前的,似乎是一条充满了荆棘的道路。
    路妈妈还在那里碎碎念,不停地说着脱籍出去的风险和留在府中的好处,春瑛没有再反驳她的话。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大少爷被人夺了权,二叔又情况不明,她再笨也不会愚忠一个只远远见过几回的人,让自家父亲冒险跟上司作对,看来,还是要再想别的办法了……
    傍晚时分,春瑛满怀心事地告别家人,坐着小车回了侯府。这一回,车上倒是空的,只有一床破棉被。她也没心情去管那是怎么回事,进了府,跟驾车的婆子道了声谢,便回了浣花轩。
    曼如早早候在院门口等她,一见她便松了口气,笑着迎上来道:“路上还顺利么?东西都送到了?”
    春瑛点头:“送到了。崔婶还托我带一件棉袄给你。”说罢便把崔寡妇给的包袱递过去。曼如眼圈一红,笑着接过道:“都说了我有衣裳穿,不用她费这个神,就是不听……”她将包袱抱在怀中,拉着春瑛进院门:“今儿来了几个新人,有一个是太太院里的绿豆,说是要跟李婶一起管小厨房,你往后就到梅香姐姐手底下做事,等开了春再安排别的活。”
    春瑛脚下一顿:“为什么?我跟李婶合作得好好的呀?”绿豆她也认识,李婶的女儿,母女俩在一处当差,当然很好,可她不想丢了差事呀!
    “听说是太太发的话,因这回是茶水吃食上出的问题,怕被人钻了空子。”曼如笑道:“也就几个月功夫,你且忍忍,再说,梅香姐姐身边才轻闲呢,你就安心享福吧!”
    春瑛撇撇嘴,有些气闷,她都习惯小厨房的工作了,而且在那里绝不怕吃不饱。很快她有想到一个问题:不在小厨房做事的话,她还能不能送点心给周念?!那可是关系到她赏钱的大事!
    一想到这里,她便急了,想要找三少爷问问清楚,往院里扫一圈,也没见到他的人影,便琢磨着要找个借口到后院一趟。
    曼如推了她一把:“想什么呢?你快瞧瞧那边,看看是谁?”
    春瑛糊里糊涂地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只见一张熟悉的小脸正在十儿脑袋旁边冲她笑,不由得睁大了眼:“紫藤?!你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你也调过来了?!”
    那正是进府那日给他领路的紫藤,脸笑得明媚灿烂:“可不是我么?我也想不到,太太会叫我来。幸好你们都是熟人,不然我可要慌了。”
    春瑛笑着跑过去,她知道会来新人,但也怕来的人难相处,现在知道有绿豆和紫藤,才放下心来。
    紫藤嘻嘻哈哈地跟春瑛、十儿等人说笑几句,才转向曼如,笑的颇有深意:“崔大姐姐,我可是得了信儿的,恭喜了,你在太太面前,真真有体面!”
    曼如脸色一变:“什、什么?”
    紫藤见了她的反应,笑意更深了:“少来!还跟我装?真当我不知道哪?我可是亲耳听芍药姐姐她们说的。”
    曼如脸色发白,强自镇定了一下:“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头没尾的。”然后便催促其他人:“别光顾着叙旧了,还有活呢,快些干完了也好早点吃饭。”
    春瑛与十儿都狐疑地瞄了她一眼,后者抿嘴笑着推紫藤:“卖什么关子?你忽然说这个话,叫曼如姐姐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啊!瞧我这张嘴!”紫藤拍了自己脑门一记,笑道:“我才从太太那儿来,就听芍药姐姐私下跟丁香姐姐她们说,因府里革了好些人的差事,要另挑人来补上,有好几位管家娘子联名推举崔婶子,说她性子老实,待人又和气。太太原本还嫌崔婶子没经过事,不肯答应,一听说是崔姐姐的娘,便立马点了头,叫崔婶子直接上内茶房去当差。那可是又轻省又体面的活,我当然要来恭喜姐姐啦!满府里哪个丫头有这个体面?除了姐姐,也就晨丫头一个,因这回立了功,才蒙太太恩典,赏了个差事给她老子,若不是她娘碰巧犯了事,早就乐得满府里嚷嚷了。所以我才说姐姐真真有体面!”
    曼如脸上的惊喜之色几乎要溢出来了,她没想到盘算许久的事这么快就能成功。母亲有了差事,既能添点入息,又不怕再被人欺负,自己在府里也能安心当差了。这显然是那些管家娘子们投桃报李,日后还当好生笼络她们才是。
    但是……紫藤的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些什么,也叫她暗暗心惊。
    她收敛住喜色,勉强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没得到消息呢,若是真的,定要谢你。”
    “我不过是听了个信儿,顺便告诉你一声儿,这有什么可谢的?”紫藤忽地话风一转,“只是姐姐到底立了什么功劳?怎么就跟晨儿得了一样的体面?”
    曼如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干笑两声:“哪有什么功劳?不过是……不过是太太的恩典!”
    春瑛觉得有些不对劲。曼如立了功吗?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没听说过?
    十儿则扯了扯紫藤的袖子,小声说:“你糊涂了?怎么好好的提起晨儿?曼如姐姐跟晨儿能一样么?”
    正说着,晨儿便从院门口进来了,脸色带了几分疲倦,才进门,就察觉到有好几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似乎都带了嘲讽,心里便添了恼怒,觉得别人是在笑话她。她狠狠地一一瞪了回去,又冲着春瑛她们几个大叫:“看什么看?!都聚在这里想偷懒吗?还不快去干活?!”说罢便蹬蹬蹬往前走,习惯性地拐向旧时的房间,忽地脚下一顿,才转向通往后院的路。
    “小人得志!”十儿低声骂了一句。紫藤笑笑,安抚她道:“别生气了,任她升得再高,再会糊弄人,也不过是跟咱们一样的小丫头,满府里多的是人精,她那点子道行能瞒住谁?迟早要露出真面目的!看她能得意到几时!”说话时眼睛还盯着曼如不放。
    曼如很是不自在,勉强笑道:“太太已经赏过她了,咱们还是别说她的闲话吧……我……我去打听我娘的事,去去就来……”说罢匆匆转身离开。
    紫藤笑眯眯地目送她远去,嘴里冷哼一声。十儿又推了她一把:“你今儿怎么好象阴阳怪气的?曼如得罪你了?”
    春瑛也怀疑地望着她:“我也觉得你话里有话,好好的提起晨儿……难道说……”她再望一眼曼如离去的方向:不会吧……
    “我可什么话都没说。”紫藤朝她们做了个鬼脸,又恢复了甜甜的笑,“我不过是个跑腿的小丫头,知道什么呀?没听到崔姐姐说吗?太太都赏过了,咱们还是少说两句吧。”说罢施施然回自己房间去了。
    春瑛与十儿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回了房,关上门,后者便问:“你听出来没有?紫藤的意思,莫非是说……曼如姐姐也向太太告了密?!”
    春瑛咬咬唇:“不能吧?她……不象那么坏,而且她还替青儿求情呢!”青儿的遗物也是她冒险弄出来,托自己送给青儿家人的。这样的曼如,怎么会是害青儿的人呢?
    可是……她又想起了当初的自己,曼如不就是因为抢了自己的差事,为了补偿就想方设法把自己也弄进来吗?这回会不会又是为了补偿才开口求情和送东西?
    十儿则摇头道:“那也不能说,她就什么都没做。谁家丫头有这个体面,能让太太提拔自己的父母?晨儿是因为立了功,那曼如又是为什么呢?她在浣花轩再得三少爷宠,头上还有梅香、兰香、胭脂和露儿在呢,太太要赐恩典,几时轮到她?想来昨儿太太发作人时,不但说出了青儿的事,连哪个婆子丫头私下跟人嚼舌,她都一清二楚,告密的肯定不止晨儿一个!曼如姐姐若也掺和在里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她凑近春瑛,小声道:“你来得迟,因此不知道,当初菊香竹香两个被赶出去,也跟曼如脱不了干系,就是她陪太太在花园里散步时,听到她们私下说话,据说是跟少爷们有关,太太当场就发了脾气。为着这个事,梅香兰香一直都对她淡淡的。说起来,太太从前其实不大待见她,如今却时不时召唤她去说话。我早就起疑心了!”
    春瑛看了她一眼,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虽说曼如曾经有害她性命的嫌疑,但一直以来都对她很照顾,教了她不少东西,平时的态度也很亲切,对其他小丫头也不错。她好不容易才抛下疑虑,相信曼如是个好人,现在紫藤和十儿的话,却推翻了这个结论。
    但春瑛心里也很清楚,紫藤虽说常常笑脸迎人,但那更多地是为了维持与他人的交情,实际上是什么想法,谁也不知道,听说她就算遇到别人的冷脸,甚至是当面吐口水,也会微笑以对。这样的紫藤,居然会忍不住在话里露锋芒,可见对曼如有多厌恶。她一向消息灵通,会不会直到什么内幕呢?
    春瑛思前想后,都不得要领,再向紫藤问起这事,她却笑嘻嘻地混了过去,面对曼如时,也表现得很正常。春瑛只得暂时按捺下疑虑,留了根刺在心里。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呢!小厨房的差事没了,她跟在梅香身边端茶倒水熬药铺床,虽说也清闲了两日,但心里总是不踏实,三少爷似乎是有意晾着她,几次在她面前晃过,任她眨眼眨得眼珠子都快脱窗了,还当看不到,私下拜托梅香去递话,梅香回转,也总是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她不好意思太过折腾病人,只得耐着性子等了几天,才等到三少爷心情好转,非常赏脸地肯见她一面了。
    梅香仍旧坐在门外做针线看风,春瑛想到浣花轩里来了新人,晨儿升了二等,曼如又进屋侍候,时间拖得久了,怕会横生枝节,就决定尽早把话说清楚。不料她才问了一句:“三少爷,念少爷那里好些天没去了,不要紧么?”三少爷李攸便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砸下一个惊雷来:“那你索性过去侍候他得了。”
    春瑛脸色大变,连忙补救:“那个……我不是那意思……我、我……”“我”了半天,她也没“我”出来,急得满头大汗。
    “得了!”李攸低头闷笑,一脸狡黠,“慌什么?我又不是在赶你走!”他强忍住笑意,故意板起脸:“你这丫头!我本以为你是个嘴紧的,没想到看错了你!我院里的事,你满府里嚷嚷什么?!”
    春瑛呐呐地缩着脖子:“我知错了……”她再不敢乱说话了,连对姐姐都不敢说,那可是要人命的!
    “嗯——”李攸貌似满意地点点头,表情却有些崩不住了,“咳……不过,你倒是坏心办了好事,念哥给我出了个好主意,现如今本少爷心里爽快,就饶了你吧!”
    春瑛暗暗松了口气,但心情一定,她就醒觉过来,刚才这个小正太是在耍她吧?这这这……太郁闷了!她堂堂一个穿越者,居然还被个十二岁的小鬼耍得团团转?!她的表情立刻便扭曲起来。
    幸好李攸这时候没留意到她,只是随手摆弄着新得的几个小摆件,漫不经心地道:“昨儿我听到父亲跟母亲说,周家的事有了眉目,念哥那里,也不能太冷淡了,好歹是世交,让母亲多照应些。我就趁机对母亲讲,事情毕竟还没定,大张旗鼓的也不好,不如从我院里的小丫头中挑一个出来,吃住仍在我这里,白天过去帮念哥做点杂活,让他住得舒服些。母亲已经允了,我也不想再找别人,你就好好干吧,将来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春瑛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不是说侯爷和太太禁止府里的人过去吗?!”
    “不过是派一个丫头过去做活罢了,太太禁的是我。”李攸瞥她一眼,“所以往后我可能没法子常常见念哥,有什么信儿,你要小心带回来。行了,我都交待给梅香了,你去问她吧。”
    春瑛忙行礼告退,急急去找了梅香。梅香听了笑道:“是有这个事。这里头还有个名目。三少爷对外头的说辞是,他看中了竹梦山居那几间屋子,打算夏天时在那里消夏,因此要派人去打扫。不过时间还早,只派一个小丫头去收拾便罢。别人不知道,兴许会以为你犯了错儿,但我们心里有数,你只管放心就是。对别人也是这个说法。”
    原来是这样,春瑛笑着应了,决定要扮得象一点:“那我要带上水桶扫帚抹布什么的,顺便就在那里干活了!”周念可比三少爷好相处多了,脾气好,地方清静,又没有别的丫头给脸色看,只要收的银子不少,她在竹梦山居还要舒服些呢!
    梅香听了几句嘀咕,便忍不住扑哧一笑,凑近了小声说:“傻丫头,你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好处?那位周少爷家里若是能够平反,他自然也是身份尊贵,他家当年的旧仆人卖的卖,散的散,侯爷自然要为他打算的,你若侍候得好,说不定就连全家一起被送给他了。我记得你爹在大门上当差,是几十年的老资格,兴许还能当上管家呢!”
    春瑛心头大震,她对管家的职位兴趣缺缺,却想到了一个可能:周念一向好说话,将来在他手下赎身,会不会更容易?
    春瑛想的入神,梅香便拍了她一记:“怎么?听呆了?”春瑛不好意思地笑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梅香姐姐,那天你要我从家里回来后找你说话,我居然忘了!真对不起……”
    梅香笑道:“那件事呀?没关系,我已经问过别人了。”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老太太既然发了话,青儿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太太查出了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已经撵了出去,事情就到此为止。若有人跟你提起这件事,不管是咱们院里的还是外头的人,哪怕是至亲好友,你都说不知道,不然就直接说青儿是因为偷了一件贵重东西才受罚的,万万不可牵扯别人,知道么?”
    春瑛差点没跳起来:“咦?可是……”
    “没有可是!”梅香压住她,“说她偷东西,总比下毒好。若是下毒,总要叫人疑心她下了什么毒,怎么得到的毒药,有没有人在背后指使,诸如此类。事情闹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也不知道会连累多少人呢!青儿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何必为了名声再牵连别人?!”
    春瑛咬咬唇,她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感情上有些难受罢了,过了一会儿,还是缓缓地点了头。
    梅香暗暗松了口气,又笑道:“你也别想太多,那害青儿的人自有报应。小多已经被撵了出去,二少爷屋里,还有好几个通房都因有同谋嫌疑,被赶出府去了,只有一个老实的织画,因查出怀有二少爷的骨肉,才留了下来。二少爷院里的人清了大半,明眼人都能瞧出他脱不了干系!侯爷好生教训了二少爷一顿,又罚他在祠堂跪了一夜,勒令他专心读书,不许出门,连花姨娘和二小姐都不许探望。花姨娘亲去求老太太开恩,老太太连见都不肯见她!”
    春瑛觉得还算解气:“该!太便宜他们了!”跪一夜,加上禁足,实在是轻得不能再轻的处罚了,真叫人不甘心!
    梅香嗔了她一眼,瞄瞄外头,再望春瑛,忍不住笑了:“在我面前还罢了,到了外头,可不许说这样的话!”
    “那当然,我又不是笨蛋!”春瑛又挨近她小声问,“那二少爷算是失宠了吧?以后不会再出来找麻烦了吧?”
    “应该会安静几个月。”梅香叹道,“就怕他明春科举高中后,会再闹起来,不过老太太和侯爷心里有数,不会容他太过放肆的,咱们且慢慢看吧。”
    春瑛笑着点头,心里很不以为然。虽然很多人都说二少爷聪明,可这样嚣张变态的家伙,能读好书吗?听说春闱就在二月,离现在可只有不到一百天了,现代的高三考生在离高考一百天的时候,谁不是全副精力都放在备考上的?这个二少爷可好,居然一门心思想着害弟弟,不然就是讨好老太太,收通房丫头,或是欺负周念这样的老实人,他哪里有读书的心思?明年肯定要落榜的!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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