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皇子:盛宠嚣张嫡女》第九十三章

    “更别说六皇子了!当今皇上登基还不到四年,皇子才生了俩,哪来的六皇子?”老头一脸的“你真逗”,然后又是一脸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笑道:“先帝倒是子嗣众多,可惜六皇子是个没福气的,小小年纪就夭折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这老头也真是敢说,想到什么说什么,大逆不道四个字在他这儿大概还及不上一个狗屁来得响亮。
    “二十多年前就夭折”的六皇子北冥墨痕同志被老头这一番话惊得肝胆俱裂,这下倒好,连他的存在都被否定了,还有他最最亲近的父亲也成了别人口中的“先帝”,这世道,叫人怎么活下去?
    北冥墨痕忍不住看看天,这一定是老天爷在跟他开玩笑吧?事实证明,老天爷没那么闲,天明显黑了下来,要下雨了。
    “年轻人,时候不早了,这天瞅着要下雨,要不你在老头家子住一宿,明儿再去找人吧。”
    “多谢。”
    面对热情好客的白发老人,北冥墨痕的道谢也只是有气无力,现在的他倒是确确实实需要一个休憩的场所和时机,不仅关乎他的辘辘饥肠,还有他搅成一团的思绪。
    吃饱喝足的北冥墨痕躺在主人家的床上,昏暗的烛火被窗隙的风吹得左摇右摆,就像他那颗摇摇欲坠的心。
    北冥墨痕很困,很累,可他不敢睡——万一,只是万一,万一明早醒来,发现这一切并不是梦,他该怎么办?
    终于还是睡着了,又累又困的北冥墨痕再也支持不住,但他做了个好梦,一个虽不真实却很美好的梦。
    梦里,北冥墨痕还在十一二岁的年纪,李暮婷是他忠心的护卫和忠实的跟班,两个人玩得很好。李暮婷有个弟弟,叫李暮瑶,长得很漂亮,北冥墨痕也很喜欢他。北冥耀让李暮婷陪北冥墨痕练武读书,强身健体,下课后北冥墨痕再去找李暮瑶在园子里遛狗。
    三个人一直在一起,过得很开心。
    北冥墨痕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哭了,其实也不能叫哭,只是睡梦中流了眼泪。
    告别主人家,北冥墨痕回了城里,他已经没有可以去找的人了,只好再去宫门口碰碰运气。
    这是极普通的一天,今天的东城同往常任何一天都没有区别:街边摆着各色摊贩,街上走着各色人群。偶尔有几架马车经过,速度也是极缓极慢的,毕竟皇城脚下,伤了人麻烦老大。
    北冥墨痕晃悠的时间长了,守卫便注意到了他,已经隐隐有上来驱赶的架势,兴许是看他长得还算干净和善,才没有立马把他当成意欲不轨之人。
    无法可想,北冥墨痕如同丧家之犬,灰溜溜走远了些。
    碰巧街边有一个卖字画的小摊,主人也养了条小狗,那狗不知怎么了,也耷拉着脑袋,跟北冥墨痕如出一辙。
    一人一狗视线汇集,天雷勾了地火……
    北冥墨痕觉得这狗长得很眼熟,像极了他在宫里养的那条小狗,只不过眼前这条显得更加瘦长。
    正疑惑,那狗便摇着尾巴,边吠边跳的冲了过来。
    北冥墨痕对宠物之类向来淡淡,别人家的那更是敬谢不敏,这狗看着虽小,却也是牙尖嘴利,咬了人可就不美了,于是连番退让,直退到路中央。
    “嗨嗨,快别看书了!你家狗咬人了!”
    正埋头看书的字画摊主被人叫醒,放下手中的金玉良言,转而去看自家温顺的小狗为何忽然发了狂。
    “实在是抱歉!多有得罪!”一边朝北冥墨痕不住道歉,一边努力赶走顽皮小狗的摊主急得满头大汗,“死狗子,还不快回来!”
    “不碍事,它只是在同我玩耍……”
    北冥墨痕见主人来了便放了心,其实他一个大男人,对一条小狗倒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担心被咬了麻烦。
    一抬头,视线跟摊主撞上,北冥墨痕当即便傻了,也忘了闪躲,叫那狗一口咬在脚腕上。
    “嘶……”
    北冥墨痕痛呼,往地上一倒,正巧后头一辆马车驶过来,已是躲闪不及,更加上那马被恶犬所惊,速度不降反增,生生从北冥墨痕身上碾了过去。
    北冥墨痕只觉得像做梦一般,口鼻里不住的朝外涌着鲜血,身体已经没了知觉,只一双眼睛还受自己调用。
    摊主被吓得肝胆俱裂,站在一边只是盯着北冥墨痕,根本不敢上前来碰他,那狗却早已没了踪影。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快便将北冥墨痕里里外外裹了几层。
    “李暮瑶……别怕我,过来……过来啊……”北冥墨痕努力发声,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那字画摊主不是别人,正是与北冥墨痕走失于江上的李暮瑶。
    听到地上血肉模糊的人似乎在叫着谁的名字,小秀才李暮瑶吓得更是面如死灰。他只是趁着天气好出来卖卖字画补贴家用,顺便休息休息,没想到就闯了这么大的祸。
    唉,都是那条疯狗!早知道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当初就不该看它可怜将它带回家!
    罢了,如今说什么都迟了。
    “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放不下的?”
    李暮瑶有些语无伦次,只不过,事已至此,这人的时间怕是也只够留几句遗言了吧。
    北冥墨痕笑了。
    事到如今,北冥墨痕再不想懂也该懂了,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由不得他喊停,世上没有白来的好处,代价总是比得到的要重得多!他哪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看这情形,卧龙山上的那些妖怪早替他将后事打理好,他只要欣然赴死就够了。
    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这边北冥墨痕正看着李暮瑶从容赴死,这边义愤填膺的路人们将马夫从车上揪了下来。
    “你家主人在不在车里头?叫他出来!你怎么赶得车?你撞死人了知道吗?!”
    车夫年纪也不大,遇事倒还算冷静,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挤到北冥墨痕身边试图给他查看伤势,若是有救,赶紧找大夫,若是没救,那就只能赔钱蹲大牢了。
    车夫在北冥墨痕身边蹲下来,只一眼他便知道,这人救不活了。
    看到那车夫的脸,北冥墨痕不禁又呕了一口血出来——天可怜见,踏破铁鞋无觅处,弥留之际却叫他见着了所有想见的人,也不知道是老天开恩,还是命中注定。
    看到北冥墨痕脸上挂上安详的笑意,车夫李暮婷也不忍心,这人怕是回光返照了。
    “你可还有妻子家人?放心,我李暮婷敢作敢当,绝不会叫他们没了依靠!”
    北冥墨痕不说话,也说不出话,只是看着李暮婷信誓旦旦的样子,想着,如今的他大约过得不错,又转了转眼珠子,看了看李暮瑶,恩,干净的书生气,不错,不错……
    一边酒楼上,靠窗户的客人吃完了菜,正捏着酒杯若有所思,听着外头热闹,却被围观群众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着。
    “小二,外头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哎吆,说来晦气啊!一个赶车的撞死人了!”
    “什么?撞死人?在大街上?”
    “可不是嘛!您说咱们东城多少年没在大路上撞死过人了,这也是那人命里有此一劫,逃不掉的!”
    客人不再跟小二多说,喝完最后一口酒,给了银子出门去了。经过人群时,他略微瞥了一眼,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巧合,竟真叫他看到了。
    被撞的人年轻得很,干净得很,穿着倒是一般。
    狠狠喘了口气,暗道万幸,不是他要找的弟弟。
    带着安详的笑意,北冥国六皇子死在了北冥国都城的街头,这一天风平浪静,天高云淡。
    北冥耀躺在床上,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太监捧了药碗过来,他喝了,然后漱完口,继续躺下,望着帐顶发呆。
    过去的岁月像是无尽的漫长,又仿佛转眼即逝。
    他已经是要死的人了。
    他也曾年轻过,少年总是轻狂,过了几年自在肆意的生活,而后荣登大宝。恍惚间有那么几张年轻但却模糊的脸在眼前闪过,却抓不住……
    “皇后驾到!”
    唱礼的太监打断了北冥耀的思绪,他忍住咳嗽,看向外间。
    皇后还是老样子,似乎从他们结为夫妻那一天开始,这个女人就再也没变过。
    “皇上,臣妾来看你了。”
    “皇后来了啊……”
    北冥耀走的那天,陪在他身边的还是皇后。
    太监宫女、王公大臣跪了一地,丧钟响彻整个东城,尊贵的皇后娘娘站在床前,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她是真的没有感到伤心。
    年少的心事早随着年少的泪水一起消失了。她是北冥国皇后,太子的母亲。很快,她的儿子将会成为新的皇帝,她会换上新的称谓,搬去新的宫殿。
    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曾是她丈夫的男人,皇后忽然觉得一阵迷茫。
    她曾爱慕这个人,就像仰视着太阳一样崇拜着他,怎么会呢?
    真龙天子?呵,说得好听!他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会老,会死。
    看,现在,她还在这儿站着呢,他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贤、端、容、萧,这是皇后曾经最讨厌的四个人,自然也就是北冥耀曾经宠爱过的人。她们年轻、美貌,并且都生下了皇子,若不是皇后早已育有一子,太子的位置最后归谁恐怕还不一定呢。
    如今,四人中只剩下容妃一人还在世上蹦跶,皇后,哦不,现在该叫太后了,太后本想寻个由头让她给先帝殉葬算了,却又想给儿子谋个好名声,索性随她去了。
    新帝业已登基,容妃母族势力再大,也不敢把手插到后宫里头,更不要说还是先帝的后宫。
    太后想,斗了一辈子了,就这么让那贱—人死了,往后的日子难免无聊,不如留着她,让她在自己手下好好活着,仰仗着自己的鼻息苟且偷生,那滋味,不比一刀杀了她痛快得多?
    (端妃是二皇子北冥沐之的生母,可惜,在他幼时病逝了。)
    容妃是现今四人中唯一还活着的人,她不仅生了三皇子北冥铭之,母族也十分强大,是以,北冥耀死后,容妃并不担心自己的下落。
    贤妃本是四人中年纪最轻者,却在六皇子北冥墨痕难产时去了,宫中关于她的传闻几乎等于零。
    萧妃,七皇子北冥行之生母,早先苛待下人又试图谋害皇子,被北冥耀发落了,后来病死在冷宫里,她大概是四人中结局最惨的了。)
    北冥耀缠绵病榻时,北冥恒之便给北冥沐之去了私信。东城与红沙港南北相隔,待消息到手,北冥耀已经不在人世。作为儿子,北冥沐之理应千里奔丧,作为臣子,他却不得擅自离开封地,好在圣旨随后也就到了。
    站在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看着那些熟悉的宫殿屋宇,北冥沐之一时竟有些恍惚,短短几年的时间,物是人非。
    “王爷,进去吧,皇上还在等着您呢。”
    小太监不安的提醒,北冥沐之无意为难下人,收敛起哀伤的心思,专心去和新帝周旋。
    “皇上,沐王到了。”
    “你们都下去吧。”
    北冥恒之从堆积如山的奏章中抬起头来,年轻而又瘦削的脸上一派刚毅,却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全都化作了温柔,连日劳累的双眼似乎更红了。
    “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冥沐之并没有错过那一瞬间从新帝眼底流露出的温柔,但是君臣之礼不可废,况且,当年他受封离城,如今已过去几年了,眼前的人不再是他的大哥,也不再是太子,而是大北冥国唯一的皇帝!
    北冥恒之难免有些失落,却无从宣泄,只是盯着北冥沐之跪伏在地上的身影,隔了好久才仿佛疲倦道:“起来吧。”
    祭拜了先帝,北冥沐之满面悲怆,神情却又带着些迷茫。北冥耀一直对他这个二儿子感情淡淡,北冥沐之得到消息时,也并不十分伤心,只是,现在真的来到北冥耀灵前,他才惊觉,这是他的父亲,而他已经没有父亲了。
    北冥沐之与太后的关系一直很微妙,但是,作为养在她名下的儿子,回宫后北冥沐之还是要去拜见他的嫡母。
    “起来吧。”
    如今已经成了太后的女人,除了妆容和衣着稍有变化,实在很难看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北冥沐之有些诧异,他离开的这几年,北冥恒之的容貌有很明显的变化,从原本的青年太子到现在的一国之君,他成熟了狠多。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老样子,永远面不改色,永远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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