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馨在铁心兰的嘟囔中在宋老婆子家住了一夜。
次日一早。
她把写好的书信交给了宋清文,让他和二愣子带着愿意去幽州的人,先去京城静安侯府找老外公狄义卿。
她信中已经交代了老外公,另外再派个稳妥的人和让去过幽州的狄怀,一块护送着这些人去幽州。
二愣子手里的是叶婉馨交个他的一千两银票,他长这么大那里摸过这么多的银票,手都哆嗦起来。
叶婉馨笑眯眯的说着,“二愣叔,你别激动啊,总有一日,你自个都能积攒下这么多的银子,说不准还能给我娶个好看的新婶婶呢。”
“是呀,二愣他们兄弟几个长的也不差,而且都是能干的,就是家里太穷,生生的耽搁了。”宋老婆子说着心酸的话,“还有我家的二郎,如今也连媳妇都娶不上。”
把银票用宋大娘找来的布巾包好,二愣子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又用手使劲的按了两遍,才咧着嘴,“宋大娘,如今托了叶姑娘的福气和恩德,我们哥几个往后准能娶上媳妇,清文兄弟说不定还能娶个大户小姐呢。”
宝儿和黑娃才不管大人们干啥呢,他俩一大早就围在虎宝的笼子旁瞧着虎宝。
铁心兰瞧着宝儿很是机灵,就向宋老婆子求着,“宋大娘,你家宝儿,我很稀罕,你让我把他带走吧?”
宋老婆子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这婆娘可是京城大将军府上的小姐,夫家也是显赫的不得了。
宝儿也瞪着俩大眼无措的望着叶婉馨,好像自个的命运都被叶婉馨掌握着。
可是自个的大儿子和媳妇死了,就留下这根独苗,宝儿可是她宋家的命根子。
叶婉馨瞪着她,“心兰姐,你要宝儿干嘛?你们府里的奴才可不少啊,瞧你把宋奶奶和宝儿吓的!”
“我又不把宝儿当奴才使唤,你这啥眼神,好像我是坏人似的!”铁心兰不满的说着,“就许你做好人,我就不能干一件好事啊?”
叶婉馨被铁心兰弄的哭笑不得,“心兰姐,人家宝儿可是宋奶奶的命根子,你以为是东西,你想要就要,还做好事呢,你不害人我就烧高香了!”
见她们争执,这铁心兰性子又凶悍,宋老婆子急忙把孙子拉进怀里,哭求着,“铁小姐,我家宝儿是个苦命的孩子,老婆子的大儿子和儿媳已经死了,这宝儿老婆子可是不卖的。”
原本叶婉馨带给他们的喜悦让宋清文欣喜不已,可是铁心兰突然的一句话,像冬日里的一场大雨,又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就是家里少吃没穿的,他和娘也从牙缝里省出东西给宝儿吃,如今眼瞅着又了好日子,他怎会舍得把宝儿舍弃,这不是硬生生的剜了他和娘的心啊。
他苍白的嘴唇有些哆嗦,“铁小姐,我们家再穷也不会卖孩子的,你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见这病秧子也阻拦她,铁心兰差点气蒙,“不卖就不卖,不就是一个孩子吗,干嘛都恶狠狠的瞅着我,难道我长的像个土匪山贼啊?”
“心兰姐,你长的是不像土匪和山贼,可也不能见人家宝儿乖巧,就要带走,这和土匪山贼有啥两样?”对铁心兰的跋扈和不讲道理,叶婉馨也真是无语了。
这事在叶婉馨的干预下也就作罢。
因为要举家去幽州恁远的地方,还要去找葛老爷辞工,家里他们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忙,也没闲功夫追究铁心兰的无礼和莽撞。
没事做的铁心兰眼睛始终盯着怯懦的宝儿打转,虽然被拒绝,她还是没死心,心里寻思着用啥法子把这孩子弄走。
叶婉馨早瞅见了铁心兰的举动,只是无奈的摇着头,她今儿要把这些人安排好,也就没理会铁心兰。
二愣子拿着叶婉馨给他的零碎银子,和铁家小厮先去这附近的镇上雇佣了好几辆马车,又买了米粮和肉食,在午时赶了回来。
村里的媳妇们都集中在宋老婆子家里做着大锅饭。
未时末,叶婉馨见一切都安排妥当,就要和宋家村的人告辞。
铁心兰紧拉拽着叶婉馨的手,把她拉到僻静的地方,“馨妹妹,我求求你,买这宝儿不行,你给那宋老婆子说说,让宝儿做我的义子吧。”
叶婉馨被铁心兰的话弄的惊呆了,“义子?宝儿已经七岁了,你才多大,想要孩子,不会自个生啊?”
“馨妹妹,你以为我不想生啊,我已经成亲了三年,连孩子影儿都没见过,这孩子怕是这辈子都生不了啊。”说着这话的铁心兰的眼眶红了。
见一向没心没肺的铁心兰眼眶里滚动的泪珠,叶婉馨也吓住了,“心兰姐,要是你和李煜身子有病,可以找曲爷爷给你们瞧瞧,他医术恁好,你们又年轻,一定能医治好的。”
虽然可怜铁心兰,叶婉馨的态度也很坚决,“何苦要人家的孩子,你也瞅见了,这宝儿可是宋家的唯一孙子,给了你,这不是摘了人家的心肝啊。”
偷偷跟在她们身后的宋老婆子藏在一旁,把她们的话听个清楚,心地善良的她,知道女人不会生孩子会抬不起头,自个也是在临近三十才生了大儿子,那时候受尽了婆婆和村里人的白眼。
想到如今能遇上这俩贵人,她心里忽然敞亮了起来。
就默不作声的走近了她们,“叶姑娘,铁小姐,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既然铁小姐不嫌弃我家宝儿,也别怪老婆子眼皮子浅,攀高枝,这宝儿就认了铁小姐为干娘吧!”
铁心兰用手抹着眼泪,惊喜的问着,“真的,宝儿可以叫我娘了?”
宋老婆子抿抿嘴唇然后郑重的点着头,“嗯,老婆子就做主答应你了!”
铁心兰这下从宋老婆子的嘴里听到了这话,不亚于天籁之音,她欣喜若狂的抱起叶婉馨转着圈子,“馨妹妹,你听,宋大娘已经答应让我认宝儿为义子了,我有孩子了!”
被铁心兰绕的脑袋都晕乎了,叶婉馨大喊着,“铁心兰,你个疯婆子,快放下我!”
转足了三大圈的铁心兰放下叶婉馨,咧着嘴哈哈笑着,“馨妹妹,你不替我高兴啊?”
脑袋还在眩晕的叶婉馨恶狠狠的望着她,“我都要被你晃零散了,高兴你个大头鬼!”
宋老婆子见她俩闹腾,老脸上也浮现出舒心的笑容。
原本要后晌走的叶婉馨因为铁心兰的认义子大宴席,就决定明儿再走。
宋家村里这晚上又热闹起来。
宝儿穿着铁心兰亲自去镇上给他买的绸缎衣裳,给铁心兰磕了仨响头。
铁心兰乐呵呵的把在镇上买的金锁片给他套在脖子上,“宝儿,你先将就着带,等娘去幽州找你时,把京城最好的长命锁片给你带上!”
村里的媳妇们都打趣着,“我们宝儿可是真好命啊,成了大贵人的义子,这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都是宋大娘积攒的福气,瞧咱宝儿可是一表人才,将来可是个状元公呢!”
“宝儿将来做了京城的大官,可别忘了咱宋家村的奶奶婶娘们。”
宝儿瞧着熟悉的村里人,重重的点着小脑袋,“嗯,宝儿不会忘的,要不是你们,宝儿早饿死了。”
穿着破衣裳的黑娃挤进了人群,羡慕的望着宝儿身上的新衣裳,也开了口,“宝儿,还有我黑娃,你也不能忘,我可是给你掏了好多的鸟蛋呢。”
“黑娃哥,宝儿不会忘的。”宝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和这帮子小伙伴关系更加亲近,他从自家破桌子上抓起一把糖果,塞给黑娃,“拿去吃吧,我家糖可多了。”
铁心兰是在激动欣喜中熬到半夜才入睡。
天亮,见铁心兰还睡的像个猪,叶婉馨不客气的捏着她的鼻子,“懒猪,快起来了,这都啥时候了,还在睡觉!”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的铁心兰见日头已经老高了,急吼吼的喊着,“啊?天亮了,我要去瞧瞧宝儿!”
“就惦记着你的宝儿,赶快去梳洗,咱今儿可要上路了!”
铁心兰一脸祈求的表情,“好妹妹,我真舍不得宝儿,咱再在这里住一日吧?”
这婆娘有了儿子,连穷酸的农家也不嫌弃了,叶婉馨黑着脸,“你求我没用,不能再待下去,已经耽搁了两日了!”
吃罢早饭,叶婉馨在宋家村人的恭敬目光中上了马车。
铁心兰却恋恋不舍的抱着宝儿,哭个不停。
叶婉馨有些鄙夷的望着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铁心兰,“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哭个啥劲啊?既然舍不得宝儿,干脆你陪着他们去幽州啊?”
铁心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气恼的嘟囔,“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李煜那狗东西还不知道在淮安府咋闹腾呢,我这次只在淮安府待一个月,就随你去幽州常住了!”
没了娘的宝儿见这义母对他是真心实意,也用小手给她抹着泪水,“娘,你别难过,宝儿在幽州乖乖的等着你。”
听了宝儿的话,铁心兰肝肠寸断,她在铁府那里有这亲情,爹和大哥只会拿银子去满足她的需求,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情义。
又抱抱了宝儿,铁心兰狠下心,放开了宝儿,“宝儿,你可要听阿奶和二叔的话,娘一定会快快的去寻你!”
望着义母上了马车,宝儿眼里的泪珠也滚了下来,他扑进阿奶的怀里,“阿奶,我也舍不得娘啊!”
宋老婆子瞧着马车出村,搂紧了孙子,安抚着他,“好孩子,你娘会去找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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