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紫钰》第二章 玄青大师

    叶小盏望着空空如也的床，无奈的笑了。
    他隐隐就觉得她不会这么轻易的跟着他回玉恒剑派，直觉告诉他，她好像知道的比他还要多。幸好提前派人盯着她，否则再也有什么闪失，叶小盏真不知道要如何向掌门交代。
    骑上快马，叶小盏追了上去，只是他没想到，目的地竟会是九清寺。
    山峦高远，耸入云端，一路上古树林立，枝干交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山路曲折蜿蜒，一直绵延到山巅，九清寺三个大字才映入眼帘，抬步跨入寺内，颜沁云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总算平安到达了这里。
    寺内清淡雅致，古朴冲淡，处处透出安宁之感，香烟淼淼，钟声悠悠，虔诚的上一炷香，颜沁云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一个小和尚突然停在她面前，盯着她看了半晌，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施主可是来自榆阳城？”
    颜沁云愕然。
    见她不答，小和尚也不怒，凑近她又道：“家师法号玄青，已在后院等候施主，若不嫌弃，请随我来。”
    说罢就转身就走。
    颜沁云愣了愣，抬腿追了上去。
    绕过青石小路，绿荫回廊，森森庭院，小和尚在一片开的茂盛的杏花林前停了下来。依稀可见一灰一白两个人影在不远处对弈。云很低，远远望去，他们仿佛和云相接在一起。
    指了指一身灰袍的老者，小和尚笑道：“那位便是家师，我不便打扰，你自行去吧。”
    说完头便不回的离开。
    望了望着古怪的小和尚，颜沁云朝二人对弈之地走了过去。
    待她走近二人，却愣住了。
    纤长的手指，如玉石般光滑，执白子缓缓落下。微风吹过，发丝翻飞，轻轻拂过他的脸庞。雪白的杏花随风飞舞，飘洒在他清丽淡雅，不染一丝微尘的雪白长衫上，汇成一副唯美的水墨画。
    与玄青大师对弈之人，竟然是他。
    那个她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人。
    他终于回来了么？
    她恍惚看见少年站在桃花树下，温柔浅笑着说他要娶她。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是她最放不下的牵挂，她一直在等他，等他回来，等他娶她……
    可惜，当他回来时，她却已经死了。
    她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不再有感情、不再与他有交集的复仇者。
    他抬头对上她的眸，曾饱含温柔爱怜的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冰冷与淡漠。他的那个她已经死了，纵使让他万般难过，她也希望他能忘了她。
    “阿弥陀佛，施主，你来了。”
    颜沁云循声望去，正是小和尚所指的灰袍老者，她要找的玄青大师。
    点了点头，颜沁云上前一步道：“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玄青大师笑了笑，放下棋子，温声道：“老衲且跟这姑娘去茶室一叙，劳烦墨少主等上一等。”
    “好。”白衣男子淡然回答。
    其实回避与否，意义并不大，作为墨族少主，墨氏一族血脉最为精纯的人，身负玄力的他，可以听到整个九清寺中所有人的对话，这只取决于他愿不愿意罢了。
    茶室很安静，在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坐定后，有僧人来倒了茶。茶香很快溢满整个房间，玄青大师小酌一口，这才叹了口气：“万事天注定，纵使万般不愿，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颜姑娘，请节哀。”
    颜沁云瞪大了眼睛，“大师你……说什么？”
    她分明听到玄青大师叫她颜姑娘，身为颜沁云的她早已经死了……如今的她是玉恒剑派的小师妹陆晚衿啊。
    玄青大师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淡然地笑了笑，道：“你的事，我都知道。”
    心里百转千回，想到古怪前来带路的小和尚，又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颜沁云这才放心下来。小心拿出怀里的圆形玉佩，摆在面前的木桌上，她才缓缓开口，“大师可识得此玉佩？”
    碧绿的玉通透明净，呈圆环状，圆面光滑平整，仔细看来，竟还雕刻着繁复的龙纹，唯美细腻。
    “当然认得，这是我九清寺的镇寺之宝，九清蟠龙玉。”
    玄青大师放下手中的茶杯，将玉拿在手中细细摩挲，口中喃喃：“十年多年了，你终究还是回到了我手中……”
    不知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盯着颜沁云一字一字道：“你想报仇吗？”
    “想。”颜沁云毫不犹豫的回答，每当她想起灭门的那天晚上，她的心就如同被撕裂了一样，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要努力的变得强大起来。现在的她，只为复仇而活。
    听到她的话，玄青大师深深叹了口气，“你娘背负了太多太多，她努力了让你无忧无虑的活下去，最终却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枷锁。这是她的命，也是你的命。即使这样，我也不希望你活在仇恨里。不妨听我讲个故事如何？”
    颜沁云点了点头，“大师请讲。”
    “太元初年，时局纷乱，贵胄横行，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应玄天心系天下，为回护天下苍生，不顾其妻反对毅然率手下三员大将——燕离、龙巽、华惊风，厉兵秣马，征战四方，历经数十年，终于一统天下，自此天下太平，世人尊称他为太始祖。
    太始初年，百官相送，十里红绸，太始祖欲迎其妻，却知她早已香消玉殒。太始祖悲痛欲绝，再无心朝政。秘密修建玄天古墓，而后将天下交与三员大将，太始祖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此天下三分。
    燕离据北而立，建立燕昭；龙巽依南而行，建立轩龙；华惊风守于东，建立华澜。
    世间皆传，太始祖将其毕生所学所感尽著成书，携大量金银财宝封存于玄天古墓。只有集齐白虎、青龙、朱雀、玄武四块玉石，古墓才能打开。传闻四块玉石华光流彩，灵气动人，玉石之上绘有繁复的文字及图案，无可仿制，而且皆由世间罕见的紫钰所铸，因此世人称它们为凤华紫钰。但是它们分散隐藏在世间不同的地方，由不同身份的人守护，尤为难得，所以不管是哪一块，都价值连城。和凤华紫钰同时分散的，还有玄天令。据说，玄天令上隐蔽记载了凤华紫钰的大致方位。江湖盛传，得玄天令者得凤华紫钰，得凤华紫钰者得天下。你娘的悲剧，就从这里开始。”
    小酌一口茶，玄青大师继续道：“你娘华玉颖乃华澜长公主。十六岁那年，她外出游历，却无意中得到了玄天令，她的生活也因此发生了巨大改的变。那之后，她遭到了疯狂的追杀。打斗中，她的暗卫一个个为保护她丧生。她本想逃回晋康城，却在又一次的追杀中，发现了来自华澜皇室的刺客。她心灰意冷，斟酌再三，她改变了回皇宫主意。然而，持续不断的追杀让她疲惫不堪，最终她失足跌下了山崖。就在她以为她死定了时，她遇见了你父亲。虽然她的脸毁了，她却也因此变安全了。你的父亲并未因为毁掉的容貌而嫌弃你的母亲，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爱你的母亲。在你母亲身体好转之后，他带着你母亲回到了玉殇剑阁，不顾众人反对娶了你母亲。那之后不久，你的母亲生下了你，可是，她不希望你同样卷入这件事里，所以你父亲带着你母亲找到了我，她把玄天令交到我手上，而我则把九清蟠龙玉给她留作信物。”
    讲到这里，玄青大师停住了，他望了望颜沁云满是波澜的眼睛，顿了顿，又道：“你母亲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我要讲的，是事关天下苍生的大事。”
    “大约十年前，发生了一件震惊江湖的大事。燕昭国境内雎宁首富慕容世家被灭门了，无一人生还，也是被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事情发生后，四大剑派掌门齐聚商议，却也没得出什么结论，至今都没找到凶手。据我所知，他们很可能是为了凤华紫钰。这与玉殇剑阁被灭门何其相似！你且仔细想想，灭门那夜，可有人提到凤华紫钰？”
    “凤华紫钰倒是没有。”颜沁云想了想，突然道：“他们提到了玄天令！”
    玄青大师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道：“那就对了。灭门那晚的杀手，有没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地方？”
    “骷髅黑衣，月牙弯刀。”颜沁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这些特征倒是明显。倘若和慕容世家一案特征相同，就印证我的想法了。”玄青大师略微思索，又道：“我想不明白的是，你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他们又是如何找上玉殇剑阁的？”
    颜沁云摇了摇头，“我也想不通，不过我很肯定，我们剑阁有内奸。灭门那日我们都种了软骨散，若不是运不起内功，以剑阁的实力，又怎会被人灭门？”
    “毒王谷的软骨散吗？”玄青大师问。
    颜沁云点了点头，“软骨散除了毒王谷，我想不出还能出自哪里。”
    “鬼王毒宗竟与此事也有关联。”玄青大师叹了口气，“这倒是个切入点，可惜鬼王毒宗神出鬼没，毒王谷也隐蔽难寻。”
    仿佛想起了什么，颜沁云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犹豫了很久，她才开口道：“毒王谷在芜城附近。”
    玄青大师露出疑惑的表情问，“你怎么知道？”
    “我少时同父亲路过芜城，救过一个毒童。那毒童似乎就是从毒王谷逃出来的。”说到这里，颜沁云眼里有一丝落寞。
    白衣男子慢慢站起身来，望向远处的山峦。他总觉得，先前对视的女子，隐隐有种熟悉之感，却又说不上来哪里熟悉，那是陌生的容颜。他并不想听玄青大师同那女子的对话，却还是耐不过好奇心动用了灵力。可是，他听到了什么！玄青大师叫她颜姑娘，甚至还与她讨论玉殇剑阁灭门的事情，到最后他竟然听到她说曾救过一个毒童，他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那个叫颜沁云的女子，是唯一能牵动他心绪的人。她竟真的没死吗？原本冰冷的眸，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温柔。他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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