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九珠都是一个人就寝,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人生地不熟的,但时间长了九珠只能硬逼着自己慢慢的适应,有时赵承珏半夜才回来。
即便是这样,九珠还是心甘情愿的继续留在了卞城,不知为何赵承珏竟成了九珠的依赖。
九珠的一日三餐全都是顾大娘亲手送来的,样式不多,味道却是极好,九珠也从不来都不矫情,每次都会吃得干干净净,偶尔会陪着顾大娘摘菜洗菜,这一晃竟也过去了两个月。
这日,九珠是被号角声给惊醒的,呼吸急促,再仔细听耳边哪有什么号角的声音,刚才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里赵承珏一袭银色铠甲尽是血迹斑驳,身穿好几箭,高大的身子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下。
恰好这时赵承珏挑起帘子进来,一身的寒气逼来,九珠嗅觉极好,一闻就知道赵承珏身上受伤了,忙翻身下了地,蹬蹬上前上下的看着赵承珏,鼻子使劲嗅了嗅。
“地上凉!”赵承珏见她赤脚就下地了,立即伸手将九珠抱在怀中走上榻旁,将九珠放在塌上。
“血的味道。”九珠吸了吸鼻子,两个月来九珠说话的能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两个月来和赵承珏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九珠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记着。
“刚从战场上回来,这是别人的血。”赵承珏一脸疲倦,数不清已经多少个夜晚没有好好休息了,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也有数十处,许是进了屋,屋子里还燃烧着暖暖的地龙,赵承珏干脆将衣裳脱了。
“我睡会。”
九珠见赵承珏身上没有伤,这才松了口气,没有打搅赵承珏,自己一个人乖乖的缩在墙角看着医书,九珠已经认得不少的字了,能将书上的字认的八九不离十,剩下的也能猜出一二。
赵承珏睁眼瞧了眼,很快又闭上了眼睛浅睡,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放松了身子。
这一夜从白日睡到了天黑,赵承珏还没醒来,九珠都已经吃了三顿饭了,见赵承珏睡的香甜,倒是没有去打搅。
“就让殿下睡吧,魏副帅也睡了好长时间,在前线打战估摸着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顾大娘临走之前劝道。
九珠点头。
次日,赵承珏就像是没睡醒似的,眼皮都撑不开,九珠凑上前歪了歪脑袋,“殿下,你都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赵承珏揉了揉脑袋,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脑袋里依旧麻木的很,耳边忽然响起了号角声,九珠一下子又想起了那个梦,小脸微白。
“殿下,南姜孤独将军正带着兵突袭卞城百里外,正朝着这边赶来呢。”
“报!殿下,卞城南处五十里处发现南姜军!”
“报!殿下,卞城北处五十里处发现南姜军!”
赵承珏面色微变,“让魏副将,四副将统统过来一趟!”
魏莘伸手扶着门框进门,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脸色苍白,“殿下,贼人太猖狂,竟兵临城下分明就是故意挑衅,末将愿领兵出战!”
魏莘揉了揉脑袋,脑袋里就像是有一根琴弦在波动,随时都可能爆裂,一会松一会紧,控制着魏莘。
赵承珏的状态也没比魏莘好哪儿去,九珠瞧着就不对劲,伸手拍了拍赵承珏胳膊,“殿下……”
“九珠。”
九珠竟看见了赵承珏眼眸中游荡的细小的红色如同血迹一样,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小虫子在作祟。
“九珠,你先去找顾大娘,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赵承珏对九珠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九珠一回头看向了魏莘,魏莘眼中同样也是细细密密的红色小虫儿在游荡,九珠紧紧咬着唇,这两人八成是中毒了,九珠捉住了赵承珏的手指,对准了赵承珏的手指狠狠的咬了一口,赵承珏眉头微皱。
只见九珠低着头正在闻着什么,九珠从懂事开始就对毒物异常的敏感,这个味道和昨儿个在赵承珏衣服上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九珠立即上前去闻赵承珏脱下来搁置一旁的衣服,上面果然还残留着一点点的味道。
“怎么了?”赵承珏意识半清醒半模糊。
“是毒。”九珠立即让侍卫去将太医请来,太医再三的检查,看了眼九珠,“殿下的身子并无半点不适,怎么会中毒了呢,姑娘你说错了。”
“真的是毒。”九珠急了,指着赵承珏的眼睛,“这里还有好多好多的小虫子呢,怎么会没毒呢?”
那太医顺着视线看去,赵承珏样样都好,眉目清明根本就没有半点不妥,心里默默叹息,行军打仗乃是大事,怎么能带个孩子来胡闹呢?若不是因为赵承珏的面子上,太医早就训斥九珠了。
瞎添乱!
“九珠,我没事……”
九珠气的跺跺脚,想说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九珠目光一瞥从桌子上取出一个干净的茶杯,里面置入洗漱用的清水,将赵承珏的手指上的血滴入一滴进去,又咬破了自己手中的血滴入,渐渐的两滴血融合变成了黑紫色。
“瞧,真的有毒!”九珠伸手指了指那杯水,九珠的血可以测试任何毒,大抵是因为九珠骨血里就带着毒的缘故,九珠的血能将毒吞噬。
赵承珏紧咬着舌,逼着自己清醒了几分,低着头看了眼杯中水,还没来得及说话,神色又涣散了,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瞧,殿下这模样不是中毒就是中了蛊,分明就是不正常!”九珠紧紧的拽着赵承珏的手不松,瞪了眼那个太医。
那太医却是一口咬定赵承珏没有中毒,坚持认为赵承珏的脉象是正常的无从下手。
九珠气的两手叉腰,“去给我请别的太医来!”
赵承珏对九珠多好,身边的人都知道,故而九珠说话还是有一点份量的,侍卫很快就去请太医。
“小姑娘,这里是军营不是你随便胡闹的地方,耽搁了大事你可担待不起!”门外进来一个副将,听了这话没好气的斜了眼九珠,只当九珠是不懂事的娃娃,胡搅蛮缠。
九珠丝毫不惧那人的气势,将赵承珏护着了身后,“殿下现在有危险,你们怎么能不顾及殿下的性命呢?”
“放肆,正是殿下召集我们来的。”另一个副将道。
九珠急的没了话,根本不懂打战怎么回事,只知道不能让赵承珏离开这个屋子,否则赵承珏会有生命危险。
魏莘和赵承珏一句话也没说,目光呆愣,完全是一副受人摆控的样子,九珠一个小小的人儿,哪敌得过好几个身材魁梧的副将,眼看着九珠就要被拽着离开了,九珠急的不行。
“嗷嗷!”半空中忽然间响彻了一声鹰叫,九珠被拽出去老远,又不能靠近,人小力量也小连一个侍卫都打不过。
大鹰忽然急转直下,嘴里还叼着一块金牌丢给了九珠,九珠拿着金牌愣了下,还没恍过神来,大鹰两只爪子抓住了九珠,一路低空飞过,九珠抬眸,“去找简副将?”
大鹰,“阻止简副将去发兵,城外有陷阱。”
九珠点点头,大鹰将九珠落回一个屋檐下,缓缓落地,九珠问了一圈简副将,好不容易才找到人,简副将此刻已经被分配看守粮草后备之事,前面的事已经不许掺和了。
九珠上前一把拽主了简副将,将金牌递给了简副将,“快去阻止他们发兵,城外有陷阱,殿下也中了毒……”
简副将被九珠的一席话说的一愣一愣的,不过九珠手中的金牌倒是真的,是可以调动三军的,这怎么会在一个四岁的孩子手里呢。
“小姑娘,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金牌的?”简副将一本正经的问。
“哎呦!”九珠被气的直跺脚,“能不能不要小看我一个孩子,我说的都是真的,这金牌是殿下给我的,你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
九珠炸毛了,一个个的都瞧不起她一个小孩子,真是气人,九珠这么一着急,话也就利索多了,气鼓鼓的还真有几分气势。
简副将又看了眼九珠身边的大鹰,犹豫了一下,然后咬着牙信了九珠一次。
“我去!”
简副将立即备马,先是去了一趟军营带走了一批精兵守在城门口前,不许任何人打开城门,刚到第二个城门口时,赵承珏,魏莘,以及四个副将都出来了。
“简副将,你这是做什么,要造反不成?”莫副将看向了简副将。
简副将不理会四副将,而是看向了赵承珏,“殿下?”
赵承珏虽是骑在马背上,却是浑浑噩噩的,神情一看就不对劲,简副将清了清嗓子,立即下定了决心,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牌高高举起。
“这是军令,今日任何人不得出城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几个人看向了简副将手中的金牌愣住了,莫副将冷哼,“你放肆,殿下出征何须用你来命令,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窃取殿下的军令,来人呐,拿下!”
“军令在手,谁敢放肆!”简副将同样是一身威严怒气,“殿下此刻身子不适,本不该出战,你们是要看着殿下去送死么?”
“笑话,连太医都说殿下好的很,安然无恙,出征也是殿下说了算,你算个什么东西,南姜人猖狂都已经兵临城下了,我们北缙人却成哦了缩头乌龟,躲在里面不肯出去,还不是会被人笑话!”
“就是,头可断血可流,北缙的骨气不能丢,倒是你千方百计的阻挠究竟是何用意?”
简副将见状脸色紧绷,看向了赵承珏,“只要殿下亲口说出城,末将就让开,否则你们休想踏出城门口半步!”
“你!”莫副将脸色微变。
赵承珏此刻脑袋里就像是有人在撕扯着他的身子一样,手一松,直接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殿下!”简副将愣住了,紧接着就连魏莘也摔了下来,场面一下子混乱了不少。
“抬殿下和魏少将回去,你们都给我守着城门,谁敢乱出城门,乱箭射死!”简副将本是信了一半,如今却是信了全部,赵承珏果然出事了,赵承珏此刻的状态上了战场也会出事。
“你!”四将瞪着简副将,简副将手握军令,有精兵在手,何况赵承珏是当着众人的面前倒下去的,若是此刻再坚持出城,倒有些不正常了。
远远的九珠看着这一切,狠狠的松了口气,抬眸看向大鹰,“殿下怎么办,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殿下好起来?”
大鹰说五日期限一过,赵承珏就会恢复正常,九珠听了眉头紧皱却也是无可奈何,只恨不得自己有一身清师父的本领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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