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封神]东海龙女的自我修养》12.章十一

    东海内，红龙领着粉色小龙，一路游上岸，速度极快。
    一上岸，面对聆心哀求的目光，听心也不多话，主动架了云，领着聆心朝着陈塘关李府飞去。
    聆心松了口气，她拉着听心的手，从云上往下瞧。
    从云上往下看着陈塘关的风景，对聆心来说绝对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然而此刻，她早已无心去欣赏风景了。
    希望……能赶得上。
    至少，能看他最后一眼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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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塘关李府内。
    哪吒正与擒拿住了李靖夫妇的龙王在院中对峙着，李府内的下人们早已散去不少，院内一片肃杀之色。
    东海龙王敖广，此刻一身宝蓝色衣裳，四五十的样子，眉眼威仪沉稳。
    哪吒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黑眸清亮，脸上已有坚毅之色，他厉声叫道：“‘一人行事一人当’，我打死敖丙、李艮，我当偿命，岂有子连累父母之理！”
    他后退一步，微一侧身，手上的乾坤圈在阳光下闪过金光。
    哪吒的眼睛直视敖广，说：“我一身非轻，乃灵珠子是也。奉玉虚符命，应运下世。我今日剖腹、剜肠、剔骨肉，还于父母，不累双亲。你们意下如何？如若不肯，我同你齐到灵霄殿见天王，我自有话说。”（1）
    敖广听他这么说，思索了一下，点头干脆道，“也罢，你既如此，救你父母，也有孝名。”。
    说罢，他也不担心哪吒毁诺，直接放了李靖夫妇。
    哪吒见父母已经平安，抿了抿唇，遵守承诺，右手提剑，他黑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愈发的亮起来。
    正待动手时，殷夫人终是按捺不住，泪水簇簇而下，凄声叫道：“哪吒——！”
    哪吒猛地抬头，深深看了殷夫人一眼，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喊了一声：“娘——！”
    这一声里满是委屈与无助，说到底，他如今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而已。
    一声唤完，哪吒终是下定了决心，避过头不去看殷夫人含泪的模样，提着剑，一剑向左臂砍去，先去一臂膊。
    这一剑下去，哪吒吃痛，深深的皱了眉，咬着牙哼了一声。
    鲜血喷涌而出，大半洒在了哪吒的身上，落在他的脸上、皮肤上、衣服上；小半洒在了地上。
    他闭上眼，咬着牙忍着疼，自剖其腹，剜肠剔骨。
    一地的血肉。
    点点滴滴，斑斑驳驳，触目惊心。
    受伤本就是疼的，别人砍上来都疼，更何况是自己砍自己？更何况还不单纯的是“砍”，还是“自剖其腹，剜肠剔骨”的“剐”了自己？
    若是凡人，早就坚持不住了，也亏得哪吒身怀法力，一时半会死不了，饶是如此，也痛得几乎受不住。
    他一口气不散，不过是心里念着只有这样才能救爹娘才死死撑住了亲自“剖腹、剜肠、剔骨肉”的过程。
    这一下已是精疲力竭，他浑身是血，无力的躺在地上，深深地、最后地看了眼自己的父母，缓缓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最后，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
    “哪吒——！”
    是个女声，真耳熟，不过不是娘亲，是谁呢？
    他模模糊糊的想着，意识已经渐渐陷入了黑暗。
    哦……想起来了，是那个东海的七公主，是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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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聆心跟着听心赶到时，事情已经落幕了。
    到底是……迟了。
    粉衣少女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只有那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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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你是东海七公主？”名叫哪吒的男孩向前走近一步，细细打量着她，脸上带了几分新奇：“东海有公主吗？你家住在东海里？你是人是妖啊？”
    “我是东海龙王的七女儿，住在东海的龙宫里。”
    “你是龙？”
    “对啊！”聆心点了点头。
    “龙能变成人形吗？”
    “可以啊！我也是几天前刚刚才能变成人形的……”
    “这样啊……”哪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之前看陈塘关供奉的龙王庙里的龙都不是人形的，还以为龙就是那个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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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好奇的问这问那的男孩倒在地上，满是满脸都是血，他右手中拿着的剑无力的从滑落。
    她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说出来。
    哪怕她先前听到父王去逼哪吒偿命的事情，心中大惊，却也未尝不是存了一线希望的。
    他怎么会死呢？
    哪吒怎么会死呢？
    人死不能复生……可是，可是哪吒明明还要帮助姬发伐纣的啊！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出现，不小心改变了什么吗？
    所以三哥虽然受伤但还是活着……可哪吒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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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百多年？”哪吒惊讶道：“你今年多大啦？”
    “两百八十二岁。”聆心偏过头，对上哪吒漂亮的眼睛，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冷了，她问道：“你呢？”
    “我今年七岁。”哪吒有些失望的开口：“原来你都那么大了啊……我还以为你只比我大几岁呢……没想要你比我爹都大……”
    “只比你大几岁？”七公主挑了挑眉，神采飞扬：“我怕是比你爷爷都大呢！”
    “可你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小孩机智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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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吒啊哪吒……你现在……永远只有七岁了。
    你永远都要比我小了。
    她这么想着，一边不受控制的朝着哪吒走过去。
    “七妹！”身边的四姐一把拉住她，冲她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
    聆心转头，有些愣愣的看着听心，道：“四姐……”
    “你已经见了李哪吒，”听心轻声，安抚道：“我们回东海吧。”
    聆心摇了摇头，没说话。
    “父王还在呢……”听心微微皱眉，还是轻声道：“别过去了。”
    聆心沉默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四姐……我想看看他。”聆心开口，补充道：“最后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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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一个人也很无聊……我出生的时候有异，爹爹时常觉得我是妖物，并不怎么管我，只有娘亲会照顾我。我两个哥哥都很早就拜师离开了，我从没见过他们。我没什么玩伴，家将们都有自己的事情。你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也挺好的，至少有人陪我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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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四姐，至少，让我最后看看他。
    聆心莫名生出一股子勇气来，她睁大眼睛，黑眸紧紧盯着听心的眼睛。
    听心沉默了一会，终是松开了手。
    “我跟父王说先回去……等父王离开了，你再过去。”听心说：“别忘了快点回龙宫”
    聆心点了点头，对着自家四姐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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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有堂哥？”
    “当然啊！”聆心点头，自豪道：“我那三堂哥可厉害了，他是我们四海龙族这一辈中最厉害了。”
    “最厉害的？”哪吒的眼睛一亮：“有机会的话我跟他比比！看看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肯定是我三堂哥赢！”
    哪吒很不爽：“谁说的，肯定是我赢！”
    “我三堂哥赢！”
    “我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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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王和四姐已经回去了。
    聆心慢慢朝着哪吒的尸体走过去，看着地上的血色，感觉自己有点腿软。
    她慢慢的、慢慢地的走到男孩身边，不顾地上的血污，坐了在了男孩的身边。
    这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看见死人。
    也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血。
    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呢？
    血的腥气迎面而来，聆心一阵反胃。
    这也是她第一次闻到这么浓的血腥味，聆心想，原来鲜血的味道，这么刺鼻。
    她看着昔日神采飞扬的男孩，此刻死气沉沉的躺在地上，一只胳膊扔在一旁，剜了肉，露出森森白骨，肠子流了出来，血肉夹杂，甚是可怕。
    哪吒整个人仿佛浸在鲜血里一般，不复当初的灵动。
    唯有一张脸，虽沾上了不少血迹，却仍然能依稀看得出昔日的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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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你直接叫我聆心就好了。”
    她说着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聆听的聆，心意的心。”
    男孩抿了抿唇：“那……你也叫我哪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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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吒……”她叫道。
    聆心坐在一旁，歪着头，细细打量着他，黑眸中满是难过。
    男孩的脸上血迹斑斑，在阳光下中显得分外刺目。
    聆心伸出右手，颤抖着为男孩擦去面颊的血污，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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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样吧……”男孩的声音又清又亮：“以后，如果你先见到了糖葫芦，就给我带一串，我先见到了，也给你带一串，看看到底好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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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后没法给我带糖葫芦了……我也没法给你带糖葫芦了。
    看着眼前再也醒不过来的男孩，想到这个再也完不成的约定，聆心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啊！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融进泥土里，少女的声音里带着一些鼻音。
    “你怎么这么顽劣啊！”聆心含着泪，低下头，深深看着哪吒，大声喊：“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啊！”
    “原先你就差点和四姐打起来，现在又伤了三哥——！”
    她哭着叫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现在怎么办？现在你要怎么办啊——？！”
    你如果不那么任性……是不是就不会死？
    你死了，再也没有了呼吸，只留下冷冰冰的身体。
    你死了，再也吃不到糖葫芦、看不见陈塘关的天空、拉不了弓箭、用不了混天绫乾坤圈、不能再当你的先行官了。
    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为什么就这么快的结束了呢？
    你才只有七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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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再长大一些，四姐同意我出宫了，我就来看你——！”
    “好——！”哪吒也大声：“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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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好的……要等着呢？
    她的眼中含着泪，视线由于泪水而变得模糊起来，聆心抚上男孩已经渐渐变冷的脸，继续为他擦着脸上的血。
    明明是夏天，明明天气那么热，明明阳光那么烈，明明几天前他们还苦恼着要去哪里避暑……
    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冷呢？
    她回想起初见的画面。
    那个时候，她刚刚从海里出来，一身的水，风一吹，冷的浑身哆嗦。
    “你怎么啦？！”
    “好冷……”
    “你就这么从海里出来，不冷就怪了。要不……你跟我回家换身衣服。”
    “唔……”
    腰际被一根红绫缠住，红绫的另一端正握在某个熊孩子的手上。
    他抬了抬下巴，张扬的笑：“走吧走吧！”
    那时的风带着海水的咸腥吹来，午后的阳光懒懒的为沙滩洒下一层薄薄的金光，男孩精致的眉眼几可入画，身上鲜艳的红色衣裳称着他耀眼的笑。
    漂亮到明媚。
    却如今——
    聆心终于帮他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
    到底是散了七魄三魂，一命归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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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东海的七公主敖聆心，你是什么人呀？”
    “我乃陈塘关总兵李靖三子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