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认为我死了》73.章七十三

    荒草蔓生, 顾长情望着自个儿旧日的洞府,默默撸起了袖子。上界基本都是独来独往,各家仙人在自己洞府上设下的禁制非一般人能打开,加之上界灵力充足,众人皆懒散, 他这洞府也就闲置,这么多年过去倒也没什么人来过,反而彻底化作荒山。
    本来他当初就将洞府修在山谷里头,只留了条曲折小径,说起来这洞府修的这么偏僻还是拜傅犹欢所赐, 当年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淡泊出尘, 还特地把原来的玉石阶全拆了,只留了个泥巴路, 后来还作死的栽了不少兰草,小径本来就清幽, 这么多年过去了, 兰草长的快成灾,将路全部给占下, 根本没有落脚之地。
    还没进家门,顾长情就先忙起来,本打算一道剑气把这些花全削了,但到头来不知道为何还是选择蹲下来用手拔, 将长到路中间的兰草全部移栽, 种到别处, 等清理到洞府入口时已过了数日。
    檀木做的大门还牢牢闭着,四周禁制也没被人动过,门口灰尘都落了厚厚的一层,草堆里头还住了一窝野兔子,灰扑扑的皮毛有如杂草,团在一起,睁着水润的眼睛看着顾长情解了禁制,推开尘封的大门。
    竹椅竹塌小木桌,上头还留了壶未喝尽的茶。当年傅犹欢走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喝了次茶,茶方饮了一半,他人便死了。茶壶是件灵器,过了千年,里头的水还是温的,茶香幽幽,透着水色顾长情依稀觉得故人还站在对面,轻轻柔柔朝他弯出一丝笑。
    “顾兄,我此去山迢水远,再回不知何时相见,还望珍重。”
    当年看着他人走,尚不觉有什么,如今……千万般滋味,难以言说。
    将那壶置了千年的茶水喝尽,顾长情关门闭府,一头栽进床榻,合眼便是一场大梦。
    兰泽芳草,幽然丛生,洞府一年年的积尘,却再没人开过。
    四明被人围追堵截了几十年,天天有人蹲在他家门口四处窥探,看的他烦躁无比却又无可奈何。他本以为顾长情离开后会将上界搅动的天翻地覆,却不想人家跑路以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多少年过去了上界像没这个人一样,四明一度以为顾长情又死了,不过如他们这种仙人,死时必然有星陨,顾长情肯定还活的好好的,只不过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逍遥。
    撸了把怀中猫脑袋,四明叹气,“他倒是逍遥,就我们,可怜兮兮被人围追堵截,出去解释了都没人听,唉,再见面团团你一定要挠他。”
    他怀中的黑猫默默弹出爪子先在四明身上勾了一把,勾得袍子炸线,四明连忙揉了揉黑猫的爪子,“团团别闹。”
    黑色的猫自四明袖口钻进去,几下爬至他怀里,开始打呼噜。
    与此同时,天边一道炸雷,万顷雷云翻涌,千百道深沉的玄雷坠下,带着股焚灭一切的气势,惊得怀中黑猫炸毛,四明一时竟也被那雷鸣声镇住,“这谁的雷劫?是渡劫还是诛魔?”
    黑猫喵呜一声,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上界受到惊动,众人纷纷去围观对方渡劫,看是谁那么倒霉碰上天道抽风,却不想雷劫太过凶残,百里之内根本不容人近身,众人在远处观望了数月,等到最后一声炸雷落下,再上前去看时,却发现除却百里焦土,别的却是连渣都不剩了。
    “难道被雷劫劈死了?”一众人默默偷窥,瞅着漆黑的地面叹息,“还以为出了个惊世之才,看来只是罪孽深重,触怒天道了吧?”
    “能引动九天玄雷,不是有大功德就是大奸大恶之徒,看这惨状,大奸大恶之徒没跑了。”雷云散开,众人也都散了,唯留下四明,对着焦黑的土地轻轻嗅了嗅,轻轻蹙了蹙眉,“为何会有兰香?”
    黑猫伸爪拍了拍四明的脸,他方才回神,揣着猫走了。
    顾长情被玄雷惊醒,他自床上爬起,还未得完全清醒便听得有敲门声,声音轻一会儿重一会儿,像是敲门那人要断气一般,猫爪般挠门,他听得烦躁,一把拉开大门就瞧见一人血淋淋的躺在他门口,柔柔弱弱的冲他露出点哀戚的神色,“求仙人救我。”
    而后昏厥,留得顾长情对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唇角抽搐。
    来人是个少年,也不知是被人追杀还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一身的撕裂伤,血肉都同衣料黏在了一起,血糊糊的一坨,可怜兮兮的蜷缩在门口,像只寻求庇护的弃犬。
    顾长情一脚将那少年踹开,咚一声关上门,瞅着自己被血渍濡染的指尖,眉头一皱,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现在不想惹麻烦。
    往床上一趟,合眼欲睡,眼前却骤然晃过傅犹欢当年被人抛弃的模样,同样的血肉模糊,只是神色浅淡,仿佛刀斧加身都只是云淡风轻一抚花,出世的厉害,而门外那少年,明显的恳求,他,是想活下去的。如果当年他见傅犹欢被人陷害时出手相助,以后的事情是不是会完全不一样?
    ……没有如果。
    紧闭的眼皮掀开,顾长情一脸不悦的又爬起来,开门拽人,将少年自门外拖进来,掐了个水决把门口的血腥味儿都冲干净,木着张脸查看少年伤势。
    翻过来覆过去瞅了一遍,顾长情发现这孩子貌似除了这张比较嫩生的小脸外,其他的地方全部都是伤口。
    伸手捏了把少年脸蛋儿,顾长情啧声,“怎么偏偏留了你一张脸?谁家跑出来的男宠么?”
    将少年的衣服全部扯干净,顾长情用水把少年全身的血都冲洗干净,翻箱倒柜找了些不知何年存的伤药,糊了少年一身,用些布缠上便丢在地上不管了。
    他又不是开善堂的,没必要救人,这人活不活的下来全靠他熬不熬的过去。顾长情翻了个身,想了想又在那少年面前留下两颗丹药,便再度躺上了柔软的床铺上头。
    希望数日后等他醒过来这人已经走了,而不是成为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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