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先生的烟》9.Chapter9

    “……”凌非觑了左小烟一眼，懒得和她多纠缠，转身进了厨房。
    “哈。”左小烟笑了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跟了过去。
    厨房被打理得很干净，炊具全是新的，一尘不染。
    凌非进厨房扫视了一圈，把抽屉和柜子都拉开看了一遍，拧了拧眉，转身去冰箱拿食材。
    迎面撞上蹦蹦跳跳的左小烟，他眼皮都懒得抬，径直绕过她去开冰箱门。
    左小烟耸了耸肩，靠在厨房的推拉门上，边啃苹果边问：“非非，你会做饭么？”
    “不会。”凌非拿出一个西红柿和一把小青菜，甩上冰箱门，转身去厨房洗菜。
    他今天的晚饭也没吃，这会儿肚子确实是饿了。
    “人家才不信呢。”左小烟笑着啃了一口苹果，嗲声嗲气地说，“非非，在一起这么久，这还是你第一次给人家做饭呢，人家好期待呢。”
    “……”凌非关上水龙头，把洗好的菜放到案板上。
    “非非，你准备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呀？”左小烟软绵绵地倚在门上，衣服将她的身段衬托得玲珑有致，朱唇微启，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咪。
    凌非站直身子，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扭头看向她，说：“进来。”
    “诶？”左小烟眨了眨眼，指向自己，“我么？”
    “鬼。”凌非说。
    “……”左小烟把苹果蒂丢进垃圾桶，一脸娇嗔地撒娇，“非非，你好烦哦，总是吓人家。”
    “门关上。”凌非拿了把刀开始切菜，清冷的侧脸上仍是面无表情。
    “啊？”左小烟愣了愣，“关门做什么？”
    “关上。”凌非手上动作未停，转眼间小青菜已经被切成了截。
    “……”左小烟白了凌非一眼，但念在已经到手的和即将到手的三十五万的份上，她强颜欢笑地拉上推拉门，走向凌非，“讨厌啦，非非你干嘛对人家那么凶啦——”
    “左小姐。”切完青菜，凌非把刀拿到水龙头上冲洗，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厨房没有监听器。”
    “……”左小烟赶忙站直了身子，乖巧地低头认错，“大佬我错了。”
    凌非余光瞥了她一眼，唇角冷俏地扬了一下，继续忙自己的事。
    大佬不发话，左小烟也不敢动了，只好乖乖地站在他身后等待指示。
    这会儿她脚上没有那十厘米的高跟鞋，才发觉自己才到他的肩膀位置，emmm……大佬这身高，至少也得有一八八了吧。
    左小烟想着，悄悄默默抬眼打量面前的男人，宽肩窄腰，侧脸棱角分明，那两条大长腿怎么看怎么养眼。
    这会儿他手里握着刀，一脸严肃地削着西红柿，小臂上的肌肉若隐若现，一股浓浓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啊……会做饭的糙汉子，真是，太迷人了……
    左小烟被迷得脑袋有些昏，眼前黑了一瞬，她往后退了半步，撑到厨房的墙上。
    “滴答”一声，雪白的地板上绽开一朵殷红的小花。
    左小烟拧了拧眉，伸手指摸了摸上颌，手指也染红了。
    这是……犯花痴犯到流留血了？
    她觉得有些丢人，但脑袋昏昏沉沉的，想不出对策。
    紧接着，又一滴血落到了地上。
    “非非。”左小烟抬起头，对着男人的背影低低地叫了一声。
    凌非没回头，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故意装没听到，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挂面。
    “非非大佬。”左小烟这回提高了声音。
    “说。”凌非仍是没有回头，拧开水龙头给锅里接水。
    吧嗒吧嗒，地上的红色越积越多。
    左小烟仰起头，这会儿她已经控制不住鼻血了，她有些慌，余光看向凌非，声音也跟着颤了起来：“非非大佬，我流鼻血了。”
    “……”
    **
    左小烟醒过来的时候看了眼手机，凌晨七点。
    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不是自己熟悉的小床，她猛地坐起身，脑袋昏沉沉的，足足用了好几秒才缓过劲儿来。
    她揉了揉吃痛的脑袋，睡着前的事儿才一一回想起来。
    她在厨房流了鼻血，是凌非把她抱到卧室的床上的，他给她敷凉毛巾降温，给她洗了脸，还喂她吃了几粒药，吃了药她觉得头昏得不行，很快就睡过去了。
    至于为什么流鼻血，emmm……
    睡意朦胧中，她好像看到凌非进进出出了好几趟，她额头上也是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
    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的，她踏实睡熟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了。
    左小烟把额头上的毛巾放到床头柜上，掀开被子下了床。
    除了毛呢外套，她身上的衣服一件没少，内里的白色衬衣领上还凝着血渍。
    卧室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屋子里一片昏暗。
    左小烟走过去拉开窗帘，突然的光亮让她眯了眯眼，她伸了个懒腰，不禁勾起唇角。
    没想到凌非那个人看起来冷酷寡言，还是挺温柔体贴的嘛。
    左小烟在卫生间洗漱好后出了卧室，刚踏进客厅，她就怔住了。
    凌非闭着眼躺在沙发上，大概是睡熟了，安静的客厅里还能听得到他微弱的鼻鼾声。
    他枕着胳膊，脚伸在外面，鞋子没换，身上什么也没盖，茶几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CPU还在嗡嗡地运作。
    啧，大概是实在困得不行才倒头睡的吧。
    左小烟走过去，这才发现电脑旁边还摆了两个碗。
    一个碗里是空的，另一个碗里盛着面条，里面有青菜段和西红柿块，那面泡得时间太久，看着就让人没什么食欲。
    左小烟抿了抿嘴，看着沙发上熟睡的男人，心里突然生出几分内疚。
    她这一晚上，说是被雇来演戏，结果一言不合流鼻血睡了过去，一晚上在雇主的卧室睡得舒舒服服。
    反过来看雇主，又是做饭又是睡沙发的，啧。
    账户里的三十五万有点烧得慌，剩下的钱她都不好意思要了。
    左小烟想着，走进卧室抱了条毛毯出来，刚弯下身子，凌非猛地睁开眼，一脸戒备，准确无误地抓住她的胳膊。
    “啊疼疼疼！”那力道太大，左小烟一屁股坐进沙发里，踢着脚嗷嗷乱叫，“什么人啊你！我好心给你盖被子你还——”
    她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凌非狠狠地捂住了嘴。
    凌非拧着眉，冲她摆了摆头，一双眼睛像冰块似的。
    左小烟反应过来这屋子里还有窃听器，闷哼一声，撒娇道：“讨厌死啦，一大早就欺负人家！哼！人家再也不要理你啦！”
    凌非迅速甩开左小烟的手，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用手搓了搓脸，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电脑。
    红点闪烁，都在监控之中，一切正常。
    左小烟揉着吃痛的手腕，盯着凌非，刚才对他的内疚瞬间全无。
    就算她一晚上什么都没干，他也不能总是这么欺负她啊！就这手腕，一晚上都不知道被他拧过多少次了！
    凌非阖上电脑，起身走到电视柜跟前，把所有的设备拆解下来，一边往手提包里收拾着，一边不冷不淡地问：“睡得好么？”
    左小烟觑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真的想问她睡得怎么样还是只是在说演戏的台词，她努努嘴，故意说：“不好。”
    凌非没抬头，继续低头忙自己的，淡道：“看来这里住不习惯。”
    “嗯。”左小烟应了一声，说，“还害得人家流了鼻血，今晚不来了。”
    凌非手上的动作怔了一瞬，抬起头，迎上左小烟的眼睛。
    那眼睛也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倔强而聪明。
    她在帮他。
    半晌，凌非轻笑一声，把最后一样东西放进手提包，拉上拉链，说：“好，今晚我们不来了。”
    收拾好手提包，凌非走进卫生间洗漱，整个过程只用了两分钟。
    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水珠，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勾勒出一道硬朗的曲线。
    凌非走到茶几边上，看了一眼残羹冷炙，余光瞥了一眼左小烟：“肚子饿么？”
    左小烟点点头：“饿。”
    “带你出去吃。”凌非说着，把碗筷端进厨房。
    他背影匆匆，左小烟知道，他在这里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凌非很快将碗筷也收拾好了，走到左小烟跟前，问：“今天有工作么？”
    “呀！”左小烟这才想到肖昕然昨晚打电话说九点去她楼下接她，看了眼手机，神色匆忙道，“我助理说她今早要接我！”
    “告诉她不用来了。”凌非说，“吃完早饭我送你过去。”
    左小烟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凌非。
    他正看着自己，双目笃定，完全没有说谎的意思。
    左小烟的心突然砰砰跳了起来，这男人太会做戏，一晚上下来，她已经分不清楚他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左小烟愣着没说话，凌非走过去提起手提包，顺便把她的外套也拿了起来，问：“收拾好了么？”
    左小烟木讷接过外套穿上，点了点头，说：“好了。”
    “走吧。”
    “好。”
    **
    车子驶出碧水阁，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凌非一贯冷漠寡言，左小烟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问我们真的要一起去吃早餐吗？问你真的要送我去公司吗？还是说昨晚谢谢你的照顾？
    说到底，出了那扇门，他们就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甚至就像凌非说过的那样，他们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
    可昨晚发生的一切又都是事实，他照顾她是事实，他把床让给她自己睡在沙发上是事实，他们共处一室也是事实……左小烟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种说熟也不熟的关系，最让人尴尬。
    左小烟正胡思乱想着，凌非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说：“让你助理到前面路口接你。”
    左小烟抬头看了眼红灯，这会儿街上人少车少，前面路口，估计凌非一脚油门就要到了。
    很快，红灯变绿，车身也跟着飞了出去。
    街边风景从余光里飞驰而过，左小烟心里突然一阵空落落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
    “嗯？”没得到回答，凌非拧着眉转过头来。
    “听到啦。”左小烟说，“我又不耳背，再说，我这娱乐圈一把火难不成还真需要你接送啊？我有专职司机好不啦？”
    凌非看到左小烟一脸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大概也是累了。
    他收回视线，淡淡地“嗯”了一声。
    车子很快停了下来，凌非从烟盒抽出一支烟，打开车窗，就着寒风吸了一口：“就到这了。”
    “好的。”左小烟打开车门跳下车，想到什么，从外套口袋摸出凌非的身份证递过去，笑着说，“忘了这个，还你。”
    凌非面无表情地接过，吐了口雪白的烟圈，说：“另一半钱待会儿打给你。”
    “好呀。”隔着车窗，左小烟朝凌非鞠了一躬，“谢谢你啦非非大佬。”
    凌非抿了抿唇，没有立即去发动车子。
    “那就……就此别过？”左小烟指了指身后另一条马路。
    “嗯。”凌非吸了口烟，半晌，抬头道，“留个联系方式吧。”
    左小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留……留联系方式……这……这是……
    “如果有需要，我会再联系左小姐。”凌非语气波澜不惊。
    左小烟脸上的笑意有一瞬的凝滞，半晌，她呸了一声：“这种戏跟碟中谍似的，太累了！还害我流了鼻血，有下次我也不接。”
    凌非愣了愣，兀自淡淡地扯了下嘴角，喃道:“是啊，跟碟中谍似的。”
    “哈我逗你的！笨死了！”左小烟笑出声，“这戏又轻松又赚钱，傻子才不接！”
    看着左小烟的笑脸，凌非夹烟的手微微怔了怔。
    半晌，他收回视线，把烟蒂按灭，说：“低血糖要按时吃饭。”
    说完，不等左小烟反应过来，越野车一脚油门消失在了她眼前，她小跑两步追了上去，大喊:"啊喂！凌非！你不是说留联系方式嘛！急着走什么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