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中,地上躺着的女孩已经再也不会睁开眼了,除却不同常人的肤色和身上的青绿纹路,几乎与普通的女孩无异。闻人羽按照白胖胖说的,破坏了她的心脏,白色裙子的胸口处绽放出了青蓝的花。
“不用破坏脑子吗?”闻人羽盘腿坐在女孩的身边,好奇的打量着闭着眼的女孩。
她确实挣扎了一番,明明是丧尸看上去却异常的柔弱,不管是龇出的尖牙,还是伸出的青色长指甲,看上去都像是幼兽用来恐吓捕猎者的武器,看上去危险,却毫无杀伤力。
“不用,他们的弱点不在脑子。”白胖胖倒是非常的冷静,现在需要考虑的不是丧尸的问题,而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它不由得庆幸来的是闻人羽而不是林萌萌,至少闻人羽下手的时候不会犹豫。
如果是林萌萌……
闻人羽被白胖胖用力撞出去的时候还处在懵逼状态,他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干呕了几声,茫然的看向他之前坐着的地方,那里有一根深红的藤蔓劈裂了地面,深深的埋进了地下。
如果被那个打中的话,他大概就变成两半了吧,比起来他还是选择被撞击腹部好了……
“这是什么东西!”他站起身,大叫着躲开接连向他袭来的藤蔓:“哇!这个超不妙啊!”
“那你倒是闭嘴好好躲啊!”白胖胖也在藤蔓间弹跳着,球形的身体显然比闻人羽灵活了许多。
林萌萌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人一球在满屋子疯狂乱跑,速度之快几乎能看到残影。她站在门口,一脸冷漠的接住了朝她冲过来的白胖胖,然后默默侧开了身——
闻人羽没收住自己的步子,在地上滚了一圈。
“你好残忍。”他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哭唧唧。
“过奖了。”
他们看向室内,被血色藤蔓包围着的屋子里,男人正弯下僵硬的身子,将躺在地上宛如睡着的少女抱在了怀里。他们早已没了呼吸,亦没有温度,他们是不应存在的人,借来的时间也到了偿还的时候了,啊啊,说不定,他是存在赴死的念头去的。
一根藤蔓穿透了两人的身体,抽出来了两颗纯白的发着微光的,纺锤一般的物体。
“那就是种核哦。”白胖胖轻声说。它从林萌萌怀里蹦了出来,一口吞下了被扔过来的两个核,瞬间它的身体也被微光环绕。
光芒逐渐隐没在了白胖胖的身体里,它看起来更加圆润了一些。
“这样就可以了。”
“确实,瘴气开始消失了。”大天狗环视着四周,在来的路上他就发现了,这里是瘴气的中心位置,现在环绕在室内的瘴气正在不断的散去。
男人最后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平静,他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拥着怀里的女孩倒了下去。有什么东西跌落在了地上,与地砖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林萌萌犹豫的走上前去捡了起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可以打开的挂坠,里面夹着一张相片。
相片上的女孩趴在男人的背上,手臂环抱着身前男性的脖颈,脸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的十分开心。而被她抱着的那个男人眉眼温柔,无奈而宠溺的侧头看着她。
照片泛着点陈旧的黄,看上去十分的温暖。他们的脸与面前相拥在一起的丧尸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她瞳孔紧缩,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他还带着这种东西。”
不管是因为女孩的死而选择自我灭亡,还是贴身带着这种一看就知道的重要物品,他的表现都不像丧尸,而只是个普通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内心,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动摇,甚至无法欺骗自己,她只是杀死了一只随处可见的,毫无意志的丧尸。
“……总之,先回去再说吧。”最后,白胖胖这么说到。
小屋里已经是一片的狼藉,墙壁上洞开的部分还残留着少许干枯的藤蔓,雨水顺着墙壁上的洞口倾盆而下,把客厅的地板浇得湿漉漉,家具也被藤蔓毁的七零八落,沙发露出了内芯,桌子断成了两截。
早上还温暖舒适的屋子,现在已经变得一团糟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收拾好放在玄关的背包勉强算是完好无损。轮流去卧室重新换了干燥的衣服后,林萌萌也不去管一边的闻人羽和大天狗,疲倦的倒在了床上。她的身体正在出现运动后的疲累感,这也很正常,毕竟五虎退用她的身体做出了那么多高难的反应,不如说现在才感觉到疲惫,大概是因为真的放松下来了。
但是心中环绕着的愧疚与惶恐,仍旧让她难以释怀,手心中的挂坠正散发出难以忽视的强烈存在感,她不能把这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么过去。
林萌萌现在的状态显然不对劲,闻人羽看了一眼站姿非常大佬的大天狗,轻咳了一声。
“大狗、天狗大人,”他在大天狗冰冷的视线下识时务的改掉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称呼,略猥琐的搓搓手:“要不,我们到隔壁去?”
他并不在意林萌萌隐瞒他的事情,人都会有点小秘密,包括他自己。不管未来她会不会告诉他,眼下他们还没有到可以互相坦白的地步,那么他会好好的站在这条安全线外,不去触碰不该触碰的东西。
大天狗皱起眉头,却并没有说什么,跟着闻人羽一起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大妖怪清晰的听到了屋里的人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抽泣。
这次的人类太过纤细脆弱了,他想,大概很快就会坏掉吧。
被留在屋里的林萌萌默默从床上爬起来,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白胖胖正在一边安静的注视着她,用那一成不变的奇特表情。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她的声音里仍带着细细的哽咽,目睹了自杀行为的震撼让她心中无比的沉重:“我想知道,他们到底算是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白胖胖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它知道林萌萌会陷入纠结,但是她必须跨过这个坎才能继续往前走:“他们早已经不是人类了,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已经死去了。
“虽然仍残留着感情,但是现在的他们只是傀儡而已。”
它吐出了一颗白色的种核:“这个,是元凶哦。”
静静的躺在床单上的核周围笼罩着莹白的光晕,看上去纯净而美丽,带着坚硬的金属质感。林萌萌伸出手,将那个纯白的物体握进了手中,从手心中传来的是宛如心脏跳动一般的轻颤。
“这个,是活的吗?”她摊开了手掌,惊讶的看着手心中毫无生命气息的种核,明明看上去如同石头一般,触感却十分的细腻温暖。被那光晕照耀着,身上的疲惫仿佛都开始逐渐减弱了。
“当然是活的,”白胖胖示意她将种核还给它:“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是药,对另一部分来说,是无法解救的毒。”
“去收集吧,达到一定数量之后,我可以帮你搭建通往未来的‘门’。”
林萌萌推门出来的时候,闻人羽正在拆家。他拎着小刀在另一面墙上刨着,试图挖穿墙壁接通到隔壁的客厅。大天狗在一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丝毫没有动手帮忙的意思。
“……你是哈士奇吗?”林萌萌忍不住吐槽他。
闻人羽看着她通红的眼圈,把反驳的话默默的憋了回去,哼唧道:“没办法啊,这边还漏着雨,风刮的这么冷……”
“来卧室吧,雨停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说出了这句话的林萌萌仿佛立起了不得了的fg,雨整整下了两天,在第二天的傍晚才渐渐的小了下来。大天狗早在第二天早晨就离开了,临走前冷笑着留下了一句‘挣扎着活下去吧’,就在无数飞散的黑羽中消失了身影。
闻人羽无聊的收集了大天狗掉落的羽毛,扎成了一个形状奇怪的羽毛扇子,意外的是,上面似乎仍附着着少许的妖力,如果用力的扇甚至可以扇出小型的飓风。这个意外之喜让闻人羽很是高兴,闲得无聊了就跑出去扇雨中的丧尸玩。
林萌萌对此相当的嗤之以鼻。
大雨终于停止的那天,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清澈而美丽。地面上仍有少许的积水,整个城市那种古怪的腐烂气味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雨后特有的清新。
林萌萌背着包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的小窝。
闻人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面包车,在无人的道路上开的狂野又刺激。后座上的林萌萌在座位上葛优躺着,吹着小风撸着手里的猫。
大概是欧气透支的后果,连幸运铃铛也无法阻止她召唤出猫咪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不知为何路上的丧尸少了许多,与之相对的是耳边一直环绕着白胖胖‘少了好多食物’的碎碎念。
在大天狗离开的那天,闻人羽就看到了她的能力。林萌萌也不再隐瞒了,干脆的演示给他看。
手腕上的幸运铃铛终于亮起来的那天,她在一阵白光中再次看到了刀。
看起来比短刀要长一些,大概是脇差吧?她握着手中的刀,感受到了亲近而温柔的暖意。
“鲶尾藤四郎,参上!”
扎着高马尾的,长相清秀漂亮如同女孩子的少年扑了上来,圆眼睛里满是温柔笑意,他用轻松愉快的声音说着:“终于见到你了,主上!”
“啊,我给你带了点心哦,临走前长谷部塞给我的,”少年十分兴奋的喋喋不休:“你看,光忠特制的牡丹饼哦!非常好吃的,一直想让主上尝尝看。”
他把用布裹着的食盒放到了林萌萌腿上,绘着漂亮花纹的木质食盒打开后,里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点心,做功算不上十分精致,看上去却十分的美味。
“五虎退说主上经常吃速食,这可不行哦。这是临走前匆忙装上的,可能没有刚做出来的那么新鲜——”鲶尾看过来的眼神带着隐约的忐忑。他靠的很近,长发垂在林萌萌的肩膀上,直率的看着她的紫色瞳孔清澈美丽。
林萌萌捏起了一块牡丹饼塞进嘴里,在他看过来的忐忑期待的眼神中咽了下去。
“超——好吃!”
虽然光忠很会做饭这个设定已经深入人心,但是这还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吃光忠的料理。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好吃。与清姬做的烤肉不同,光忠的点心是另一重意义上的美味,或许是太久没有吃点心了,感觉不管是甜度还是口感,都属于高级品的范畴。
鲶尾闻言开心的笑了起来:“太好了,烛台切一定会很高兴的。如果时间够用的话说不定会让我带烛台切的便当来呢,真是可惜。”
听到了林萌萌的评价,闻人羽眼巴巴看过来的视线变得分外热切——
“您是主上的同伴吧?不介意的话,您也请用。”鲶尾笑眯眯的将食盒捧给闻人羽。
鲶尾在闻人羽的心中瞬间被打上了好人的标签!甚至连那个对林萌萌的奇怪称呼都可以无视掉了!
鲶尾将上面一层食盒捧走之后,林萌萌才看到了下面的一层。比起上一层排列整齐的手制点心,下一层摆放的东西就显得非常凌乱了。
包装可爱的小点心,色彩鲜艳的糖果,混杂在中间令她格外在意的是那个金色的铃铛。与五虎退给她的那只样式一样,上面印着的是鲶尾的刀纹的铃铛。
“啊,这个在这里啊,我找了好久!”鲶尾显得十分惊讶:“应该是一期哥帮我放进来的吧,这些都是兄弟们给主上你的哦,这个,请收下。”他捏着铃铛上的红绳,将铃铛放进林萌萌的手心。
“说起来,五虎退也给了我一个。”林萌萌举起手腕,与幸运铃铛缠在一起的五虎退的金色铃铛反射着阳光。
“是的,有了这个,您就可以更方便的喊我们了哦!”鲶尾歪头笑着说。
与总是在道歉的五虎退不同,鲶尾显得开朗而活泼,总是挂着开心的笑脸。而且比起弱气的退退,意外是个有侵略性的孩子啊……
林萌萌看着凑近看过来的鲶尾,在那热情满满的盯视下觉得自己的脸在慢慢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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