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之娘子救我》89.第八十九回 盛情相邀

    青山新色, 澄空杜鹃泣血,春潮起,禅师波心难定。
    七峰亭外春光好,正是一年姹紫嫣红时。七峰亭内,英俊的法师结跏跌坐, 面如刀锋冷澈, 头顶一道彩虹澄明。
    法海禅师回金山寺后,就在七峰亭静坐,如今已是第七日, 而他头顶上的彩虹, 七日不散, 澄澈如初。
    忽然,法海清明的识海出现许仙脸, 怜悯、悲愤、不平半点无损于他的清逸。法海道:“小哥真是好个相貌。”
    许仙似认得他又故作不认得他, 想要拉开他的手却拉不开, 只得一脸无奈道:“大师, 你拉拉扯扯地做什么?”
    许仙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好笑的事情, 却又一本正经道:“多谢厚爱,然则在下沉迷美色不可自拔。斩妖除魔我力有未逮,出家修行之事,还是算了吧。”
    法海的思绪如一叶孤舟,在浪涛里翻滚折腾。他的额头隐隐出汗, 盘坐的身躯微微摇晃。
    法海念道:“一切众生, 种种幻化, 皆生如来圆觉妙心,犹如空花,从空而有,幻花虽灭,空性不坏,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依幻说觉,亦名为幻,若说有觉,犹未离幻,说无觉者,亦复如是,是故幻灭,名为不动。”[1]
    识海之中又起幻音:
    “大师说笑了。”
    “大师这是要做什么?”
    “大师言重了。”
    大师。大师。大师。
    法海念到:“一切菩萨,及末世众生,应当远离一切幻化虚妄境界,由坚执持远离心故,心如幻者,亦复远离,远离为幻,亦复远离,离远离幻,亦复远离,得无所离,即除诸幻。譬如钻火,两木相因,火出木尽,灰飞烟灭,以幻修幻,亦复如是,诸幻虽尽,不入断灭。”[2]
    山妖鬼魅似随着那声声大师盘踞到他的身上,缠上他的腰,抱住他的背,趴在他的肩头,抚摸着他的脑袋、面孔,他的胸膛,他的下身,他一无所动。
    无论那些妖媚如何挑逗,他都纹丝不动。
    “师父,你做什么。”
    “师父,轻一些。”
    倏尔他仿佛又听见了许仙的声音,在他硬挺进入许仙之后,他哀求他又渴望他。
    “大师——”
    法海表情痛苦,头顶上的彩虹亦随之黯淡。
    他继续念道:“知幻即离,不作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3]
    突然一片飞花落到法海的肩头,瞬间化为齑粉,彩虹散去。法海张开眼,满是戾气。
    “许西元,白素贞。”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人名字,法海目光如锋,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要如何像从前那样诱得白蛇妖出手,触犯天条?如今白蛇妖所在意之人有四:许西元、青蛇妖、许仙、许仕林。如今青蛇妖已回到西湖修行,恐难出山。把许仙、许仕林带到金山寺,白蛇妖不会主动来寻。要扣留这对父子师出无名,白蛇妖也未必会受要挟。对她而言,恩情已报,缘分已尽,哪怕心有挣扎也敌不过许西元的巧舌如簧。
    只有许西元是白蛇妖的软肋命脉。公然去抓,有七分风险,白蛇妖、狐狸精一起出手,他须得掂量几分。且此人性情狡诈,又有一群妖怪相帮,一个不巧惹来东璜强出头的话,他讨不得好去,也是麻烦。法海因紫薇星下凡之事有功,已遭人嫉恨,若要多生事端,怕是不少人会落井下石。
    是人就会有弱点,许仙耳根软、易猜忌;白蛇妖重情,动心后便会死心塌地。
    那么许西元的弱点为何?自以为心存兼爱之心,将人妖混为一谈;嘴硬心软,稍许对她好些就把对方当作好人。胆大妄为,胆大妄为?不如找个因头,直接把许西元邀入金山寺中,不愁那白蛇妖不来找人,之后历史重现,白蛇妖逃不过永镇雷峰塔的宿命。
    不,白蛇妖与狐狸精物以类聚,想必九尾狐会告诉她事情始末。那她便会知道道门逆转时光,也会知晓自己前几次的命运。她知晓就意味着许西元知晓,许西元一旦知晓就不会冒这样的危险。说起来,她还真把那白蛇妖放在心间。
    除非有一个她不得不来,白蛇妖也希望她会来的理由——一个与她有关的理由。
    法海想到许西元的身世,她自未来而至。他不知那位大能将黄裳转世多次的魂魄弄到许仙的躯壳里所图为何,至少从阻止白蛇妖成仙来看,此事已成。然而对许西元而言,她不是黄裳转世,她是作为许西元的存在。而一个人流离失所,哪怕她已心有所属,但想到那去不了的将来,见不到的亲人,必然会有所遗憾。
    甚好。
    法海冷笑着,一步步走出七峰亭,他每踏出一个脚步,四周便沉寂一分。待至金山寺大殿,七峰亭外春光不再,亭外芳华尽为乌有。
    西湖,孤山。
    绽放的春花渲染了整个西湖,白日里游人如织,到了夜间四下安宁,只有皎洁的月光欣赏这无边春//色。静夜中偶有床榻吱呀,轻吟叹息,忽然吹来一片云,遮住了月色,似是月儿见到了叫人脸红心跳的一幕,躲了起来。
    幔帐内,人影交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孤山之上,也只有借居于此的许西元与白素贞有此缠绵之意。
    云收雨歇,许西元趴在白素贞的身上任她摩挲着自己的后背,不声不响。
    “还在想法海的那封信?”下午收到法海的信笺,许西元就有些心神不宁。不是法海的信有威胁之意,反而十分典雅客气,足见法海禅师的水平。信里先叙说法海对她的想念之情,又提到许西元身魂分离之事,说是有些情况想与许西元聊上一聊。如果西元对自己如何到来,为何到来,能否回去之事有兴趣,不妨上金山一聚。又说金山寺山景如画,江天一色,西元定会欢喜。
    许西元闷闷地嗯了一声:“我在想那秃驴骗我去寺里是有什么阴谋。说不定是他新收的徒弟凡心未尽,色心又起,央求他欺我骗我,其意在你。”
    这酸溜溜的语气,难为她一想就想到这点。白素贞笑道:“他可不曾提到我。”
    “不需要提你,这秃驴贼奸,晓得我们情比金坚,你一定会陪我一起上金山寺。然后搞一出上天有好生之德,君子有成人之美的把戏。”
    白素贞摸摸她的后颈,顺着她的语气道:“许是那秃驴收了新徒弟尤不满足,觉得西元比那徒弟聪慧许多,想借此让你拜他为师。”
    “拜他为师做什么?我有你,谁要去听王八念经。”
    亲亲西元的脸,白素贞笑道:“谁知道你。你不是常说,只要生的好看就行。嗯?”
    许西元往上挪了些许,与白素贞脸对脸,额头抵着额头,嘴巴亲着嘴巴,含含糊糊道:“哪有你生的好看。”
    “哦?若是我没有那秃驴好看,你就要随他修行了不成?”
    “怎会,那秃驴哪有你湿滑温润。”
    “呸……”
    两人温存一会儿,白素贞又问她:“想去?”
    许西元嗯了一声。法海这一回算是掐准了她的七寸,无论她是否想要回去,到这里来这桩事情实在使她困惑,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忽然想到千年之后自己在金山寺白龙洞失魂,那她是否可在金山寺里给将来寻她尸体的人留下直语片言。
    “既然想去,去就是了。法海也不会拿你如何。”出于直觉,白素贞始终觉得法海都西元有着好感,断然不会害她。
    “那可难说,他要是对你怎样,比对我怎样更要我的命。”许西元翻个身道,“之前你答应我的还记得么?”
    “答应你那许多事,我可不记得你说的是哪件。”
    许西元瞅着她,勾勾她的小指头,“我们拉过勾的,一万年不反悔的。”
    白素贞嘟着嘴道:“记得记得。”
    “真记得?”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一刻都不曾忘。满意了?”
    许西元嘻嘻笑道:“一般满意。”
    说去金山寺就去金山寺,第二天用过早饭,许西元与白素贞就向姜离和程青檀道别。程青檀不知法海为人,只关照西元一切小心,不要逞能,她心里总有些惶惶,想叫许西元不要今日就去,又觉得说这话不妥。暗中将阴阳算来,混混沌沌又不似悲事。待两人走后,程青檀同姜离说:“她俩此去,我总觉心中不安,偏生又算不出什么。”
    姜离道:“冥冥中自有天意,且看她俩的造化,你已对她们的因果介入太多,应当潜心修行才是。”
    程青檀狠狠白她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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