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少主他很苏》53.灵犀宫篇之繁花

    艳鬼的眼神太深, 叫宋云萱心头凝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惧怕与愤怒。
    她神情淡漠下来,冷道:“不会是他。”
    庭夙没有反驳她只是安静地立在一旁, 似乎不觉得自己有再发言的必要。
    “夫人, 恕我不敬, 六姓后人之中除了夫人,少主, 薛怀英还有如今在宫中的永宁, 金、傅两家至今下落不明,您有什么证据证明杀了朱雀的人一定是少主?”
    “因为庭夙失智,朱雀亡故, 金、傅两家的后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是么, 那看来少主要背负的不仅仅是杀了朱雀这一条罪名了?”
    宋云萱从未这样的言辞锋利过, 何况是面对艳鬼。但她不允许任何人将这样的罪名栽到裴澈身上。
    艳鬼察觉她的怒气, 并没有责怪她的无礼,她问她:“庭夙亲历了当年的事,他的证词不够么?”
    “一面之词而已,不足为信。”
    宋云萱周身冰冷的气息令她整个人如那把勾陈名刀一般透着迫人的凛冽与杀气, 她走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庭夙面前,指着他的额前, 反驳艳鬼:“夫人, 我这里有绣衣使者的印记,还有勾陈傍身, 这些证明我是绣衣使者的身份, 那么他呢?”
    她扬了扬手中的勾陈, 继续道:“夫人,您要如何向我证明庭夙的身份呢?如果他什么都不是......”
    “青龙,”艳鬼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说出那两个字时她像是被人狠狠砍了一刀,脸色惨白,那两个字似乎将她极力隐藏的某个伤口狠狠撕裂了开来,那并不想被窥探的过去还是不得不暴袒露在天光之下。
    从容不复,她倏地用力抓住轮椅的扶手想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许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庭夙出现时身边已经不存在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但青龙还是认出了他。”
    “勾陈,你觉得青龙的话值得信任么?”
    她问她。
    宋云萱脸色苍白,无法再说出一句反驳她的话。
    “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那些久远的过去的?那都是青龙一字一句告诉我的,是他让我知道,我应该把散落在天涯各处的你们找回来。”
    “青龙守护着我们楼家从未离开,一代一代,直到十二岁那年我父亲母亲去世,他成了唯一照顾我的人。十五岁那年,我的腿开始无法走路曾经一度想要寻死,是他一直在我身边......如果没有他,我也活不到今天......”
    她仰首望着那片晴朗的春光,眉眼间露出一丝难言的柔,她声音亦充满着不可思议的柔软:“你知道么?他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
    那一刻宋云萱得到了一个领悟。
    “青龙让我觉得活着真的是一件太过美好的事,那些日子里,他给我讲先祖们当年是如何的叱咤风云,他告诉我他的使命,那时候我满心以为我这一生只要依赖着他活下去就好......”
    冰冷的泪漫过脸颊,她指尖几不可见地颤抖着抚着面纱,不再徐缓的呼吸都像是透着疼痛,须臾,等那钻心裂肺的痛楚过去,她才平静道:“但是他走了。”
    那份平静里掺杂了几分旁人无法体谅的悲凉。
    “走了?”宋云萱被她话里的深意惊到了,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勾陈,异样的眩晕让她脚底发软,她咬着发白的唇,明知那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仍旧侥幸问:“他去了哪里?”
    艳鬼望着她一字一句道:“不是去了哪里,是永远消失了。”
    气窒住,她压下胸膛中因为那剧烈起伏之下的推人及己的恐慌问:“为......为什么?”
    艳鬼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乎像一种天罚,他在一夜间老去,满头白发,之后的半个月他受尽了折磨才去了,肉身化为尘土,青龙刀也锈迹斑驳沉在这片湖底,我一直以为将来是我先他一步离开,可是谁知道,他却早早地将我弃在这世上。”
    “我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了。”
    她抬起手指着那片晶莹的湖水,手指颤抖着垂下。
    宋云萱却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她握住艳鬼的手,目中是坚决的光芒:“夫人,你不会见不到他的,青龙还会回来的,我们是刀魂,刀魂永生不灭。他就像我一样,我苏醒之前,勾陈也是锈迹斑斑,我想不久之后,他就会重新出现了。”
    宋云萱眉宇间轻松的神色像一根刺灼痛了她,艳鬼在心底轻叹,到底还是个孩子。
    将最后一份隐秘深埋,艳鬼轻轻道:“小萱,我是楼无月的后人,楼氏的遗志是赎罪,六姓的一切悲剧都是由于先祖信任不该信任之人造成的,六姓手中有关龙脉的秘密是当年卫峥嵘起杀心的直接原因。”
    “你可知江湖上有一个比灵犀宫、夜月还要隐秘的组织——天朽阁么?”
    “嗯。”
    “天朽阁是当年卫峥嵘秘密建立的,为的就是在全天下寻找失踪的六姓后人,六姓手中握着的是有关龙脉的秘密,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很多年,天朽阁也几经易主,他们到底是不是还在为皇家谋事已未可知,但我绝不能让天朽阁知道龙脉的秘密。”
    “我要毁掉龙脉,”艳鬼说出自己的计划,“所以在这之前,我必须找到所有的六姓后人以及他们的绣衣使。”
    “当年金淮将有关龙脉的线索分成了六份,”艳鬼将宋云萱握着勾陈的手执起,告诉她,“那线索就在绣衣使手中的六把刀上。”
    宋云萱盯着勾陈刀身上那繁复的花纹,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冶神刀鉴!
    她忍不住看了庭夙一眼:“可是玄武刀和朱雀刀不见了。”
    “是,如今白虎弯刀在怀英手里,他告诉我,腾蛇被他藏在夜羌王庭只等永宁亲自去取,青龙......在我这里,你也在,那么下落不明的只有玄武和朱雀。”
    “五十多年前,灵犀宫先代宫主天枢尚且在世,天枢手下有一少年也叫裴澈,他容貌极为俊美剑法超绝,是先代手下最厉害的杀手,后来裴澈在一次出任务时中了敌计再也没有回来,那一年他十七岁。”
    “十七岁......”宋云萱下意识地呢喃这个数字。
    艳鬼已知那件事宋云萱已经知道了,她道:“先代宫主去世后,我接手了灵犀宫,那年厉鹘生带着年仅六岁的裴澈出现,天枢宫主擅丹青,宫中曾有当年幽冥七杀的画像,所以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是六姓后人,十一年后,他的容貌和时间开始停留在十七岁,那时,我便知道,他和我又不一样。”
    艳鬼目光复杂,声音里亦有着迷惘与不安:“六姓后人之中,我和永宁都是肉体凡胎,怀英被腾蛇白虎救之前也只是普通凡人,但裴澈不是,他是江卓之后,却有不死之身。”
    “小萱,厉鹘生因为他的不死之身,才用孔雀墨利用了他,不死之身只有绣衣使才有,这一点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清楚不是么?”
    宋云萱沉默不语。
    艳鬼眺望着远处的某一点道:“见到怀英之后一切越发验证了我的猜测,当初是腾蛇、白虎的献身让怀英得以活下来甚至活到现在......小萱,我并非想怀疑阿澈,只是不得不怀疑,你知道五十年前的裴澈是因为什么任务而死的么?”
    “他奉先代之命前往捣毁天朽阁。”艳鬼凝视着她,将她所有神情都看在眼里,慢慢说道:“没人知道他是怎样陷进天朽阁的牢笼的,但再次归来他已经不是从前的裴澈了。”
    手心里早已渗出冷汗,宋云萱脸色极为苍白,声音透着几分缥缈与淡漠道:“......夫人的意思是说少主其实是天朽阁的人,为了天朽阁,他杀了朱雀?”
    “......那不可能,少主当时只是普通人吧,普通人怎么能杀得了绣衣使者?不是我自负,普通人根本近不了我们三丈之内,除非我们互相残杀......”
    她猛地住口,瞳孔猛缩,随口而出的假设却如冰水从天灵盖上浇下,冷得人心肺直颤。
    没有人能杀绣衣使者,除了他们自己。
    艳鬼默了默道:“那次任务只怕极为凶险,所以,以保护他为使命的你肯定在现场。”
    “不!不会的!”她摇头否认。
    艳鬼眸光噙着一丝怜悯与愧疚,悲伤而无奈:“你是江家的绣衣使,如果阿澈出事你定然会出现。”
    “不!不可能!不会是这样!”她死死握着勾陈,脚步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她可以杀人,她可以惩恶除奸,可她不会滥杀无辜,不会将自己的刀转向自己的朋友和伙伴,她这双手、她手里的这把刀还没有沾染任何无辜人的鲜血。
    可是她清楚地记得,曾经的勾陈上除了斑驳的锈色还有洗不去的血迹。
    那一层又一层的血迹是谁的呢?
    是朱雀,还是金家、傅家的后人?
    宋云萱怔忡地看着自己的手,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个模糊的场景:她握着刀毫不留情地斩进面前一人的胸膛,身后有人怀抱住她在她耳畔留下温柔的赞许:“你做的很好。”
    那声音像极了裴澈,只是更冷更无情。
    当初在皇宫看到那人的眼睛时,那心头一闪即逝的疑惑突然与心中猜测隐秘地契合起来。
    “小萱,当年是你和朱雀、玄武保护江傅几家的后人,现在玄武失智,朱雀已故。勾陈,我找你回来并不是想讨伐什么,我把我知道的真相告诉你,我希望你把你知道的真相也告诉我。”
    宋云萱只觉头痛欲裂,她苍白着脸,苦笑:“真相?什么真相呢?我听从裴澈的命令杀了朱雀?还是我为了裴澈杀了朱雀么?”
    “夫人,你猜错了,你知道么,我这里残留着上辈子的记忆,”她指着自己的头颅,告诉艳鬼,“上辈子我是夜月的人,在夜月我有一个称号是女刹。”
    艳鬼怔住,宋云萱又道:“上辈子我死在一个名叫江爵的人手里。”
    “江爵......”艳鬼记得裴澈也向她提到过这个名字。
    “夫人,”宋云萱看着她,眼底有着决然的冷意,她问她,“江家的后人只有一个江澈么?”
    她声音泠然如寒霜:“如果庭夙当初看到的那个人并不是少主呢?”
    艳鬼肩头紧绷,心头巨震。
    她从没想过这样的可能。
    “或许当年我的确是在什么人的授意下杀了朱雀,这份罪名我宋云萱担着绝不推诿,”她眉宇间是倨傲的冷冽与坚定,“但少主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他为人冷漠可是对我很好,对身边的人都好,就像你的青龙一样,他其实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想到裴澈,她心中涌出一片信赖与柔软,少主给予她的安心感永远不愿失去的。
    “我是江家的绣衣使,我生来就是为了保护江家的人,那如果江家的人有两个呢?”
    她忠诚于自己的誓言与使命,然而,上辈子的她,或许忠心错付给了另一个人呢?
    她不会容许那人犯下的罪孽却由少主承担。
    不论是夜月还是江爵,事情因她而起,那就由她来解决。
    “夫人,这件事交给我来查,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到时候,不论真相是什么,我一定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你,绝不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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