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
早朝过后, 梁帝的几位皇子公主都来到御书房请安拜寿。
这也是裴澈第一次见到传说中在大梁势均力敌的三王。
皇三子——宸王卫简、皇四子——宁王卫蘅、皇六子——齐王卫羣。
顾清风曾在翰林院当值,对皇室还是比较熟悉的, 他告诉裴澈, 皇帝的几位皇子中出众的便是这几位, 皇长子、皇次子、皇五子都英年早逝,剩下的几位皇子又在卫灵筠之下, 比他还年幼。
梁帝本人生地十分俊朗, 他的几个皇子自然也是人中龙凤,其中皇三子卫简尤甚,作为几位皇子中最年长的一位, 他的气度非卫蘅、卫羣可比, 卫简在封地时贤王之名大盛天下, 他广招门客, 亲自提携那些有才华的寒门子弟,对朝局、治世更有着远见卓识,更难得的是他洁身自好,封王至今身边连个妾室都没有只和王妃伉俪情深, 宸王与宸王妃的感情在民间为百姓人人乐道的一桩佳话。
顾清风当年还未入朝为官前,民间就有宸王将入住东宫的说法, 可见当年宸王的风光之盛。但没过几年, 宁王卫蘅、齐王卫羣势力迅速崛起,将宸王的风光摄去一半。
顾清风当年也十分不解, 宁王和齐王再怎么争也争不过当年的宸王的, 可惜后来他自己家中遭逢巨难也无心再关心朝局。
裴澈和顾清风分立在御书房外, 请安结束后皇子们纷纷告退,裴澈淡淡打量着那几位天潢贵胄。
卫蘅即汤绍,空有着卫蘅的一副清贵皮相,可惜,和其他皇子的进退得宜游刃有余比起来,他就是野驴配金鞍想装马。
演出来的和天生的,没有可比性。
好在这里没人会联想到宁王那副皮相里的芯子换了,汤绍的演技还是过关的。
齐王卫羣,从外表上来看他要稍逊于他的两位皇兄,但眉宇间有着天生的凛然贵气与倨傲,令人不可亲近。
而令裴澈最感意外的却是宸王卫简。
那卫简容貌俊美,气度非凡,逢人三分笑,举止温文尔雅没有一点上位者的傲慢令人如沐春风,此人的眼神十分空灵,偶尔竟会露出几丝看破红尘的架势,他虽站在这天下最贵重的皇城之中,神色间却能让人觉得他仿佛正在乡野村头闲庭信步。
这个宸王有点古怪。
御书房请安之后,皇子公主们散去,梁帝将永宁单独留下。
坐在书案背后,梁帝喝了口参汤,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对低头恭敬立在面前的永宁公主道:“永宁,夜羌国的呼延灼王子日前已经向朕提亲了,他点名要娶你做夜羌国的王妃,朕与诸大臣商议,决定同意让你和亲夜羌。”
闻言,永宁抬起头看了眼自己的父皇,平静道:“永宁遵旨。”
梁帝似乎有些错愕,眉尖略略蹙起,诧异地望向他那个并不亲近的女儿,他以为永宁至少会向他哭诉一番,谁料到她竟然这么冷静,不由道:“永宁,你可知嫁去夜羌意味着什么么?”
“回父皇,儿臣知道。”永宁弯膝跪下,向梁帝郑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清晰而坚定,“父皇,儿臣一直想为父皇分忧,为大梁分忧,但永宁只是一介女儿身,既不能上战场为国杀敌也不能在朝政上帮到父皇,此次,若儿臣和亲夜羌可以让两国修好,让边境百姓免于战祸,那么永宁愿意,这是永宁身为皇女的应尽之责。”
她直起腰身,一双清眸泛着不逊于男儿的坚毅之色。
梁帝怔怔,心头大为震动,悠悠的目光重新正视这个自己从未放在心上的女儿。
许久,他才哑声道:“永宁,朕以你为傲。”
永宁躬身行礼退出御书房。
梁帝靠在椅子上久久不言,过了会儿,他开口:“王湛,永宁的生母是......”
王湛上前道:“回陛下,是旬阳海氏之女——海若。”
“海若......海若。”梁帝闭上眼睛,脑海中浮起一名女子清淡的眉眼,半晌,他似是怀念道:“我记得若儿与皇后是好友。”
“奴才记得海婕妤是皇后与陛下去旬阳微服私访时遇见的,皇后希望海婕妤可以进宫相伴左右,所以陛下将她带回了宫。”
梁帝默了默,心头笼起一段阴霾,当年皇后剩下卫灵筠病逝,他痛不欲生,他以海若没有照顾好皇后而迁怒于她,渐渐地他将她冷落,就连永宁他都很少再见。
深深叹息,梁帝哑声道:“王湛,拟旨吧,晋封海婕妤为德妃,永宁公主为定国公主,与夜羌国呼延灼王子联姻。”
“是。”
“宣呼延灼来见。”
“是。”
******
十月初十,圣旨下,已故海婕妤被册封为德妃,永宁公主为定国公主,下嫁夜羌国王子呼延灼,婚期定在十二月初二。
大梁的十月可谓是双喜临门。
梁帝回到甘泉宫后,一直在宫中等着的柏松进内给他稳心脉。
裴澈站在甘泉宫外,那只小金乌从天际展翅飞来停在他的手背上,鸟喙里吐出一个小小的竹筒以及一朵紫铃花。
看到那朵花时,裴澈想也不想顺手扔了,小金乌拍拍翅膀飞过去重新将花衔在嘴里,又飞回来叼给他,米粒大小的眼珠透着=出一股执拗且认真的劲儿。
裴澈:“......”
另一边的顾清风忍俊不禁,将小金乌唤过来收下那朵紫铃花,道:“回去告诉你的主人,花已经收下了。”
小金乌这才欢叫一声飞走了。
顾清风捻着花梗,笑嘻嘻道:“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鸟,妙春对你还真是念念不忘。”
这朵花的意思是——你是我的。
裴澈面无表情,内心甚至毫无波动,手已经将那字条碾成了齑粉。
顾清风识相地转移话题:“妙春信上说了什么?”
“容诚将‘神火飞鹰’的图纸交给夜月了,他制作的那批焰火也已经被运进宫,在寿宴烟花巡礼时给皇帝祝寿的九龙飞天也在其中,根据夜月的要求,容诚做了手脚,九龙飞天原本的九响增加到了十响。”
顾清风脸色惊疑不定,略一思忖,他恍悟:“第十响是信号,他们要在第十响时行动。”
“嗯。”
“烟花巡礼是礼部的人安排,陆丰向来谨慎......”说到此,顾清风眼底星芒闪过,瞬间明白:“陆丰是他们的内应!”
礼部侍郎熟悉整个寿宴的流程,如果要在那些流程中做些不引人注目的改动,他是最好的人选。
夜月的行动目标是梁帝,陆丰若是夜月的人,那么这就意味着他也参与了这次的谋划。
顾清风心底五味杂陈,人生真的难测,他们这些昔日的同窗好友短短十几年光阴就在各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不知道谁的路会是一条不归路。
“妙春从陆丰的儿子陆植那里得来消息,陆丰这些年一直没有参与朝中党派之争,但陆植在数月前犯过一场人命案,这件事被人摆平了。”
“谁?”
“齐王。”
顾清风脸色变了:“齐王?居然是他?不是说这次的幕后策划者是宁王卫蘅么?”
从前的卫蘅已死,现在的汤绍只想力挽狂澜、悬崖勒马,他强行终止了计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将他曾经的追随者出卖了,那些人洞悉了事情有所变动,察觉到危机的存在,他们不能坐以待毙所以需要另寻明主。
齐王本就有意皇位,朝堂里三王之中相对宸王的威望、宁王的谋略,他的实力的确偏弱,卫蘅生前已经将计划进行到了最关键的地步,在此时他若能李代桃僵,顺势而上,或许还能坐收渔利,一旦失败他也可以把所有罪名推到卫蘅身上。
早年他就已经开始试图笼络朝廷中人,这些年更是在边境也有所部署,还与夜羌的图尔斯部族有联系,只是朝中宁王风头更盛,躲在卫蘅的暗影里行这些事反而更为隐蔽和安全。
如今他进可攻退可守,多年的争权夺利之中他一直被两个皇兄压了一头,有这样的大好时机,何不放手一搏?
顾清风想起那天在废宅中,韩谨和说过的话。
“还记得当年你在《上华法典八经卷》里发现了什么?”
“这本书本没什么大用处,不过此书封皮用金册所铸,内有乾坤,碰巧被你那个酒鬼父亲发现了。”
“里面藏有主公和夜羌国来往的书信,我奉命将书信藏好可惜被你无意间带回了家中,又被你父亲无意间发现。”
顾清风面色一白,忽然明白过来:“阿澈,韩谨和也是齐王的人。”
“十几年前,韩谨和就在为齐王办事,他父亲韩俢早年就将中原的丝绸器物药品运送到边境做夜羌族的生意,韩谨和跟着韩俢也学会了夜羌国的文字,他在齐王和夜羌国之间担任咨客,我父亲就是因为无意间发现了齐王和夜羌族来往的书信才被韩谨和灭口。”
裴澈面沉如水,据汤绍所说韩谨和面上一直是卫蘅的人,现在看来他很早以前就在齐王的手下做事了,这些年他不过是齐王放在卫蘅那里的眼线罢了。
“要我说这些年韩谨和在朝中的地位怎么能上升地如此之快,定是有人背后提携,齐王在后宫有俪贵妃撑腰,朝中俪贵妃的兄长丞相李然亦是他的支持者,做了齐王的人,韩谨和才能一路官运亨通。”
王湛走出殿外对两人道:“陛下请两位进去。”
裴澈和顾清风走进殿中,只见梁帝正坐在床头由柏松替他施针,他面色苍白但精神还不错。
木卿卿也伺候在旁边。
梁帝对木卿卿道:“木姑娘,今晚宴席中间你就先回毓璃宫,朕会让王湛派人帮你打点。”
木卿卿点点头:“遵旨。”
梁帝轻咳了几声,对裴澈、顾清风道:“朕今日已经下旨永宁公主和亲夜羌,希望夜羌和大梁通过联姻两国交好,停止连绵数百年的战火,因而,朕猜度打算在今晚寿宴举事的人可能会对呼延灼王子不利,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是。”
顿了顿,梁帝忽然看着顾清风,问道:“顾爱卿,他日你可愿意重新复朝为官?”
顾清风一怔:“陛下......您怎么.......”
梁帝望着他,言辞十分恳切:“艳鬼已经将你的身份告诉朕了,朕没想到当年的探花郎竟遭受如此巨大的冤屈,朕当年应该下令彻查此事的。”
顾清风喉头一哽,半晌不知该回复什么。
梁帝压下喉间的血腥气,道:“朕会为你的家人讨回一个公道,朕曾错失了你这么一个人才十多年,如今朕想为七皇子挽留你,希望他日你可以复朝替朕辅佐新帝。”
默了默,顾清风才开口:“可是,陛下......”
梁帝挥了挥手,阻止他说下去:“朕不会逼你,等明日过了一切尘埃落定,你再回复也不迟。”
顾清风:“谢陛下。”
夜宴即将开始,梁帝稍稍闭目养神准备应付接下来的不眠之夜。
裴澈问道:“陛下,到时候如果反贼出现,需要活捉留证么?”
闻言,梁帝睁开眼,眸中是凛冽而强劲的杀气,他缓缓吐出一句话:
“不,杀无赦!”
————————————————————
各方暗流涌动之下,夜已经来临。
这场万众瞩目的盛事终于在帝都崇雁塔的朗朗钟声中开始了。
皇帝寿诞,礼部安排在盛华殿前排开夜宴,三品以上官级的大臣携家眷从宣武门进宫入盛华殿,各国使臣则由专门的官员带领下入席。
在灯火辉煌的盛华殿前,先是皇室宗亲入座,再是列国使臣,最后便是得到皇帝旨意入宫贺寿的各位朝廷重臣。
最后梁帝才带着皇后叶氏在王湛的陪同下,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出现在盛华殿。
帝后现身,众位皇族、使臣、朝臣纷纷起身跪拜:
“参见陛下!”
“参见皇后。”
梁帝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俯视座下的重臣,微一抬手。
王湛高声唱道:“起!”
众臣起身。
礼官开始唱祷祝词,祝词毕,王湛再唱喏:“跪!”
众臣再跪。
王湛道:“贺!”
众臣:
“祝吾皇万寿无疆,功载千秋!”
“天佑吾皇万寿无疆!祝我大梁江山永固,万世长存!”
“天佑吾皇万寿无疆!祝我大梁江山永固,万世长存!”
“......”
数百人齐声贺寿的声音响彻盛华殿的夜空,不绝于耳,映衬着大梁太平盛世中的辉煌一夜。
“坐!”王湛高唱。
众臣入座。
只听得“砰”地一声脆响,一颗耀目的火球牵引着一道晶亮的火线从皇城的西北角疾速窜上静谧的宝蓝色夜空,火线转瞬消逝,只剩下那璀璨夺目的火球顺势而上爆发出无数颗琉璃碎星,一朵倾城红牡丹在天空中撑开饱满灿烂的花瓣,热烈妖娆地盛放出一片绚烂烟雨。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看那绝美的一瞬。
宋云萱扮成小太监站在卫灵筠的身后,也抬头看着天空那片令人惊叹的焰火,但她却没有任何心思欣赏。
她刚接到少主通知,焰火是起事的信号,每一响都是紧张的前奏,她现在手心里都是冷汗,一直守在卫灵筠身边不敢有丝毫懈怠。
宴席已经开始了,丝竹管弦起,一个个妆容典丽、身姿娇柔的歌姬们舞动着水袖在盛华殿前翩然起舞。
皇室宗亲坐在皇帝下首的左侧,卫灵筠的上首则坐着宸王卫简与宸王妃、宁王卫蘅和宁王妃,齐王卫羣和齐王妃。
皇帝下首右侧则是各国使臣,永宁和呼延灼的婚事已定,所以永宁算是名正言顺的夜羌国王妃了,永宁以定国公主的身份盛装出席坐在了呼延灼身边,两人一个俏丽柔美一个粗犷俊朗,竟十分的登对。
宋云萱注意到呼延灼趁着永宁坐在他身边,已经开始毫无顾忌地正大光明地调戏她了,一会儿喂她喝一杯酒,一会儿喂她一点水果,永宁碍于众目睽睽之下不好跟他翻脸,只得认命地接受他的调情。
然而夜羌本就是豪放的民族,行事一向大胆旷达,他们族里的男女没有成亲便可以在一起同帐而居,呼延灼这在大梁令人侧目的行径倒没有让人觉得奇怪。
反正呼延灼之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亲时,就说自己在御花园里对永宁一见钟情了。
永安公主坐在母亲俪贵妃身边不悦地看着永宁,她原本事事压着永宁,父皇更是从小便十分宠爱她,在宫里,她从来没把永宁放在眼里,可是现在看着盛装的永宁,她心中又有些不平。
当初呼延灼带使节入京时就有风声说是要娶大梁的一位公主回夜羌做王妃。
她论年龄,论地位都是和亲的最佳人选,但夜羌即便是个国家,论富庶如何能和大梁相比,她从小娇生惯养,怎么能习惯夜羌那贫瘠的草原生活,更何况夜羌族人都生地如野兽般视人伦如草芥,她若嫁去了还有活路么?为此她求了母妃定不能让她去和亲,谁料母妃竟难得的犹豫了,任她怎么哀求都无济于事。
她心惊胆战了一天一夜,正准备寻死觅活作做最后的挣扎,谁料第二天便峰回路转,呼延灼当朝提出要永宁和亲。
永宁被封为定国公主,地位已经高出她一截,再看那位呼延灼王子,此人举止粗鲁但若多看几眼便会发现他眉宇间不自觉流溢出的坦荡与豪阔,她心中不由地一动。
俪贵妃不动声色地用纤长的指甲掐了掐她的腰,淡淡提醒她道:“皇儿。”
永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又压下那份躁动,将那份莫名其妙的妒忌与不甘压在心底,俪贵妃顺手扶了扶鬓边的秀发,用眼神示意她:“永安,看那里。”
永安顺着母妃的眼神望去只见百官席中一名正在独自饮酒,欣赏歌舞的戎装青年,那青年不同于京城贵族子弟的面白俊秀,他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一身银色铠甲将他英气的五官衬地更加俊挺硬朗,那种战场厮杀、风雪淬炼而出的男儿气概令他在一众官家子弟中显得卓尔不群。
永安问道:“母妃,那位是......”
俪贵妃道:“他就是最近替你父皇立下赫赫战功的征西大将军傅琛。”
永安捂住唇悄悄又看了那青年一眼,俏脸微红。
俪贵妃看了女儿一眼,唇边聚起一丝笑意。
卫灵筠长这么大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盛会,眼睛闪闪发亮,他观察着周围所有人的表情,猜测着那觥筹交错下隐藏的汹涌暗流,兴致盎然。
见宋云萱一直警惕地望着看着四周,尽职地完成自己护卫的职责,他不忍,悄悄将一块糕点塞进她的手心道:“小萱,饿了吧,快吃点东西。”
宋云萱紧张了半晌的确是饿得很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块点心塞进了嘴里,那厢的酒酣过半,呼延灼借着酒兴给在座的大臣,王爷们敬酒,他此举有些逾矩,但他本性如此,梁帝也坐在盛华殿上座笑盈盈地看着他。
众人便都不再约束他。
呼延灼拎着酒杯从宸王开始敬酒,一路敬到卫灵筠,在给卫灵筠倒酒时,他不小心洒下一片酒水,宋云萱忙去擦拭,呼延灼趁机在她头顶道:“小萱子,看到那边那个年轻人了么?”
宋云萱顺着他的眼神方向看过去就看到那位穿着银色铠甲的青年将军。
“那位将军叫傅琛。”
“傅琛......傅?”宋云萱立刻会意,那个傅琛或许也是六姓传人。
呼延灼将一个东西塞到宋云萱的手里,宋云萱一看,那是永宁的手链。
呼延灼道:“傅将军坐得远,我过去太惹眼了,永宁是公主也不方便拭他,你现在是小太监身份比我们要得力些,永宁的意思是让你去帮她试一试。”
宋云萱看着永宁,只见永宁向她点了点头。
宋云萱将手链收在袖子里也点了点头。
呼延灼又一路敬着酒回去了。
但是宋云萱离那位傅琛将军也不近,要过去还得想一想办法。
忽然就见一人走到卫灵筠桌边。
“七弟。”
卫灵筠抬头看向那人忙行礼道:“宸王兄。”
宸王微笑着看着他道:“你随我来。”
卫灵筠出生后没几年宸王就去了封地,所以他和这位三皇兄几乎没怎么见过面。
宸王示意他跟着他走,卫灵筠立刻起身跟在他身后,宋云萱当然也跟了上去。
宸王带着卫灵筠往百官列席走去,来到一人面前道:“傅将军,好久不见。”
傅琛望着来人,忙起身躬身行礼:“参见宸王殿下,七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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