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哥哥戴泽星冲到门口,惊慌失措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戴青云指着马桶,结结巴巴的说:“里面……里面……”戴青云的脸看上去比病人还要惨白。
戴泽星摇摇头,走过去,往马桶一看,瞬间露出吓了一大跳的表情。
里面堆积着成千上万的蟑螂幼虫,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好似沉睡着,只有少数几只在上面爬出来钻进去。
戴泽星皱着眉头,按下冲水按钮。
水箱咕咕响动,接着旋涡般的水流沿着马桶内壁冲入这堆蟑螂幼虫。
幼虫一下子在水中浮了起来,瞬间被惊醒似的,慌乱的游动,沿着马桶壁迅速往外爬。
水流停滞了,马桶堵塞了,再也冲不下去。
望着一堆在水里挣扎的半透明色的蟑螂,两人都再也受不了,一边反胃一边逃出卫生间,把门紧紧关上,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门缝里有不少小小的蟑螂爬出来,兄弟两个赶紧踮起脚尖逃回客厅。
戴泽星说:“这房子还能租出去吗,鬼才会入住……”
“你别再说鬼不鬼了!”戴青云抱怨:“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我实在不想在这里待下去,这里就像一个坟墓!我现在就把女人送回医院去,我受不了了!”
戴青云推开哥哥,走到客厅,愣住。
戴泽星从后面赶来,“就照你说的做,好不容易把那个女人推回来这里,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戴泽星也一下安静了。
两人望着客厅中空荡荡的轮椅。
戴青云颤抖着举起手,指着轮椅的位置,“人呢?被你弄哪儿去了?”
戴泽星咕嘟吞了一下口水,声音里布满了恐惧,“我我……我压根没碰她……”
两人的视线凝聚在地面,上面留着一行赤脚踩出来的脚印。
脚印笔直朝前,一路延伸到戴家兄弟的脚底下。
戴泽星疑惑的转头,女人站在他背后,双手举着呼吸机,哐一声砸在戴泽星脑袋上,呼吸机的一侧瞬间凹陷下去,戴泽星也一下子栽倒在地板上,额头渗血,晕了过去。
戴青云正要还手,女人把呼吸机一丢,扯开脸上的氧气罩,把氧气罩的软管紧紧的缠绕在戴青云的脖子上。
一下子把戴青云勒的难以呼吸。
戴青云在窒息中,逐渐的闭上了眼睛,“哥哥……”这是他陷入黑暗前喊出来的最后两个字。
*
*
*
不知过了多久,戴青云感到有人在拖着他的脚往前走,他的背后火辣辣的疼。
戴青云睁开双眼,第一幕看见的是头上的夜空。
他的身体再次被人拖前了一大段路,再度引来火辣辣的疼痛,后背就像要着火一样。
戴青云意识到,他身体下的是粗糙的柏油马路。
他努力想要起身,发现自己的双脚朝前,被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抓起其中一只左脚,女人一瘸一拐的走路,每走一步,就用力的拽着戴青云的脚,把他猛然往前拖动。
戴青云觉得自己后背的皮肤铁定被磨去了一层,说不定他身后留下了好长好长一道血印。
哥哥呢?
戴青云心想,他口干舌燥,一句呼救都喊不出来。
他听见好几辆从身边呼啸而过的车辆,心中大惑不解,为何这些大货车看不到他和这个女人?
这些司机难道不觉得一个弱女子大半夜的,在荒山野岭一般的高速公路上拖行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很可疑吗?
这些司机就不想停下来发挥善心救救他?
戴青云又涌起另外一个想法,说不定这些司机根本看不见他和女人的存在。
为什么?
戴青云想,为什么会看不见?
只有一个假设,那就是女人再度以鬼魂的形态现身了,鬼魂不是人人都可以看得见的,而他戴青云,或许也成鬼魂的状态。
戴青云努力的回忆,终于想起自己在客厅被氧气管勒住的瞬间。
或许他真的被勒死了,所以现在灵魂出窍,因此路上经过的司机才看他不见。
身子不断的被女人往前拖动,持久不去的疼痛感在后背弥留。
戴青云在这疼痛之中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不,他的假设不对,如果他死了,怎么还会有痛觉?
他一定没死。
虽然无法解释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但他一定没死。
戴青云在裤子口袋里摸了半天,却摸不到任何东西,他惊讶至极,小Q去哪儿了?
戴青云尝试挣扎,但是女人看上去那么的弱小,可他竟然没任何力气挣脱。
女人一步一步的拖着他在高速路上走着。
戴青云备受痛苦和恐惧的煎熬。
这女人到底要带他去哪里?他的后背好疼好疼。
哥哥又在哪里?
戴青云觉得很无助,这时候,终于恢复了他十二岁孩子的本性,他一下子痛哭出来。
谁都好,救救他。
戴青云在心里呼救。
忽然的,一辆漆黑的轿车在马路对面刹停。
女人的脚步也因此停了下来,目光挪向这辆车子。
车门敞开,接着从后车座下来一个西装挺拔的男人,身材非常的高大,嘴角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头发比夜空还要漆黑,一双眼睛神秘莫测。
男人横跨马路,走了过来。
女人用力的对他咆哮了一下,柏油路面一下子裂开,一路开裂到男人的皮鞋下。
男人停了脚步。
女人说:“别再过来,不然我不客气。”
男人笑了一下,“你可知我是谁?”
女人抽动了一下鼻子,戴青云这才发现,女人的连衣裙里,依旧兜着一截断掌。
是这个女人丈夫的手掌。
这个女人变成植物人的那具身体,穿着的是病号服,病号服上,可没有口袋,更加没有藏着这截断掌。
戴青云想,眼前的这个女人和那具废物一样的身体,是分开的。
女人深深的嗅了嗅空气,说:“我闻出来了,你不属于这条黄泉路,你属于的是仙界。”
马路上的男人骄傲说:“算你识货,但你闻不闻得出来,我是仙界的哪一位?”
女人再一次在空气里嗅来嗅去,这一回她摇摇头,“你的仙气与众不同,不像是天庭来的……”
“彼岸世界。我家住在那里。”男人深深的弯起嘴角微笑,“我是南阎罗。”
女人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彼岸世界的审判官?你怎么会下到地狱里来?”
戴青云一阵惊愕,地狱?他在地狱吗?
这里不是普通的高速公路吗?怎么会是地狱?
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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