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脑中回想起落涵临死时的情形, 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现今只盼着荷华坚持下来好好的活着, 只要活着才会有希望。
他摸进了山洞之中,瞧见眼前的人儿全身染血, 竟是以手为剑干净利落地捉了最后一个缩在角落里的人, 只一招便贯穿了那人的胸口, 而后掏出血淋淋的心脏来, “荷华!”
荷华目中泛着腥红,瞧着是个男子靠近她,她即刻丢了手心里心脏, 闪身到了他的跟前, 一双沾满鲜血的小手毫不犹豫地攻击过来,直接挖取他心处。
如此凶狠的招数根本不是他教的,盖聂瞧着她那处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 即刻使了几招将她制住了, 这丫头虽极有天赋,却从未杀过人, 现今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难免会入了魔障, “荷华?”
荷华听着熟悉的声音忽而醒了过来, 脱力地依在他怀中小口小口地喘着粗气。
她瞧着自己满手的血迹, 心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只皱了皱小眉头从荷包里掏出绣花针, 而后执起来狠狠的刺进白芷教她的穴位里, 硬生生扛着那媚毒的滋味儿, “母后说的没错,女孩子一定要学些本事,否则吃亏的终究是自己。”
盖聂将她拥在怀中仔细地抚着她的小脸,这才想起来,这丫头身中一半是赵人的血,一半是秦人的血,皆是虎狼之后,“无事了,师尊在这里。”
无影那处解决了沉夜即刻赶进了山洞,闻着那一股子血腥味儿,再瞧见那丫头好好的窝在盖聂怀中便放了心,“好在你这丫头面上瞧着弱不禁风,平日里有乖乖的练剑,要是你阿母那个剑术早完蛋了。”
荷华全身裹着盖聂的外袍靠着他,神志还算清醒,“母后幼时没跟着师父学过剑……后来,父王又将她宠得太好。”
无影跟着盖聂,瞧着他将那丫头抱起来刚刚好,忽然觉得自己孤孤单单有些寂寞,“哟哟哟,跟着我们受苦啦?”
荷华离了山洞终于找回了寻常的那个自己,垂着脑袋乖乖的应了一声,“荷华不是这个意思。”
盖聂远远的瞧着地上沉夜的尸首,闭了眼,“阿夜的伤……”
“他心中还是有我这个兄弟的,所以……我趁机杀了他。”
妇人之仁只会坏了大事,从沉夜算计他们开始,他便没有兄弟了。无影此刻没什么波澜,心中忽然想起哪处不对,“不过,秦宫戒备森严,光凭着我这张脸没有入宫的令牌一样进不去的,即便是侥幸混了进去,出来时还掳了个小丫头便更难了,难道是……”
荷华那处肯定了他的猜测,“沉夜应当是用了邪术,我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了一段,他能迷惑我便能迷惑各处守门的侍卫……师尊,快些回宫!”
这宫里果真是出事儿了,荷华在秦宫一向通行无阻,现今瞧着宫门处的阻拦,径直端起了公主的架子,“放肆!连本公主竟敢拦着本公主。”
那守卫目光十分闪烁支支吾吾的,瞧着她是王上的公主便靠在她的耳朵边上小声道,“听说宫中那四个美人儿皆是妖孽变的,王上受妖孽迷惑现今已经昏迷不醒了,二公主还是去外处避祸吧,李丞相下令封锁各处宫门严禁走漏消息……”
“本公主即便被妖魔吃了也不干你们的事儿,还有……李丞相既然已经下令封锁消息,你这嘴巴为何还这般不严实?”
荷华听着妖孽二字心中一沉,即刻掏出赵政留给她的令牌,这令牌可以调动咸阳宫五十名之内规模的侍卫队,“将他押下去割了他的舌头,通知各处宫门若再敢往外处透露宫里的半个字,格杀勿论!”
“荷、荷华……”
无影张了张嘴儿,瞧着那些侍卫真的依了她的言将多嘴的那一个堵起嘴来拖走了,这丫头怎突然变得这么凶?
“现今大秦正在征楚,前线有阿姊坐镇应当无事,可父王之事绝不能传出去。”
荷华扬了扬脖子,瞧着这格外大的咸阳宫,里处怕是已经乱成了一团,她身为大秦的公主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师尊,荷华会同大秦共生死。”
……
赵跃的身子对于旁人来说虽极轻,可现今全身湿透了重得抬不起腿儿,白日藏在草堆里挨到晚上才敢找出来找地方补充体力。她必须饮露水维持魂体,否则便是饥渴难受,是那种难以言状的难受。
赵跃做魂之时过得太滋润,只跟着赵政去了几个地方,这咸阳宫里的宫室大部分长得极像,兜兜转转的也不知到了何处。
她抬了眼瞧着上方匾额上向欣宫的字迹,瞧着外处侍卫巡逻吓得即刻溜了进去,谁知刚躲了进去隐在花园的灌木里,那门便紧紧的关了起来。
赵跃叹了一口气,只得拖着沉重的身子摸进宫室里偷偷寻些露水清茶,赵政一直便喜爱这种清茶,说不定那些宫里人投其所好有样学样,都有些储备。
“现今秦宫禁巫蛊之术,可偏偏这物便出现在向欣宫。”芈葱手中拿着那道符一直在发抖,“烧了,一定要烧了。”
公子高瞧着外头已经乱成了一团,温声吩咐宫人给向欣宫的宫门上了栓子,刚回了自家母亲的宫室里,便瞧见她在那处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母妃,究竟发生何事了?”
芈葱那处掀开了炉子又不敢放进去,她自幼便胆小,万一放进去再出了什么事儿便糟了, “现今宫中又开始大乱,若是发现我们有这种物件儿,极有可能是栽赃陷害。”
公子高垂眸接了那道符,瞧着芈葱恐慌毫不犹豫地丢进了火炉之中,而后仔细拍着母妃的背部,“母妃不必忧心,高儿会一直陪着母妃。”
公子高随了赵政只十四岁已经长得极高,他自幼便已经习惯了自母亲这种胆小怕事的性子,日日与他念叨多年之前生他的那日咸阳宫宫变死了许多人。
芈葱握着儿子的手,她仰头瞧着他变得高大,寻常中规中矩的也没受人欺负便放了心,她瞧了屋子里只有他们母子,头一回大着胆子说了自己的怀疑,“高儿,这宫里长久立足的除了母妃这个胆小怕事的,便是……她了,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得罪她,做什么事儿都不要出头与旁的公子相争,特别是她的公子,母妃只求你安安稳稳的便好。”
赵跃无意瞧见芈葱手中的那道符,那符化成灰她都能识得,正是原先娃娃心口里的那一道,事关那背后黑手,她留了个心眼索性趴在窗子底下听起来墙根。
书简中说过这芈葱跟着她处了一段时间的姊妹,天生胆小怕事儿,现今背地里说着这样话应当是可信的,她咬了咬牙,这后宫虽大的离谱,总共就两个美人儿,除了芈葱便是郑俪了。
郑俪生了扶苏这般优秀的长公子,原本立长为嗣妥妥的,可路儿出生便不一样了,路儿才是嫡长子,一定是她!
“敢算计老娘,看老娘怎么剥了你的皮!”
赵跃勒紧裤腰带不再惦记露水之事了,眼下早点找到荷华他们几个最要紧。
赵跃又趴进草丛里藏起来,等着夜深了才急急地跑出来,而后径直扑在了向欣宫的宫门上仔细的摸索着怎么打开来,谁想那上处的一双尚且稚嫩的手将她刚撬开的门栓给压了下去。
公子高瞧着眼前湿漉漉的人儿,目中十分温和,“外处的人皆在捉姑姑,现今若是出去了,即刻便会没了命。”
赵跃惊了惊即刻瘫在了门上,眼睁睁的瞧着这与赵政长得有几分像的小公子,也不知咋地便信了他几分,任由他拽着去了他的卧房。
赵跃抱着他的那碗露水清茶,果真是赵政喜爱的宫里的人皆会跟风。她揉了揉肚子,趴在上处闻了闻,犹豫着要不要饮,“王上现今也不知怎样了,我必须摸回去……你放我出去吧。”
“外处十分凶险,姑姑暂且避一避吧。”公子高瞧着她存了疑虑,索性将那清茶端起来饮了一口咽下去,而后推到她的跟前,“我不会害人的。”
赵跃瞧着他饮了没事儿便放了心,她肚子早就饿得空寂了,端起来狠狠的饮了一大口吞下去,“可我不是人啊?”
“所以……”
公子高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趴在案子上仔细瞧着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一副等着中毒样儿,“所以……我也不害鬼。”
赵跃那处一口露水没咽好,径直喷了出来,“咳咳,你这般放心我吗?不怕我是个妖怪?”
公子高垂下了眸子,面上微微有些发红,“姑姑若是那四个美人儿便不会害人,美人们寻常待我们极好,与先前的…母后一样的好,母妃说…她那时乳汁匮乏,高儿几个月之后吃的是母后的乳汁,而后一直待在父王身侧长到断奶了才回到向欣宫,这是高儿在父王身侧最久的时光。”
赵跃眯了眯眼似乎在书简之中瞧过这么一件事儿,只是……后来乳汁不够了,便大多留给病了的夭夭,其他两小只有乳母补给。
她扶额心中有些虚,却还是装腔作势了一回,毕竟要抱人家的大腿,“为什么辛苦哺乳、每回给你们做些好吃的是王后,最后你却只惦记你父王,太过分了!那时一下子喂了三个孩子,险些便被掏空了!”
公子高眼睛里忽而变得亮晶晶的,有那么一瞬间瞧着极像赵政,“所以,姑姑便是……母后,对吗?”
赵跃那处垂了眸,只点了点头,她这王后当得真是窝囊。
公子高得了赵跃的应允万分欢喜,一下子搬出一大坛子的露水儿,而后满满地倒了一大碗,“母后那时身故高儿连最后一面都未见着,这露水清茶是高儿听闻父王爱饮便也学着泡制,坛子里放了晒干的花瓣儿,十分香甜,母后尽情地饮吧。”
赵跃抹了一把辛酸泪,只差将他抱紧了亲一嘴儿了,果然是她疼过的孩子孝顺又懂事儿,她端起一碗露水儿尽情地饮了一口,“等着以后我回了王宫,记得常常找我来玩儿,母后给你做好吃的。”
公子高那处却垂下了脑袋,“高儿已经许久未去正轩宫见过父王了,母妃不准高儿引了父王的注意…可宫里的孩子只高儿见得父王最少,高儿真的好想多见见父王。”
这个没良心的赵政,连夭夭、荷华和路儿碍了他的好事都会毫不犹豫的踢走,天生便不是个慈父的料。
赵跃抱着那空碗儿,她虽不大擅长说谎,可瞧着这么个善良的孩子终是不忍心,“其实你父王有记得你哦,他夸过你很听话,他喜爱听话的孩子。”
公子高那处听了赵政夸过他心中极满足,即刻续了一碗露水清茶,还未说些什么便听着向欣宫外乱了起来,一众侍卫敲着宫门要进来搜宫。
他皱了皱眉即刻拉住赵跃的手,而后急急地带着她跑到侧门却发觉那处也守了侍卫,只得转头来到一处洞穴,“这里是小灰每夜回家走的小门,高儿有命人日日打扫,所以……母后身子瘦应当能钻过去,等着搜过了再钻回来便好。”
赵跃张了张嘴儿,瞧着那一处狗洞,咬了咬牙,狗洞便狗洞吧,留下来坑害了一宫的人实在太缺德了。
宫中出了事儿,若是那些暗处之人先寻到那赵跃还不知会使出何种乱子,章邯必须先行寻到赵跃解救王上。
他仔细搜了向欣宫,原本以为赵跃和芈良人有过一段交情会跑进来藏一藏,谁想只瞧见芈良人缩在那处极惊恐,临走之时对着这一宫的人仔细交代了一番,“若是寻到可疑之人即刻送到正轩宫,万不能伤了她,要活的。”
赵跃好不容易撅着屁股爬了出去,趴在墙根在外头听见是章邯的声音气得直发抖,早知道不是将她逮住烧了她便不跑了。
她急急的往门口跑去,眼瞧着便能见着那门口守着的侍卫,刚想说些什么,一下子被人死死的捂住了唇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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