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不爱你》1.第一章

    《怎么可能不爱你》
    维客/文
    第一章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
    城南郊外的墓林去了许多人，白花纸钱飘了一路，微风夹着雨水，扑在鼻间，都是纸钱燃烧的味道。
    顾池的白色小皮鞋上，溅落下细碎的雨珠。
    她一手抱着白色菊花，撑着黑色雨伞，缓步向山上去。
    她宽大的裙摆在风中飞舞，迎着风雨，晃晃荡荡，衬着灰蒙的天空，仿若风吹雨打的海上小舟。
    母亲魏华兰走在她前头，一手提着香蜡纸钱，一手撑伞，待快到时，她停下来，回头说：“这次之后啊，我们要明年才能过来了，待会儿好好和你爸爸和外婆告个别。”
    顾池眨了下眼睛，随风飘动的长发一下一下的打在脸颊，她迟钝的哦了声。
    魏华兰说：“我守了你父亲十年，够了，够了……你父亲长什么样儿我都要忘了……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女人苍白的声音随着凉风飘进顾池耳朵，她底下头，踩着青石地板慢慢走着。
    她记得，父亲的模样。
    她的床头永远摆放着那张照片，有她，有母亲，有父亲。
    那时的她还小，不过四五岁的年纪，穿着红彤彤的大棉袄，被父亲母亲抱在中间，笑得像一朵儿灿烂的花儿。
    她记得，照片里的父亲。
    *
    清明之前，顾池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
    清明结束的这天，顾池和母亲便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你霍叔叔人很好的，到了新家，要听话知道吗？”临到这几天，魏华兰总是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殷殷叮嘱，很怕她会出什么错，让这刚刚组成的新家还未开始就经受磨难。
    “你霍叔叔有个儿子，只比你大几月，和你一样高二在读。虽然只长几个月，但你也要记得喊哥哥，要好好相处知道吗？你们上次没见着，现在我们搬去同住，肯定会见到的……”说到这里，魏华兰哀哀叹了口气。上次两家见面霍言恒没来，她就忍不住担心了，之后问了霍守成，他没透露什么，只让她别多想。
    顾池乖乖点了头，“知道了。”
    魏华兰见女儿乖巧，心里便又舒服了些。
    霍守成是她自丈夫去世后唯一的男人，对方离异多年，他们在决定在一起之前就相识多年，对彼此和彼此的家庭都有所了解，相处久了，有了那个意思后，他们就开始着手准备一起生活的事情了。
    她也老早就和顾池说起过，女儿虽然惊讶意外，到底乖巧懂事，没有反对，她唯一担心的，是霍守成的儿子霍言恒。
    她听霍守成说了霍言恒许多，多少也能判断对方是个处于青少年叛逆期的男孩，不知这一去会不会闹出什么不愉快。
    上次两家见面霍言恒就没有出现。
    魏华兰满心欢喜，又忧心忡忡。
    到了南城客运站，顾池和母亲提着行李来到出口，远远看见来接她们的霍守成。
    霍守成四十有五，长相儒雅，因为人到中年发福而有些微胖，他以经营酒店起家，如今事业已经扩展到房地产，事业有成，魏华兰和霍守成也是因为工作原因认识的。
    “一路辛苦了，来、来，箱子我来提。”霍守成接过魏华兰和顾池手里的行李箱，“走吧，车子在外面。”
    顾池说了声谢谢，局促的拉了拉背包肩带。
    霍守成笑笑，转而和魏华兰说起了话来，说已经让阿姨做好了饭菜，到家休息一会儿就开饭云云。
    顾池悄悄松了口气。
    霍家住在城北的别墅区，三层的小洋房，黑色高大的铁门，院前栽了许多漂亮的花草。
    顾池背着背包，仰头望着这白墙红瓦，这比她之前和外婆住的地方要好上许多许多，可她脑海里全是茫然，对未知生活的茫然。
    魏华兰看起来很高兴，最近几天，她越来越掩饰不住这种高兴。她比以往注重打扮了，早早便起身化了淡淡美丽的妆，脖子手上是一套金饰，身上的衣服是新买的……
    像是枝头的花儿，要向世人展示她的美丽。
    幸福的女人，连眉梢都是飞扬的。
    霍守成说：“来，进来吧，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家，家啊。
    这个陌生的地方，被称之为家。
    *
    顾池被安排住在三楼走廊的尽头，房间不知是谁布置的，看起来十分干净素雅，不会太粉，也不会显得太过拘谨沉闷。
    魏华兰担心顾池排斥，表现不好；霍守成担心顾池不习惯。
    俩人送她到了卧室。
    “你再看看，缺什么说一声，我们去给你买。”霍守成说。
    魏华兰说：“这挺好的，你费心了。”看向顾池，“快谢谢霍叔叔。”
    顾池说：“谢谢霍叔叔。”
    霍守成说：“不用。那你先整理一下，等会儿下来吃饭。”
    顾池：“嗯。”
    交代好了，魏华兰和霍守便走了。
    顾池将行李箱打开，站在陌生的房间里，环顾四周，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顾池并不太想和母亲过来一起生活。
    在此之前，她一直跟着外婆生活，母亲一年回来两次，给了足够的生活费，让她们衣食无忧。
    只可惜几月前，年迈的外婆去世了。
    母亲不会放她一人在老家，她不放心。
    十七岁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午饭就霍守成、魏华兰和顾池三人一起吃的，霍言恒并没有回来。
    也无人提起。
    饭后霍守成介绍了家里的佣人，杨阿姨和刘叔，杨阿姨负责家里饮食卫生，刘叔更多的是负责接送霍言恒上下学。
    霍守成离婚后，工作忙碌又不精通家务，就请了人照顾霍言恒的饮食起居，跟了有几年，对霍家已然熟悉。
    魏华兰点点头，“好。阿姨，刘叔，以后就麻烦你们了。”
    顾池喊了声：“杨阿姨，刘叔叔。”
    杨阿姨和刘叔笑着诶了声，看起来人很和蔼。
    在客厅坐了会儿。
    顾池站起身，说：“妈妈，霍叔叔，我上楼写作业。”
    霍守成有些意外，顾池不知道他意外什么。
    魏华兰笑道：“好，去吧。”
    顾池：“嗯。”
    小跑着上了楼。
    顾池在房间待了一下午，期间杨大姐端着水果来了一趟。
    顾池说：“谢谢。”
    “不谢。”杨大姐笑，见顾池在写作业，她说，“这么认真呢，小池成绩肯定很好吧？”
    顾池也笑笑，“还行吧。”
    “那好，我不打扰你了，我先下去。”
    “好的。”
    “有需要的话叫我。”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对了，言恒的房间就是最前面那间，他不喜欢有人碰他的东西，平常我去打扫也必须得他同意才行。”
    顾池说：“嗯，我知道了。”
    “少爷和先生又闹矛盾了，今天早上还吵了一架……没事，没事，你写作业吧！”她自觉说错话，拉上门匆匆走了。
    顾池点了点头。
    霍言恒和霍守成的关系并不好，霍言恒不满意这场婚姻，霍言恒不高兴她们的到来。
    他在反抗。
    杨大姐离开后，顾池写了会儿卷子，心思全不在上面，她搁下笔，吃了块苹果。
    *
    顾池第一次见到霍言恒，是在春日微凉的夜晚。
    他咬着烟蒂，黑发微乱，白色衬衣一半扎进裤子，一半随意散开，半眯着眼出现在门口，整个身影都埋在那灰暗的阴影里。
    那熏人的酒味和烟味随着风吹来，让她心脏扑通不停。
    果然是个坏学生。
    “混账！”
    霍守成幡然大怒。
    “你一个小孩子，竟然学会了抽烟喝酒！”
    “哦。”
    “哦？你居然还不知悔改？”
    霍言恒看着他的父亲，笑道：“您不是从来不管我吗？今天这么好心？”
    霍守成想要发作，生生忍住，“快来见你阿姨和妹妹。”
    “妹妹？”
    还不能称之为男人的男孩，目光凉凉的落在顾池身上，不屑的牵起嘴角。
    “霍言恒！”霍守成不满的喊道，“还不把烟给我吐了，你的礼貌丢到哪里去了？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霍言恒耸肩，笑：“大概被狗吃了吧。”
    叛逆的大男孩，仅仅是一个表情、一个冷哼，也能轻易触动大人的怒火。
    霍守成骤然起身！
    “守成！”魏华兰拉住霍守成，劝道：“孩子还小，发什么火，有事好好说。”
    顾池抿着唇，小小的蹙着眉头。
    原来，这就是霍言恒。
    霍言恒是这样的，哪样的？顾池也说不清，只觉得他……
    危险。
    魏华兰说：“小池，发什么呆呢，叫哥哥。”
    这下顾池真的呆了，她看向霍言恒，看见对方眼里的不屑和讥讽，魏华兰说，“小池！”
    霍守成强压怒气。
    顾池张了张嘴，小声的：“哥哥。”